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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秋典历数杭都灵异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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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晚,皇上在宫里晚膳,唤了司天监的少监黄香,察冥司的察冥度使秋典,宣徽使丁都赛入宫陪膳。三个人当晚同处一室,都各有各的不自在。
赫连祯一向话少,一桌饭吃得大半时间都是安静默默,后来想起了什么似的,抬眼看看丁都赛道,听说最近丁卿和秋卿闹得不可开交。
都赛和秋典一听,齐刷刷放下碗筷,忙站起来抢着说话,又被赫连祯安抚坐下。
秋典先道,皇上,这些话传的够快,主要原因是赛园的一名家医叫毒朗的,涉嫌杀人,而丁大人又一味护短,造成此案现在无法推进。
都赛气道,皇上,秋大人不知为何,一意刁难赛园,完全没有真凭实据,信口雌黄。
赫连祯不语,半晌命撤了饭,上了茶,想了一会儿,道,是金紫药局的案件吧,你们两个谁来先说说,边说边吹着茶,眼睛慢慢看过他们三个。
秋典立时道,我来说,这个案子没有谁比我清楚了。
都赛道,你说便说,等我一会儿戳你的漏洞。
黄香在旁一直沉默不语,看他们两个斗得不可开交,皇上却看着微笑起来,显见是就在等这一出戏似的。
秋典道,半月前,金紫药局的药局总掌提军突然暴亡家中,提夫人失踪,然后我们发现提夫人失踪后,一直与赛园的家医毒朗有书信来往,再调查发现二人原来在川南府芙蓉城就曾私通,并欲鸠杀提军不成,毒朗自此一直逃亡在外,被川南府通缉。这毒朗,医术奇绝,专治奇疾,本可以作为殊才选入太医局做太学生,可是他偏偏不干,非要参加川南路太医局考试,结果是上舍生中的第一名,但是他又不肯入太医局,竟然甘心在金紫药局西南分局做一个小小的执药总掌。很多人说,当初他进金紫药局,就是为了提夫人。
都赛听得恼火,一时失态竟大笑起来道,秋度使,编故事还真是编得有趣,尤其这种风月之情,说得比案子还来劲,你不去写一出戏,都可惜了。我请问,证据呢?
黄香看他们二人态度都放诞,心里暗暗吃惊,偷眼观察皇帝,竟然也跟着笑起来,心里揣摩,这二位看来都是皇上的宠臣呢。皇上最宠的竟然不是那位沐晶太师呢。嗳,赫连祯啊,赫连祯,你宠信的净是些阴阳占梦异术之人,完全不是君王之道,不似你的皇兄。
黄香忽然想起了道君皇帝,一时有点恍惚,若是不出那些事,他本来要成为道君皇帝的连襟的,那锦绣年华,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
他正胡思乱想,忽然发觉皇帝眼睛灼灼向他扫来,慌得他像泄露了心事一般,忙垂了眼睛坐好。
那边秋典还在和丁都赛争论不休,赫连祯又把视线转过去,微笑看着他们二人道,这个提夫人和毒朗又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两个谁说说。
秋典立马抢着绘声绘色描述起毒朗和提夫人那段偷情轶事。都赛看他素日矮小干瘦,严厉端肃,竟然能将这种事情讲得如此生动细致,不由大吃一惊,立时判断秋典平日道貌岸然,其实是一肚子□□的家伙。
赫连祯听着听着就笑起来,黄香心中更加罕纳,赫连祯以前可不是什么有幽默感的人,常常一副愤世嫉俗的状态,当了君王,胸襟气魄到底还是有变化了。
秋典得意洋洋说完这桩公案,又开始细数近日发生在杭都的几个灵异案件。一桩是提家小姐的神奇失踪;一桩却不是新案,而是陈年旧案,杭都城内这些年名妓失踪的案子。
还有一桩,就是仁村的疫病,自把那个村子完全封锁后,再没有出现过那种病症。不过,听闻仁村的人得了疫病,是中了沙香的毒呢。
都赛一听立时道,可有什么证据?敢情秋度使断案子全靠小道消息和想象,厉害厉害呢。
赫连祯打断他们二人争论道,秋度使,再有发现这种症状的人,你一定记得通报杭都府。随即又道,朕这阵子觉得十分不安。前阵子司天监报说客星出现在女宿,这是国家有异端入侵的标志,而朕这阵子,常常做些奇怪的梦,被扰得心绪不宁的。
都赛一听赫连祯做怪梦,心头突突跳了几下。心道,皇上不会让我占梦吧。正想着,就听见赫连祯道,丁卿,朕今天叫你来,是想你为我占梦,结合司天监的天象,预测一下未来会有哪些吉凶。
都赛忙起身恭敬道,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占梦这种事情……
赫连祯打断她道,丁卿就在览冥楼为我占梦吧,也是把览冥楼正式交给你来经营的一个仪式。
这话来的非常突然,都赛怔的说不出话来。秋典哼了一声,显见是觉得都赛受此厚爱,心中极为不满。
正说话间,太监来报说是太师沐晶和其弟沐隆已经等在外面了。赫连祯点头让他们进来。
都赛一听沐隆进来,心里不由得又有几分紧张。黄香一听沐隆的名字,立时攥紧双手,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不一时,沐隆跟在沐晶身后进来,沐隆一眼看见丁都赛坐在皇帝左下手,与皇帝看起来十分亲近,不由心里咯噔一下,心道丁都赛这小子,不知做了什么,看起来好像十分得皇帝欢心,一定是又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异术蛊惑皇帝。哼哼,什么占梦术,不晓得是什么邪术,早晚给你揭穿了。同时心里转念,想起了览冥楼的事,不由心里微沉,恐怕皇帝把览冥楼的生意许给丁都赛。
都赛心里紧张狂跳一阵子,不断安抚自己,不会的,他不会认出我的,如今我这容颜大变呢。
沐晶笑呵呵参见皇帝,而沐隆又把眼睛扫到黄香身上,不由得一愣。林生才調更无伦。当年的倜傥少年,如今竟沧桑若此,两鬓都有了白发,双颊焦黄塌陷,当年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如今溷浊黯淡。黄香垂着头,却并不看沐隆,他不愿在沐隆面前承认岁月对自己的打击。都赛借着沐隆的眼光,再次审视了黄香的面容,相比较沐隆保养得极好的脸,两个人明明是同年,黄香却好像老了十岁,都赛一时心里痛惜万分,几乎要落泪,强忍住,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沐隆,这笔账,早晚要加诸你的头上,我们付出了多少,你就要双倍赔上。
赫连祯此时正在跟沐晶交代十月初一,冥阴节的时候,借着都赛给自己占梦,将览冥楼的生意就正式交给都赛了,让金紫药局的人准备好所有的文契交接。
沐晶一听,虽然还笑着,心里十分吃惊,皇上对丁都赛的青眼有加,由此可见一斑。竟然把览冥楼这样隆重交给丁都赛,还为他前后打算的周周到到,可见丁都赛在皇上心目中地位之重。沐晶立时转头对沐隆交代,让他们尽快准备交接览冥楼的事情,交代完了转头却见皇帝正微笑凝神注视着丁都赛,那丁都赛好似全无察觉,还在与秋典斗气。沐晶心里一凛,一直传闻皇上对宫闱之事十分漠然,是因为有龙阳之癖,看这丁都赛少年美貌,难道竟然是……。沐晶不敢再多想,愈发视丁都赛为心头大患。
沐隆跟在沐晶身后一直心不在焉,哼哈应付几句了事,他本来开始的心思一直是如何与丁都赛斗法的事情,可是一见黄香,心里登时乱了起来,回想起当年种种关于林香的传闻,听闻当年嘉丽也极为倾慕林香,一想起冷嘉丽,一阵一阵痛涌上心头。
这时忽然听得皇帝笑道,你们两个也坐下吧,今天也没什么大事,叫各位卿过来,素日都是有趣的人,叙叙家常罢了。沐隆,听说你这娶了第七房夫人了。
沐隆感到众人的目光齐聚,白日之下,光天之中,一切秘密都被窥破了似的,身子一弹动,喉头紧绷道,是,皇上。这个,是,臣也是家中不幸,前几房都是好好的娶进门,不几日就忽然得恶疾,说死就死了。
都赛想起了沐隆的新夫人,隐约听真真说过,是同真真交好的一个姐妹,这女孩家道中落,又是侧房所生,在家中一向不受重视,所以年前沐隆去提亲,这家人万没想到能攀上这么一个达官大宦,欢喜的一口答应,也不顾沐隆连连死了几房夫人的不吉利,很快就定了亲事。还好,听真真说,婚后沐隆待这新夫人百般温存,沐隆人又生得俊朗,由是都赛到想,沐隆虽然该死,单这次这位新夫人总归是可以过上点好日子了。
都赛看沐隆皱起眉头,神色忧愁,心里不由又骂道,死了几个老婆就一脸愁容了,我可是死了一大家子的,恨意又涌上心头。
都赛这晚向东玉叙述那晚入宫之事,回忆起当时人和事,不由得又对沐隆起了恨意。恨恨道,沐隆这个人,死了几个老婆就难过的死去活来似的。
东玉正埋头研读,听了抬起头看着都赛,若有所思。都赛道,咦,连东玉,你这张脸上,好像写着你知道些什么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快说,快说。
都赛边说边拿手推摇东玉,连东玉抓了她的手,道,这么说,览冥楼,我们是非接不可了。
都赛瞪圆眼睛道,我就知道你不愿意,所以一直没与你细说,可是,老连,这是皇上下的旨意,你我抗旨不成么。
东玉将她手双手合上,放在自己两只宽大手掌里,都赛觉得自己双手被一阵暖流覆盖包裹,听东玉轻声说,都赛,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们要好好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