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安》衔青枝

4、夏幕晚霞（四）

　　（四）
　　考过数学之后，时间已经到中午放学时间。星期天在学校学习的都是高二高三的学生，少了高一年纪的人数，食堂的拥挤程度不是很庞大。姜信和任嘉乔早在下课铃声响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两人早早地就把卷子平铺于桌面放好，齐齐将身子对着座位口，等待着铃声响起。中午的时间段，食堂的卤肉饭最抢手也最好吃，二人对此向来目标一致，相互配合着一路直奔食堂第二窗口，这是他们二人在吃的方面默契所在，所以一到下课铃响，二人就似弹簧一般冲出教室。
　　早晨考试的枯燥和压抑在铃声响起之后一并释放，大家的目标又转移到了食堂，遂刚一到楼梯间，就听到身后脚步声紧紧跟上，嗒嗒的快步下楼。
　　姜信和任嘉乔朝食堂加速奔去，饭卡早已握在手里，只待到达窗口时屏住呼吸间的急促，缓缓在大部队赶来之时蜻蜓点水般在读卡机上轻轻一点，而后，得意感瞬间爆棚。两人早在教室里就商量好分工协作，任嘉乔直奔卤肉饭窗口，而姜信就狂奔二楼买香芋酥，之后再聚到一起将成果一并呈现。
　　刚一到食堂，姜信就敏捷的穿过人群跑向二楼，要知道二楼的香芋酥的地位跟卤肉饭不相上下，每天来吃的同学排起长队，而偏偏做香芋酥的师傅还兼顾了另一窗口的盖浇饭，所以香芋酥的供应只有短短的一个中午。姜信一踏上二楼就奔向香芋酥的窗口，几乎是以最快速度抵达窗口处，然后气也没喘匀就给师傅要了两个香芋酥，刷过卡之后才手撑着台面稍稍休息了一番。她是第一个到达的，还未休息几秒身后就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同学排队，大家都朝里望去，盼能早些得到心心念念的香芋酥。
　　很快，姜信就拿到了装在牛皮纸袋里的软糯的香芋酥，刚拿到手里还有些烫手，她拎了包在外的塑料口袋就往一楼而去。二楼的学生也依旧很多，她似鱼一般灵敏的穿梭，香芋酥的香味已经飘到了鼻尖，她不禁加快了步伐奔至一楼。
　　“这儿!在这儿!”
　　刚一下楼，姜信就看到右手边的一处座位上任嘉乔站起来挥着手。她赶紧跑过去坐下，分了一袋香芋酥在任嘉乔面前。
　　“香芋酥，还热着呢!”
　　“哝!卤肉饭，今天还有你喜欢的海带汤!”任嘉乔将卤肉饭和小碗装的海带汤一并送到姜信面前。
　　“哇！”
　　卤肉饭的香气扑鼻，色泽诱人，姜信赶紧拿起勺子就挖了口饭送进嘴中，汤汁的鲜靓瞬间迸发而出，将她的味觉点燃。
　　“好好吃!”姜信一边夸赞着，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饭。
　　“那是!咱们学校食堂就卤肉饭和香芋酥最好吃，现在咱们两样不缺，简直是幸运爆棚了！”任嘉乔也努力的点头，他还沉浸在香芋酥的香甜之中，一脸的满足。
　　“诶？对了！今天怎么没看见衡之啊？她没和同学一起来吃饭吗”任嘉乔忽然想到了衡之，停下动作问。
　　“她感冒发烧在医院呢！估计明天就能回学校了吧!”
　　“是吗？”任嘉乔点点头，“怪不得我路过他们班看到她位置是空的呢!我走之前她不还好好的吗”
　　“感冒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啊？”姜信咬了一口香芋酥，“哎呀！你放心，我已经帮你跟她说过把她的自行车暂时借给你骑了！她也答应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我不是说这个……”任嘉乔自顾自的咕哝了一句。
　　“什么？”
　　“没什么!你快喝口汤吧!都快凉了!”任嘉乔赶紧指了指瓷碗里的海带汤。
　　“哦！”姜信听话的端起碗喝了一口。
　　“对了，你打架的事儿学校是怎么处理的？我今天看老班的脸色不太好啊!”
　　“五千字检讨，明天升旗仪式上还要再念一遍。”一提起打架的事儿，姜信的心情坏了一半，手上的小勺在碗里轻轻搅动着。
　　“嗬!徐主任这次可是杀一儆百，杀鸡给猴看啊！”
　　“你才是呢！”姜信反驳。
　　“林峘是，林峘是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那谁来给你处理的这事儿啊？肯定不是你妈你爸，不然我肯定得去医院给你送卤肉饭去!”
　　“不是我爸妈，是……”姜信想起沈慕舒的温尔一笑，瞬间心似漏掉一拍，“是沈慕舒。”
　　他的名字似清泉细流入心，一时间，姜信的脸竟有些发烫。
　　“沈慕舒你是说是沈家二公子沈慕舒”任嘉乔一听到沈慕舒的名字激动得直摔勺子。
　　“什么二公子啊？你演戏呢？”姜信不明就里。
　　“不是!我太激动了!你知道吗？沈慕舒是我们大院里几乎所有男生的偶像!诶！他不仅在军校的时候就成绩突出，而且在维和的时候完成的任务也很非凡!特别勇敢!诶？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记得他不是三年前又去了刚果吗？”
　　姜信摇摇头，“应该是最近才回来吧，我也不太清楚。”
　　“那你是怎么认识沈慕舒的？在院里住这么久，我还不常见到过他呢！倒是时常见到沈叔叔和他的大哥沈慕顷。你知道吗？沈慕顷也是特别桀骜的主儿，不愿意考军校，去了香港，现在在那边做生意呢！”
　　“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啊”姜信想起自己加上打架这次事件，统共她与沈慕舒见面的次数才不过两次，且自己一直住在大院里也都不常见到过沈慕舒，甚至连任嘉乔口中的消息她也不曾熟知过，她感到有些不平。
　　“那是因为沈慕舒是我偶像啊！就跟你们女生喜欢看什么超级女声节目一样啊!只是我这偶像似在天边又似在眼前，我不多了解了解，还怎么当我这个粉丝啊？”任嘉乔有些得意的翘了翘下巴，“你住在院里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要不是我跟你说过这些，你肯定到现在都只了解人家的名字吧？”任嘉乔有些狡黠的笑了笑。
　　“你说什么呢！”姜信踩了任嘉乔一脚，“给你点儿染料你就开染坊了？”
　　“诶？不过为什么沈慕舒会来学校给你解决事情啊？”任嘉乔将双脚往后缩。
　　“是我哥打电话给他的，然后他就来了。”
　　“哦！这样啊!”看姜信的脸已经泛红，任嘉乔抿着嘴悄悄地笑着，又将脑袋凑近降低了音调说:“我听说沈慕舒在维和的时候受过很重的伤，好像是胸口这里。”任嘉乔指了指自己胸口的部位。
　　姜信的瞳孔忽而睁大，她有些紧张的问:“严重吗他好了吗”
　　“这得问你啊!”任嘉乔歪着头，“你看到的是什么样儿那就是什么样儿!”
　　她想起那天下车时阳光衬度在沈慕舒身上，浅浅柔柔的似将他融进光影里，他俊朗的脸在阳光的掩映下瞧得不太真切，似隔她好远，可他替她收拾残局，为她擦干净可乐渍时，却又觉得他的一笑又将距离拉近了一些。
　　“哼！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教室睡午觉了!”姜信端起碗，傲娇的朝任嘉乔哼了一声便去放餐具。
　　“切！”任嘉乔轻轻一笑，遂收拾了桌上的风卷残云跟着姜信的方向而去。

　　午饭过后是生物考试，因为整个下午只考一科，所以考完过后时间还算充裕。任嘉乔的生物学得很好，他做完卷子后还悄悄地撕下一张草稿纸来分别撕成几小团拿来抓阄玩儿。任嘉乔向来都是学习的超能者，纵使是上课睡觉看漫画也能在任何考试中取得可人的成绩，所以他在课堂上向来都是“肆无忌惮”。这一点姜信同他不一样，甚至不如他的洒脱，她的成绩虽然和任嘉乔不相上下，但她却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任嘉乔可以在物理和化学课上睡觉，而她却要认真思考老师刚刚所抛出的问题……所以，在任嘉乔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她却是又无奈的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给他提供草稿纸。后桌的同学也略嫌弃的对任嘉乔摆摆头，只是笔尖仍在纸上娑动，他们已经习惯任嘉乔这样幼稚的行为，只是没有像姜信一般有耐心。
　　“好了!”姜信将卷子翻到正面，合上笔盖，“你差不多得了，一会儿人家还要打扫卫生呢!”她一把拿过任嘉乔桌上的小纸团，将其按合在一块儿之后放在桌上，“我的草稿纸就是这样被你浪费的!”
　　“哎哟！你终于做完了，走不走我们去操场逛一逛”任嘉乔将笔塞进姜信的书包里，着急的就要拉着她走。
　　“班长。”后桌同学拦住他，“化学老师还找你去实验室呢！”
　　“啊？”任嘉乔愣了愣，猛的想起下周参加化学竞赛的事，“我还差点儿给忘了!那我得去实验楼找老师。”说完，有些抱歉的看了看姜信。
　　姜信忍住笑，“你自己忙你的吧!我要去办公室整理团员材料。对了！你要是早些回来的话帮我去校门口文具店买几支笔芯吧!”
　　“那好。”任嘉乔点头，将卷子盖在姜信卷子上，收了笔纸就往实验楼去。
　　姜信将两张卷子托同学传到生物课代表的桌上，也收拾了桌面要去办公室，团委那边将班上同学们的资料全发了下来，她得慢慢整理后再来发给同学们，这算是上周五的事儿，可因为半路上来了个林峘，她便忘了一堆资料还在班主任的办公桌上。她有些心虚，班主任虽然是三十几岁的男人，可唠叨起来不亚于徐主任的长枪短炮，说不定又要在办公室接受一轮批评。
　　办公室门敞开着，因为有空调的缘故，这里比教室要凉快许多。姜信看到班主任罗夏正埋头在成堆试卷图书的办公桌间批改作业，此时办公室只有他一人，笔尖在纸上勾勒的声音愈加明显。姜信咽了咽口水，还是轻轻敲门。
　　“进来。”罗夏头也没抬的说。
　　本来也没几步路的距离，姜信慢慢挪着步子，她“罗老师，是我，我来整理团员资料。”
　　“哦！姜信啊!”罗夏抬起头，打开右手边第一个抽屉，从里头抱出一堆资料，“资料我放着呢！对面王老师不在，你就坐在那里整理吧！”
　　“哦！”姜信接过资料放在王老师办公桌上，拉了椅子坐下。
　　“姜信啊!中午语文张老师来，说你语文考的不错!继续努力啊!”罗夏推了推眼镜，对着姜信笑。
　　“我知道了。”姜信也扯了扯嘴角。
　　这样的笑，说明接下来肯定会有所转折。姜信暗暗想着。
　　“可是啊……”
　　果然，姜信像押中宝物一般，内心无比肯定了一番，她微微垂了头，做好被批评的准备。
　　“可是你也不能去打架是不是有话咱们可以好好说，况且你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就要矜持一点嘛!是不是哎哟！你是不知道今天徐主任把我叫去说得有多严重哦!”罗夏是湖南人，说话激动的时候会带着一丝丝湖南口音，姜信憋住笑，“你下次不许再这么任性了啊!万一人家把你伤到了怎么办任嘉乔当时又不在!”
　　“他在又能怎么样啊老师，我知道这件事情我做得不对，行为十分欠妥，但是老师纵使是任嘉乔在的话，他也会同意我这样做的!”姜信从书堆后抬起脑袋，一脸认真的看着罗夏。
　　“是不是因为白衡之”罗夏小心地问。
　　“您说什么呢”姜信低了头，“我打架不是因为这个!”
　　“那还能因为什么？你们那天教学楼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你们这些小孩子哦，就是冲动!且不带脑子!”罗夏说得有些激动，他拉了凳子坐到姜信身边，小声的说:“还好上星期徐主任去临市开教研会去了，回来又没有抓到证据，虽然生气也没办法，我说你们这些学生哦，就是让老师操心，你看吧!早上把我叫去办公室狠狠匹配了一顿，把上星期白衡之的事情的脾气全都发在了你打架这事儿上!你呀!”他轻点了点姜信的额头，无奈的沉了一口气，“脑子够用，就是做事冲动!你可得在物理竞赛时候赢得名次回来啊!这样徐主任也能名正言顺给你消处分，也不枉我在办公室里忍辱负重替你担保了啊!”
　　“我知道，我会努力的。”姜信认真的点点头，对罗夏笑了笑。
　　罗夏虽然年轻，但教学方法和对待学生不似以前遇到的老教师一般科刻板严谨，因为是年轻教师，所以态度与处事方法都是变通活泼的，这也是姜信很喜欢罗夏的一点。她看着罗夏有些蓬乱的头发，以及微微有些疲惫的脸，看到他右手手指上的红色墨水痕迹，还有办公桌上放凉的茶水……她暗叹他辛苦，又想起物理竞赛的事情，又暗自在心里默默鼓了鼓劲儿。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颗牛奶糖递到罗夏手中。
　　“罗老师，你吃颗糖吧!”
　　“哦！谢谢啊!”罗夏接过糖，剥开糖衣将糖送进嘴里，“挺甜的。”
　　“那我要整理资料了。”姜信翻看着资料。
　　“好!你先在这里整理，整理好了就回去上晚自习啊！我先去交个报告。”罗夏整整齐齐的将手上的资料叠好，站起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