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之路》腰窝子

6、北京

　　《末路之路》6
　　6 北京

　　“有人吗？”一句带着电流音，勉强能听清的年轻男人的声音，毫无征兆地进入了两个人的耳朵。

　　“你是谁！”周公谨大喊了一声。
　　“你他妈是傻子吗！那是广播，你喊他又听不见！”李奉仙翻了个白眼，对周公谨的智商感到了深深的怀疑。
　　除了李奉仙在他耳边一直念，周公谨很久没听到过别人的声音了，所以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忽然间智商下线了。
　　周公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听到活人的声音，有点激动了。”
　　“老子是死人？”
　　周公谨没理会在他身边张牙舞爪扬言杀了他的李奉仙，头俯了下来，把耳朵贴近了广播，仔细辨认着这个男人的声音。
　　“如果有人...别…北京...快...最后一个...马上撤走…”之后的话被刺耳的电流声淹没了。
　　“什么意思？”李奉仙安静下来，看着周公谨的神色，也不敢再乱开玩笑。
　　“应该是让我们不要去北京了，北京最后的军队也快要撤走了。”

　　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共同的目标，现在摇摇欲坠。
　　李奉仙忽然间有点不安，他和周公谨认识了还没到一天，他虽然嘴上从没服过软，但他明白，车是周公谨的，枪是周公谨的，他也见识了周公谨的战斗力。
　　他现在对于周公谨来说，就像是一个累赘。
　　“我打枪…挺准的。”李奉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他也是一个人从太原来到了石家庄，在丧尸扎堆的超市找吃的，舍不得唯一一把枪的子弹，用一把瑞士军刀，撂倒了无数丧尸的男人。
　　但他现在居然忽然讨好似的，想让周公谨留下他。
　　也许是一个人久了，忽然身边有了另一个人，就不自觉的，想去依赖他。
　　他不是质疑自己一个人的生存能力，只是周公谨在的话，他就不用整个人一直绷得紧紧的，他刚才在车上睡的那一个多小时，是他这几天以来唯一的一次真正睡着。

　　周公谨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他低下头的样子，有点可怜巴巴的，不禁有点想笑。
　　也是能独自在末世生存的人，现在居然为了留在他车上，讲出这样一句话来。
　　周公谨从来就没有扔下李奉仙的想法，即使是在末世，他也是个军人，无论别人是什么样，他周公谨，也必须为所有的生命负责。
　　就算车上不是李奉仙这样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而是一个老人，是一个小孩，周公谨也会保护他们，这是他生为中国军人的职责。
　　就算军队撤走了，就算政府不在了，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不会冷眼看着活人死去。
　　除非有人想置他于死地，那另当别论。

　　他没能保护小刘和小彭，他一直在自责。
　　现在李奉仙在他的身边，他绝不想重蹈覆辙，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

　　“我开车吧，你睡会儿。”周公谨发动了卡车。
　　“去北京？”李奉仙比周公谨大了三岁，却像小孩儿心性，看到周公谨没有赶他下车的意思，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周公谨轻轻笑了一声，“嗯，开得快点说不定能赶上最后一拨。”
　　“那我开吧！你歇着！”
　　“你刚才不是说不开吗？”
　　“刚才是刚才，现在我成长了。”李奉仙眨着眼睛窜到驾驶位，把周公谨推到了旁边，“你睡！”
　　周公谨看着他扶了扶眼镜，又点着一支烟叼在了嘴里，这什么都没有的世道，也不知道他从哪找的这么多烟。

　　周公谨一时看失了神，他一直在部队，身边都是晒得黢黑，五大三粗，晚上呼噜震天响的汉子，他还是第一次认识像李奉仙这么细皮嫩肉的男人，他以前觉得这种男人肯定或多或少都有点娘，但李奉仙整个人很清爽，那种干净的气质，让他有点移不开眼睛。
　　几根细长的手指头在周公谨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周公谨回过神来，一把抓住眼前乱晃的手，随即又立刻放开了。
　　“我在想，你是不是同性恋。”
　　“放你妈仙屁！你他妈才同性恋！你们部队连女的都没有！”
　　周公谨看着李奉仙炸毛的样子，心情很舒畅。

　　从石家庄到北京的路上，两个人碎嘴个不停，嘴上功夫，谁也不肯饶过谁，但两个人的心情明显比之前轻松多了。
　　天色暗了下来，北京城，也终于在眼前了。

　　北京不复往日的灯火辉煌，天黑漆漆的也见不到一点亮光。夜色总会给人带来未知的恐惧，你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潜伏在黑暗中，窥视着你，你在明，他在暗，你不知道他在哪，他却能随时攻击你。
　　两个人也不再碎嘴，都提高了警惕。
　　卡车在空旷的街道行驶着，车轮碾过马路的声音在寂静的城里被无限放大，李奉仙感受着他们偶尔碾过丧尸带来的颠簸感，手心开始出汗。
　　“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晚上对我们太不利了，我们找个地方过夜，等天亮了再走。”周公谨看着街道上越来越多游荡的丧尸被卡车的声音吸引，“停车。”
　　“我们不能就在车上吗？”李奉仙熄了火，看着下面的丧尸，心里十分抗拒。
　　“车厢跟货厢是通着的，在车上不安全。”周公谨想起之前挂在车上的丧尸，心有余悸。
　　“旁边是小区，我们找个能锁住的屋子，过了夜再说。”

　　两个人轻轻跳下车，在夜色中尽量放轻了自己的脚步，进入了一栋住宅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