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里的猫》顾不见

10、第 10 章

　　陆月里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老张办公室后的小房间里。

　　老张正倚在藤椅上小憩，沈恪时还在外头，她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陆月里尝试变回人形，可能因为刚恢复，浑身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乏力感让她无法顺利施展，只能暂时维持原状。

　　她跳下床后，还因为站不稳而歪斜了一下，实在有损颜面，幸好老张还睡着。

　　正想着，老人睡眠极浅，听到一些动静就醒了。

　　“您醒了？怎么……”
　　老张盯着脚边的黑猫，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连忙把眼镜戴上，拿起拐杖站起身：

　　“怎么还没恢复？可是伤重了？”

　　陆月里轻轻点头。

　　“出什么事了？我听那小子说，他是在电梯门前看到您的。”

　　老张说着，往门口处看了一眼，神情无奈：
　　“本打算安顿好您之后，就让他回去，结果那小子在外头睡着了，怎么喊都喊不醒。”

　　“您好好歇歇，我去给您沏壶茶。”
　　老张说完，拄着拐颤巍巍地走出房间。

　　沈恪时还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睡着，一时半会没有醒来的迹象，老张摇摇头，到茶桌前烧水时，发觉铁罐里的茶叶已经空了。

　　他隐约想起，下午才让张忆把茶叶补上，看来那小子又忘了。
　　“脑袋里都装些什么。”

　　老张回头看了沈恪时一眼，转身走出办公室，到办公室隔壁的仓库拿茶叶。

　　老张离开后没多久，陆月里趴在原地休息了一阵，感觉到体内的妖力正在慢慢恢复，沉重和乏力感也在逐渐减轻。

　　屋子里不算太亮，唯一的光源来自于边柜上的那盏桌灯，灯光穿过半透的灯罩，把整个空间镀上一层暖黄。

　　陆月里换了一下姿势，转头后，在另一面墙上发现了自己的影子。

　　她动了动耳朵，影子也跟着她动了动耳朵。
　　她轻轻晃着尾巴，影子也一样。

　　看着墙上的影子，陆月里想起刚才在地下一层发生的事，心绪不宁。

　　那团黑雾仅仅是它的残像，没想到竟拥有那么强的力量。
　　若换做当年的她，绝不会落于下风，只是……

　　墙上那抹猫的黑影，逐渐幻化成一道窈窕的身影。

　　陆月里睁开眼，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眉心微锁。

　　只是以她如今的妖力，哪怕只是维持人形，偶尔也会有些困难，更别说与它对峙了。

　　接着，陆月里想起了另一件事。

　　为什么沈恪时能把她带出大楼？
　　还是说经历过地下室那一遭后，她就能出去了？

　　陆月里起身，转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老张到底是老了，有时候办起事来，总会出点差错。

　　拉开门后，陆月里走到沈恪时身旁，四周安静，哪怕她走得再轻，脚步声也十分清晰。

　　他眉心微蹙了下，很快舒开，再一次沉浸在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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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恪时做了跟不久前一模一样的梦，可这一次，梦境更加清晰。

　　和煦的日光穿过客厅那扇未关闭的窗，让整个屋子里像蒙了一层暖黄的雾，朦胧却温暖。
　　微风拂动着半透的窗帘，窗台上，那只黑猫已经不见了踪影。

　　沈恪时记得这里，还有这台三角钢琴，以及坐在他身侧，穿着旗袍的女子。

　　他像是被人操控一样，双手在琴键上飞舞着，熟练地演奏出那首名为《月里》的曲子，明明潜意识记得，自己并不知道谱子，醒来后更是不记得。

　　那女子就依偎在他肩头，不言不语，直至弹奏完毕后，她才坐直，不再依偎他的肩。

　　沈恪时看到了她轮廓精致的侧颜，浓淡适中的细眉长于眼角，长睫下，一双浅褐的眸子仿若漾着水光，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阳光落在她身上，让她本就冷白的皮肤如同白玉般，仿佛透着光，莲灰色的洋纱长旗袍，月白的滚边上镶着精美的花边，轻盈素净的色彩，因为光照而显得更加温柔素雅。

　　这时，她朱唇轻抿泛出浅浅的笑，尔后双眸微抬，看向他。

　　只一眼，便摄人心魄。

　　她眸光澄澈，眼底盛满盈盈的笑意，温柔却仿佛藏着钩子，让人移不开视线，微扬的眼尾带着几分娇娆的气质，让沈恪时沦陷其中。

　　就在他愣神时，她忽然凑近他，直至鼻尖相抵，她却不再靠近。
　　像是邀请，等他靠近，又或是她本就打算如此。

　　沈恪时心念一动，稍一偏头，便吻住了那让他觊觎已久的唇。

　　就在这时，场景一转，画面变得混乱起来。

　　一股铁腥味混合着火药的味道，叫喊声混合着枪炮的轰鸣，沈恪时猛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人间炼狱。

　　无数的尸体堆叠成山，天空被灰黑色的浓烟遮蔽着，暗无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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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恪时沉浸在梦中，而此时，陆月里的视线掠过他侧脸，落在他袖口底下那一小截手臂上。

　　那几道红痕虽不及最初那样鲜艳，但依然明显。

　　片刻后，她见沈恪时眉头紧锁，面容微皱，像是在睡梦中挣扎着，薄唇微启，不停地呢喃着什么。

　　陆月里扬起眉，一手将耳边的长发挽至耳后，一手轻轻撑在桌面上，弯腰凑近他，想要听清他的梦话。

　　“唔，等我……”

　　这一次，陆月里听清了。
　　几乎是同时，沈恪时醒了。

　　陆月里继续维持这种姿态，并不打算退开。
　　他明明刚睡醒，可惺忪的眼中却掺杂着惊恐，看样子，似乎是做噩梦了。

　　沈恪时趴在桌上，还处于梦境的余震中无法平复，直至看到陆月里的脸，他惊恐无措的双眼，终于找到焦点。

　　陆月里见他双眸骤明，仿若被点燃一般清澈明亮。

　　下一秒，一阵暖意将她团团围住，顷刻被揽进一个怀抱中。

　　淡雅清逸的气息萦绕在她四周，混着她的冷香，形成一种独特的，略带清甜的馨香，逐渐四散漫开。

　　陆月里的眼底掀起了一丝微澜，心跳像是顿了一拍，尔后她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心这种东西。

　　她眸光一冷，手绕到身后，狠狠掐住沈恪时的手背。

　　痛意让沈恪时完全清醒过来，他慌慌张张的松开手，起身连退了好几步，期间碰倒了两张椅子。

　　气氛更加尴尬了，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样。

　　看着陆月里愈渐冷淡的面容，沈恪时惊慌失措地摆摆手：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也许因为刚睡醒，又或许是真的紧张，八岁登台演出，早已见惯了大场面的沈恪时，难得结巴起来。

　　这时，老张拿到茶叶后折返回来，听到动静后推门而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看着忽然走进来的老张，沈恪时想起老张说过不要接近陆月里的话，顿时一阵心虚，只能愣在原地，连手都忘了放下。

　　而陆月里的视线，悠悠地从沈恪时那一头来不及整理的乱发，移到他泛红的耳根。

　　她长睫轻颤，眼里泛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