《自在飞花一如梦》东虞有瑜

18、温柔独许

　　温柔独许

　　学校的广播里不停地在播放着各种毕业离别的煽情歌曲，时不时会有一个女声动情地朗诵着依依惜别的话语。

　　“来，各位笑一个。”

　　摄影师十分熟练地指导着正穿着黑色礼服礼帽的学生们，这已经是他第n次为毕业生拍照了。“卡擦”一声，他按下了快门，将此刻所有人的笑容都定格在四四方方里。

　　“接下来，大家把帽子都抛起来，搞怪一点。”

　　说完，一个个黑色的小点从人堆里跃上了天空。拍照完毕，所有人开始各自捡起帽子收拾场地。

　　杜悠悠从树后面探出脑袋来，一眼就看到阿亮学长正笑出一对月芽眼和同学们有说有笑的。在看到她走过来时朝她招了招手，对他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后，往这边走了过来。

　　“阿亮学长，我……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杜悠悠咬咬唇说道，看到学长学姐们都把目光投向了她，涨红了脸，很不自在。

　　有几个学长还坏坏地冲阿亮学长做着鬼脸，本来她来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结果现在又是紧张又是无地自容。只见阿亮学长嗔怪地用手指隔空戳了一下他们后，笑道:“我们去那儿说吧，别在意他们。”

　　于是，杜悠悠被阿亮学长领着来到水池边。水池很清，因为经常有人打理，里面有好几条红的黄的白的鱼悠闲自在地游来游去，有时会猛地一摆尾泛出一圈涟漪，将池中年轻男子柔和的身影与少女通红的脸庞击碎。

　　“阿亮学长，这是我捏的青蛙，送给你，祝你……毕业快乐！”杜悠悠战战兢兢地将手中捂得滚烫的青蛙泥人递了出去。本来她是打算捏个白衣剑客的，可是这工程量有些大，最后也不知怎么捏成了个青蛙。

　　不过，这青蛙还是很有模有样的。

　　阿亮学长接过青蛙，很是喜欢的样子:“非常感谢你，悠悠，还特意做了礼物送给我。”

　　接下来，有些话，该怎么说呢。杜悠悠一股气憋在喉咙底下，心跳加速，感觉自己的呼吸已到了尽头。

　　“阿亮学长，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说完，少女将双紧闭。

　　飘零的叶，闲游的鱼，轻吹的风，闷热的阳光，在一瞬间，消失于眼前与耳畔，甚至被从五感中全盘剥离，独留下身前静立的人微讶的表情。

　　最终是说出来了，少女如释重负般地吐出一口气来。

　　“我也很喜欢你啊，悠悠。”许久，明媚如春日般的笑容再度在年轻男子的脸上漾起。

　　杜悠悠抬头，正好与阿亮学长的眼神对撞，她很激动，也很开心。然而，面前学长紧接着又对她说:“就像喜欢学妹、喜欢自己的听众一样的喜欢。”

　　手心渗出的热汗，凉了几分。

　　“悠悠，你知道吗？我见到你的时候，刚刚从一名听人授课的学生变成一名教课授业的老师，身份突然转换，一向对自己信心十足的我居然开始忐忑起来了……”

　　眼睛酸酸的，讨厌的液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转了。

　　“我担心我弹的琴不好听，我担心我讲的课学生不喜欢……我很迷茫，宛如从云端一下子坠入了深渊，不知方向，不知前途……这个时候，你出现了，那个一直坐在花圃前静静聆听的身影，让我知道，是有人喜欢我的琴的……”

　　剧烈的耳鸣，让她渐渐听不清对方的话。

　　“在教你弹琴的时候，我学会了怎么与自己的学生相处，听到你要选我的课时我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这些，我很感激你，悠悠。”

　　心内有根弦，断了，它的回音在少女正僵立的躯体中回荡，震颤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天昏地暗……

　　看着少女的神情，男子似乎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了，停了一会儿，又坚决道:“悠悠，去找一个你真正喜欢的人吧！”

　　“可是，我真正喜欢的人就是阿亮学长你啊……”杜悠悠的声音略微有些抖动。想哭，却强忍着。

　　阿亮学长很有耐心地继续说道:“悠悠，你可能是误会了自己对我的感情了，但是我很清楚，你对我的喜欢绝对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你还记得那天你替别的女生送礼物给我时的心情吗？”

　　“记得，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喜欢阿亮学长，我很开心。”

　　年轻男子俯下身子，用像是和自己妹妹说话的口吻对杜悠悠说道:“男女之间的喜欢，是情有独钟，是无法与人分享，是不容他人介入。悠悠，你再仔细想想，你对我的喜欢，是这样的吗？”

　　风吹过，云散了，树荫摇曳着刺眼的光线划在两人的身上。

　　杜悠悠垂下头，想了许久，深呼一口气，抬起头来竟是一脸开心的笑意:“阿亮学长，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请你一定要像我刚才那样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你所情有独钟的那个人……”

　　说完，少女迅速转身跑走了，年轻男子刚想喊住她，伸出的手又缩了一半回来，由着她越跑越远。这时，另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一旁，正是萧然，她一脸担忧地看了看远去的杜悠悠，回过头来，正好与张辰亮的眼神相迎，两人久久对视。

　　杜悠悠跑着跑着，不知不觉已经出了校园，不受控制地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冷冷地嘲笑着一厢情愿的自己。与阿亮学长相识的点点滴滴在眼前浮现，见到他时的每一次心动都已化为咽喉中的一抹苦涩。

　　兴许是跑累了，她放慢了脚步，赫然发现自己已在一座桥上。身后也隐隐感觉到有脚步声跟着自己，她快，它也快，她慢，它也慢。似乎并不想追上自己，却也不想被甩得太远。

　　于是，刚失恋的少女便伏在栏杆上，夏日难得的一处凉风在河上掀起波澜，也抚乱了她的头发。那个脚步声在自己斜后方停了下来。

　　“我今天跟阿亮学长说，我喜欢他。”

　　许久许久，杜悠悠开口说道。她能听到对方倒吸了口气，似乎是猛得一窒，可是，此刻，她的心里有好多话，如脱缰野马般地从口中蹦了出来，根本不受控制:

　　“但他说，他对我的喜欢，以及我对他的喜欢，都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他告诉我，我会替别的女生送他礼物就是因为我对他的喜欢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情有独钟的喜欢。是我误会了……”

　　“虽然我还是觉得我是喜欢着他的，但我也在他面前认同了他的观点，因为已经明摆了拒绝我了，我们都需要一个理由把这段‘误会’给放下。”

　　“我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应该算是初恋了吧，但如果再过段时间我能放下的话，那也只是初恋而已，我听人说，能放下的，都不是挚爱……”

　　对方依然默默，一串晶莹的泪珠从少女的脸庞挂了下来:“程熙学长，对不起，跟你说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

　　“没事，想哭就哭出来，难过就说出来，我都听着。”

　　不再是以往的冰冷生硬的语气，而是如此时的风一般柔和。随后，一沓纸巾递到自己的面前，杜悠悠终于回头看向了程熙学长，他正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看向自己。

　　“我想，总有一天我能够找到那个无法与人分享、情有独钟的人，也一定能拥有一段不容他人介入的‘喜欢’吧？”把心里的话都倾诉出来后，杜悠悠感觉，一切都明朗多了，收起了眼泪，真正地笑了出来。

　　程熙伸出手，想要替面前揉红了双眼的少女捋开额前乱了的几缕头发，却又收回了手，只是淡淡地、波澜不惊地笑了笑，说:

　　“一定。”

　　杜悠悠眨了眨眼，顿了一会儿，她一直以为程熙学长帅在了他无时无刻的锋芒毕露和自信满满上，如果他笑的话和他剑眉凤目的长相会不会很突兀？

　　但事实是，极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