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海而生》THsure

8、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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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浩澜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他不知道是因为伤太疼，还是别的.
　　但他清楚，他伤害了信任他的母亲，他还害得杨清风替他挨打，他还让本来不怎么喜欢的班主任为他忙前忙后.
　　他突然觉得自己该打，也不知是委屈还是悔意，泪水竟顺着眼角流下.
　　曾洁早就回来了，他想去道歉，却没有勇气，对于女人，他总是有点力不从心.更何况是他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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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痛了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在这儿哭的跟个小孩儿似的.”杨清风手上拿着药，看见他也是心疼，只是难免损他几句.
　　杨浩澜也不恼，任由他给自己上药.说来也是可笑，这才过了一个月不到，自己又挨了顿打，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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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我...对不起...”
　　杨清风看着他那样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也不气了，只是也不说话.
　　“哥，真的，我知道我混蛋，你别生我气了，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气消了就别不理我了，我难受.”
　　话是这么说，不过杨清风一抬手作势要打，他又往旁边躲了.这一阵动作又是龇牙咧嘴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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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我不气了，你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
　　“哦！那你也早点睡，你明天不是要考试吗！”杨浩澜话里终于有了丝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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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明天去给妈认个错吧，她今天回来都没吃东西就回房了.”
　　“嗯，我知道的.”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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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浩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好像一动就要散架，不过闻着味道，估摸着他哥出门时给他上过药了.
　　他也是觉得愧疚，本来哥哥就忙，还要分心来照顾他.
　　想着不免有些心烦，他答应杨勇半个月之后给答复，不过是拖延时间，这事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跟叶雨涵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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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说实话，他倒无所谓，只是他想着肯定会影响叶雨涵，想着想着，听见有人开门，立马闭眼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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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勇如何了解他，只一看，“起来，别装了.”
　　演戏还是要演全套的，杨浩澜慢慢睁眼，假意挣扎着起身，本想着杨勇会阻止的，谁知他居然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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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你，你作弊的手机哪来的？”
　　显然是昨天气急了忘了这茬儿，现在又提起来，杨浩澜不自主地瞧了瞧书桌上那把钢尺，不禁觉得还没好的伤又痛起来了.
　　“我...”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眼看着杨勇要去拿工具来收拾自己了，直盯着他连忙解释，“那个女同学给的，她说有电话方便一些，我就收了，您给我吧，我给她还回去.”
　　这话倒是在威胁下说的顺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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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勇停下动作，“行，你给她还回去，还有，把关系断干净！半不半个月的都一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是.”杨浩澜长舒一口气，心想：没被打还多亏了他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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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高三全市模拟考，教室不够，就征用了高一二的，他们全都放假了，本来这么好的机会是该出去玩的，高鑫他们也约了几次，只是他哪里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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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浩铭也说不能去，昨天帮着杨浩澜作弊，虽说没有供他出来，结果手机上赫然写着“来自郑浩铭”五个大字，曾洁当即找到郑东强郑校长那里.
　　原来，郑东强是郑浩铭父亲，知道这件事自然得好好收拾他一番，若说昨天杨浩澜被打得只剩半口气，那郑浩铭也是皮开肉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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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浩澜也是听高鑫他们说才知道，就拿座机给郑浩铭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啊浩铭，我不知道会这样，早知道不让你帮我了.”满是愧疚.
　　“我靠，杨浩澜你特么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兄弟不就是拿来用的吗！如果这种事你不找我我才跟你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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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也觉得这样的情义难得，可贵，那是一辈子都要珍视的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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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浩澜撑起身子往曾洁卧室里走，她从来不会这么晚还在睡，肯定是被他气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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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往曾洁床边靠，“妈...”
　　曾洁好不容易忍住的泪又一瞬间崩塌.
　　“哎，妈，您别哭了，”说着扯了点餐巾纸给她，“都是我不好，我混蛋，别哭了.”
　　曾洁反手就给他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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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浩澜像哄小孩一般：“好了好了，别哭了，您实在气得慌就起来扇我两巴掌，反正我欠扁得紧，你收拾我一顿消消气？”
　　“哎，挨打受伤的是我，到处得罪人请罚的还是我，屁股疼的还是我！”杨浩澜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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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哄了半天，曾洁终于坐起来了，“真知道错了？”两个眼眶红透了，显然一晚没睡.
　　杨浩澜承认他心疼了.就算为了小女友抛下老妈，可是自问，他最在乎的女人不是眼前这个哪还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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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顾不得身后的伤了，他像个男人一样承诺道：“真知道了，再不做惹您生气的事了，再也不会了！”
　　“我会信你？”曾洁已有笑意.
　　“真的，再做让您生气的事，您就抽烂我屁股.绝对不吭半声！”杨浩澜一脸认真的表情.
　　这话虽然是说说而已，他还是觉得肉疼得紧.
　　“噗嗤”难受了一天，终于在儿子面前展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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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曾洁眼中，这是道德人品问题，是很严重的事，她对于三个孩子，一向以朋友对待，只是她绝对不会容忍儿子做这样没有诚信的事，所以她恼.
　　然而她平时也是被杨勇宠着，儿子惯着，所以生起气来反倒像小孩撒娇一样，不过对于杨浩澜他们的教育深度，绝对不比杨勇打断棍子来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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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洁起身抱住杨浩澜，她害怕他变坏，害怕他一步错步步错，现在，终于释然.
　　曾洁把重心全部压在杨浩澜身上，为了稳住不掉，杨浩澜一屁股坐实了，生理眼泪一下就蹦出来了，只是他心里好受了点，他不愿意让曾洁为他这么难受.虽说疼，但他也反手抱住曾洁，另一只手撑着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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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洁抱着他，手触之处有明显的骨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儿子这么瘦！从前没什么感觉，难道真是因为太忙了，所以都没空关心孩子？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愧疚，紧了紧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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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浩澜瞧着这是哄好了，又开始撒起娇来，“妈，屁股痛...”
　　曾洁顺手往他屁股上一拍，“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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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浩澜想着曾洁一天没吃东西了，他也刚好有点饿，就下了点面给曾洁端过去，谁知道曾洁嫌面太难吃，非要扭着他重做.
　　杨浩澜无奈，谁让他犯了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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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洁就在一旁指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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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杨浩澜，也是难得，在男生堆里，会做饭已经不错了，这也多亏了杨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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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回来住时，杨清风还在住校，有时就他跟杨佳真两个人，小孩子饿的快，又思念姥姥，每天都止不住掉金豆子.
　　杨勇回来时看见宝贝女儿哭了，也不问缘由，抄起拖鞋就往杨浩澜身上甩，躲是不敢的，只有硬生生受着认错.被揍了几次怕了，他也学着做点饭，也纯粹是填饱肚子.
　　又没人教他什么是盐什么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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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曾洁也是久不下厨房，三天两头的出差.
　　但是这佐料和起来还挺好吃的.
　　曾洁坐着吃，杨浩澜站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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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澜，”曾洁放下筷子，仍是美丽容颜，“不管你爸怎样打你，他也是为你好，千万不要有逆反心理.”
　　冷不防曾洁如此说，杨浩澜只觉得屁股一紧，好像那些压下去的伤又开始叫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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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的，妈您信我，这事要真有，怕早就板子上身了吧！”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你不用说那些，我知道你的，虽然表面还是恭敬，可你自己说，你一点都不讨厌你爸那样打你？”心细如曾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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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是讨厌的，有谁会眷恋疼痛？那样深刻，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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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是不愿意那样挨打，但绝没有逆反心理.”
　　“那这次月考你为什么作弊？仅仅是因为怕考差了被你爸教训？”曾洁刨根问底的话让杨浩澜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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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说曾洁最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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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仅是因为完成杨勇交代的任务，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好像，是有赌气的成分...
　　他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考不考得进都是一顿打，大不了让他打就是了，他就是针对自己，干什么都不对，也不知道过问他的状况，一来就要进什么实验班？哪里进的去？他也不管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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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他太凶了，每次打也不准躲，那黄金条子抽下来，是到肉的啊！哪能不疼啊，这次更是直接抽断了，我怕他，所以不敢忤逆，但是...还是疼啊...”说着似乎有无尽委屈，当着他最亲近的人，泪点似乎格外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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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洁起身，抱住他.
　　这时才发现，儿子已经在她不经意间长这么高了.她得要踮起脚尖，才能触碰到他的脸.
　　“乖，妈妈知道你委屈，但是爱之深责之切，这道理你也是懂的，我只希望你们能快乐，但你爸不那样想，他希望你们成才！”曾洁满眼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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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你爸那样宠真真呢，因为她是女孩，如果她以后有作为自然是好，固然没有，也有爸妈可以依赖，”曾洁拿纸轻拭他的眼泪，“但你和你哥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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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杨浩澜也向来是个大男孩儿的性格，哪里有过像现在这样泥人般的泪眼.也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释放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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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爸曾经跟我说过，如果生了男孩，他一定不是个好父亲，因为他也是男人，他知道男人的苦，落不下面子向父母伸手，必须要有能力赚钱养家，不然哪能给爱的人安全感？他说就算是爱，也绝对不会溺爱，都说父爱如山，这话一点没错，在他心里，你其实很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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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浩澜惊愕，显然是听进了曾洁的话.
　　他似乎有点明白杨勇的专横了，曾经那样多次的责罚，辗转难眠，有怨恨，有难过，有忧伤，只是现在，尽数化作对杨勇的愧疚，他不该这样的.
　　即使在作弊被发现后，他只有觉得愧对曾洁，愧对郑浩铭，甚至是觉得对不起岳明为他操劳，而在杨勇面前，唯有恐惧，连那半分悔意都只是畏惧疼痛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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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妈，以后我不会惹爸生气了，也不会有逆反心理，像昨天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这样的承诺，于杨浩澜而言很重了，他没有过多的想法，却是字字真心，句句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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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终于是好受些，他却也自责，他突然觉得，杨勇或许是真的对自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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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之爱子，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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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试着，慢慢对杨勇敞开，不只是畏惧，还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