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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弥彰而待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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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东篱打开折扇一看,见扇面上绘了几杆墨竹,虽只寥寥几笔却极是传神,落款确是御笔。当下也不迟疑,便朗声回禀道:“便请潘大人上禀丞相:丞相恩赐,下官却之不恭,在此谢过。乔某既蒙陛下圣恩,便当鞠躬尽瘁,报效朝廷。吕丞相、襄阳郡王、杨太师几位当世贤臣都是朝廷砥柱,也都是乔某的楷模,下官必不辜负丞相训示,今后于朝中事务当秉持公心,绝不偏私。”
言毕,沉默片刻,便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茶水。
潘泽越见乔东篱面上喜怒不露,这番话说得虽然甚是有礼,却仍是不偏不倚未作丝毫表态。相爷所赠的折扇虽然收下了,却丝毫不提不提去相府回拜之事,欲想再说,却见主人已端茶送客,虽仍是满腹疑惑不解,却只能悻悻然的起身告辞而去。
潘泽越刚走半个时辰,下人又来持帖禀报:“工部员外郎米少均老爷来拜”。乔东篱也只得出门迎进来,厅上奉茶。
米少均也是热情爽朗,一盆炭火般的向乔东篱道贺,又闲叙了一阵,才切入正题,渐渐问道:“乔御史是楚地武陵人士,却怎的微微有襄阳口音?”乔东篱见米少均耳音如此灵敏,便也只得回答道:“下官家虽世代居于武陵,先慈却是襄阳人氏。”
米少均听了登时大喜,立时觉得又添了几分把握,当即也在在言辞中加了几分襄阳口音道:“巧了,米某也正是襄阳人氏。如此说来,你与米某、与襄阳郡王也都算半个乡党了。”
随即左右一看,压低了声音道:“你我既是楚地同乡,有些事我却不能不指点贤弟了。我等楚地之人,新归大晋,终究是根基浅薄,朝中多有齐、陕、豫籍的臣工各怀私心,每每排挤,你我如无贵人扶持,纵使才高八斗,又济得甚事?幸好有襄阳郡王英武仁厚,最是看重乡亲之义,对我们家乡的同僚甚是照顾。
哎!昨日牡丹盛筵之上之事,从头至尾米某也都看在眼里。乔贤弟,其实这桩事出来,你必然以为老千岁迁怒与你了吧?呵呵,饶你与老千岁是同乡,也未必知道老千岁的宽大胸襟!老千岁明白得很,回来后便说,‘幸好有这个南楚少年识得这害死人的曼莫知,不仅是救了陛下,也令本王免了一场杀身大祸!’你瞧瞧,老王爷如此通情达理,任谁也料想不到!”
乔东篱敷衍着一笑,却不开口理会。
米少均聊得兴起,又接着说道:“况且陛下向你询问之时,你对答又极是妥当,甘老千岁也对你心怀感激。贤弟,你年岁轻,饶是在锦屏关上过战阵,也未必经过这朝堂上的大风大浪,昨日以为开罪了王爷,恐是一夜没睡好吧?呵呵,好叫你宽心——来人呀,拿上来——这本东汉《两都赋》古籍虽看似老旧,其实却是前代先贤陶渊明的私藏,贤弟雅号东篱,恐怕对这位古代隐士颇为心折吧?这件重礼,便是襄阳郡王赠送贤弟的。
难得老千岁如此深明大义,对你并无芥蒂。你又是我楚地乡党,为兄便替你做个引荐,择日去王府拜见老千岁如何?”
对于襄阳王所赠古籍,乔东篱也是恭恭敬敬的站起来你双手接过,面上却仍是不冷不热的回答道:“襄阳郡王厚赐,乔某只得拜领。昨日之事,乔某固然知道怨不得襄阳郡王;襄阳郡王作为人臣表率,也当然明白乔某所为并无半分不妥,既然都是光风霁月,又何须登门多言?乔某如果为此事擅造王府,却就显得太过刻意了。然而今日米兄特特登门前来指点,足见米兄的古道热肠。这番好意,乔某在此谢过。——来来来,这是上好的吴国明前龙井,乔某便用这杯清茶,向米兄聊表谢意吧!”
一番敷衍之后,又是轻轻端起茶杯,专注的品起茗来。
米少均也是难以揣测乔东篱心思,吃了个软钉子,也便满心诧异的起身告辞。
众人本以为潘、米二人造访,今日已是够热闹了,谁知过不片刻,下人又忙不迭的跑来道:“今日这是怎的了?鸿胪寺卿丁如敏老爷也来拜访公子了!”
鸿胪寺卿丁如敏却是安乡侯、兵部尚书孙普的女婿。
孙普便是当年灭楚时的晋国左路军元帅。当年首攻入郢都、围攻内城直至楚宫火起的虽是李云,但领兵在南门杀死成王和元帅蒋柏的却是孙普,因此战后叙功,孙普仅次于甘鹄、李云,得以晋封侯爵。近年来孙普累立功勋,以侯爵之尊而执掌兵部,隐隐然已是河南籍官员们的首领。此人世代武将出身,虽然貌似粗豪,却外粗内细极是精明。是以豫党虽在朝中实力最弱,却轻易不涉入重大冲突。虽然齐楚两党这些年闹得势如水火,豫党却表面上与各派相安无事,与谁也没有夙怨。
丁如敏一来,乔东篱、齐九思就知豫党也要来趁机拉拢了。果然丁如敏入座寒暄了一阵后,便呈上了安乡侯赠送的一方端砚,接着对乔东篱言道:“乔御史少年得志,所受荣宠真是羡煞世人。但昨日之事,毕竟于襄阳郡王面上不好看。吕相与邵大人参奏襄阳郡王谋逆之罪时,你却又与相府一派持意相左,别人丁某不敢说,至少邵大人心中恐怕也是不乐意的。乔御史刚刚入仕,除了沈国公外也没什么亲友,襄阳郡王与吕相这些年来又都。。。唉,恐怕与乔御史前途有碍啊。”
顿了一顿,又言道:“好在愚兄的泰山大人却觉得乔御史这份胆气甚对他老人家脾胃,托我转告乔御史,不管是王府还是相府,总还不敢太拂他老人家的面子。今后无论如何,他都愿全力维护乔御史周全。
乔御史细想:甘王爷虽然位尊,毕竟是故楚降将出身,昨日又犯了这件大过,今后未必还能如从前一般。吕相爷嘛终究是文臣,当今天下兵甲正盛,我朝是素来重武轻文的——且吕相早年间又与太子的恩师杨老太师不睦,嘿嘿,将来之事,只怕也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