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里的猫》顾不见

2、第 2 章

　　陆月里站在二楼的楼梯前，暖黄的灯光，仿佛在她周围笼了一层浅淡暖绒的光晕。

　　她身上那件墨色真丝暗纹旗袍，在光影明暗下，更加凸显出面料的质感和细致的花纹，斜襟的手工盘扣上还缀着两三颗玉石，晶莹圆润。

　　微卷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她纤细的肩上，她双眼微垂，浅褐的瞳孔里映着坐在地上，姿态狼狈的沈恪时。

　　沈恪时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看了过来。
　　眼下这种状况，让他有种怪异的熟悉感，好像很久之前已经发生过一样。

　　陆月里看着沈恪时那双清澈深邃的眼，她细眉微挑了下，眼底并无波澜。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世界仿佛被谁按下暂停，忘了前进。

　　“啊，抱歉，我这就让开。”

　　沈恪时率先反应过来，对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住户扬起笑，眼底泛出一抹浅淡的尴尬。

　　然后他扶起倒在地上的行李箱，准备起来。

　　可陆月里像是没听到一样迈出脚，在沈恪时刚扶起行李箱，还没站起来的情况下，缓缓走下楼梯，从他身边直接走了过去。

　　期间他的一只脚拦了路，陆月里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轻抬起脚，直接跨过去了。

　　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着散漫的优雅，犹如微风掠过一般。
　　在她眼里，沈恪时就像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不知好歹的拦在了路中间，十分碍眼。

　　这个发现，让沈恪时不由地微蹙起眉。

　　直到陆月里的脚步声逐渐飘远，沈恪时才回过神站起身，转头往陆月里离开的方向看了一阵，之后他撇撇唇，拎起行李箱继续上楼。

　　陆月里下到一楼后，继续踱着步子，往楼梯旁边的房间走去。

　　屋里的老张刚才一听到脚步声，就已经放下报纸，赶在陆月里还没到来之前站起身，把拐杖放在身前，双手交叠着拄着，微低着头，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恭敬。

　　当陆月里推开门时，老张立刻喊了声：“陆小姐。”

　　“嗯。”陆月里轻轻应了声，环顾四周，顺手将落在耳侧的发丝拢至耳后。

　　看着陆月里冷白淡然的面容，老张有些迟疑，但还是决定问她：
　　“您……已经见到他了？”
　　“嗯。”

　　见陆月里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老张顿时拧紧了眉，一向沉稳的眼中，此刻布满担忧。

　　“那……”
　　老张还没说完，就被陆月里打断了。

　　“和以前一样。”
　　陆月里说着，转头看向老张，纤长的眼睫轻颤，精致的眉眼多了几分轻笑：
　　“傻。”

　　她微侧着脸，恰好让老张看到了她的左眼，顿时忍不住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无奈：
　　“恕我多嘴，您可不能跟以前一样了。”

　　陆月里走到桌前，正想拿起报纸的手，在听到老张的话后停在了半空，但不到两秒，又恢复如常。

　　老张看着她那双正捧着报纸，白玉般纤细修长的手，拧紧的眉依然没有松开。
　　“陆小姐，离他远点吧，您应当清楚接近他的后果。”

　　“我晓得。”陆月里慢悠悠地翻看着报纸，语调懒散。

　　老张微微摇头，发出一声轻叹：“唉，也不知阿忆是从哪里把那家伙招惹过来的，等回去……”

　　陆月里不急不慢地合上报纸，纸张摩擦所发出的细微声响，让老张立刻噤声。

　　她把报纸放回桌上，柳眉微抬，看向老张：
　　“老张，今晚吃红烧鱼吧。”

　　老张一听，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连忙点头：“诶，好。”

　　沈恪时走到四楼，刚拐出楼梯间的那一刹那，像是突然从黑夜过渡到白天，眼前骤然明亮。

　　与阴暗的楼梯不同，布莱克大楼通往各户的走廊，是半封闭式的外廊，一面是住宅，另一面是一整排的老式玻璃格子窗户，墙面的下半截被刷成有些灰的墨绿色。

　　走道洁净明朗，阳光透过窗，将窗格的影子投到另一侧的墙上，偶尔能看见光里的微尘在飘动着，空气中有一种浅淡的，无法准确描述的老旧的味道。

　　沈恪时没走几步就找到了403号，离楼梯不远，中间隔了两户，分别是401和402。

　　公寓的内部跟外廊一样干净整洁，米白色墙面搭配深木色的家具，低调雅致，每一处都透着一种厚重的年代感。

　　阳光透过纱帘闯入客厅，洒落在客厅中央的那台木质三角老钢琴上，光洁油亮的表面正反射着光，像一台崭新的琴，显然被精心护理过。

　　除了这台钢琴，公寓里其他陈设也一样光洁如新，仿佛昨天还有人住在这，从未空置。

　　沈恪时走到钢琴旁，不由自主地伸手，在快要碰到钢琴的时候，手却止不住轻颤着，只能停下。

　　他眸光微黯，别过头，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不再看那台钢琴。

　　摸清楚公寓的构造后，沈恪时开始整理着自己的行李。

　　行李不多，可当沈恪时全部整理完时，坐在床边转头一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

　　他往后一躺，闭上眼后，疲惫感似乎更加清晰，于是打算小睡一会儿后，再出去吃饭。

　　可这一觉，似乎并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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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画面有些朦胧，像是被罩了一层薄雾，看不真切。

　　那是一个男子的背影，他走完最后一级台阶后，转身只两步，就走到了一间屋子前。
　　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进了屋子。

　　客厅的一角，唱片机正播着老旧的曲子，声音带着唱片机独有的颗粒感，而一侧的窗台上，微风轻轻拂动着半透的白纱帘，一只黑猫正趴在上面，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男子看着这幅画面，轻轻笑了，随后背过身，把门关上。

　　等他再次回头，刚才趴在窗台上的黑猫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

　　她静静地站在那，背对着他，朦胧的画面让她纤细窈窕的背影，看起来更加高挑修长。

　　女子没有回头，语调带着几分吴侬软语的软糯婉约，轻柔的嗓音如同窗外的微风，轻拂过男子耳边：
　　“你来了。”

　　男子启唇像是回答了什么，可这时，声音忽然变得跟画面一样朦胧不清。
　　之后这一切像是被谁关掉了一样，瞬间熄灭，陷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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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恪时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看着眼前没有开灯，一片漆黑的卧室，思绪逐渐清明。

　　“原来是梦……”

　　手机铃声将沈恪时飘忽不定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摸索着打开床边柜子上的台灯，暖黄柔和的灯光，瞬间点亮一小片角落。

　　接起电话后，沈恪时一边听着，一边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应了声：
　　“好，我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