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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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礼者，将合两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
日光正好，金灿的光芒穿过千万丈浮云，带着暖色与耀目的光辉自天边倾泻而下，将整个都城团团笼罩住。那些红绸喜字也染上了祥瑞的金色，越发鲜艳夺目。
男女老少，三教九流贩夫走卒，人们早早就聚在路边，三三两两的凑作一堆说着闲话。
这场婚礼，是大周开国立朝以来第一件说得上大事的事。大周宁都王与独孤丞相之女的婚礼，由皇帝亲自下诏，皇后亲自操持，三聘六礼由皇宫直接送到独孤府上，鲜红的绸缎缠绕在箱子上，送聘的队伍从城尾排到城头，让人不胜唏嘘。
而今的婚礼之盛大，更是让人瞠目咂舌，恨不得日后自家女儿都能嫁入王家，也尝尝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滋味。如此一来，往后便都免去了劳作的辛苦。
从宁都王府到独孤府，沿途道路每隔十步都有一名持银枪着铁甲的士兵站岗警戒。路边挤满了人，大多都听说过独孤家大女公子的盛名，今日拥在一起围观的人们都想要一睹独孤般若的芳容。
红男绿女，般若那身绿色为主红罗点缀的吉服穿在身上，长发如瀑全都挽了上去，簪珠花髻缠绕发间，整个人华贵又不失典雅，或许说，是不失她自身清冷高傲的姿态。
羽扇掩面，侍女左右搀扶着由女儿家的闺房来到正堂，与父亲作别，与兄弟姊妹作别。
堂院里站满了人，自家亲属还有朝廷权贵，更不乏未曾谋面的人也都笑吟吟的看着她。有些人认为这桩联姻的确是桩幸事，也有些人觉得以独孤般若的才智嫁给宁都王颇有些不值。
究竟幸是不幸，值与不值，不相干的人眼中不过一场戏，过去了又与自己何关。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般若立在父亲面前，妆容精致的脸上较往常多了丝红润，也不过是侍女为了应和今日喜庆氛围特意多涂抹了些胭脂。
无悲无喜的脸上，只剩下消抹不去的高贵与清冷，嫁给不爱的人，又何须勉强自己作出虚伪的笑容。
涂了鲜红胭脂的薄唇轻启，微微俯身，“女儿拜别父亲。”声音也似那寒冰一样，冷的似要将人冰冻三尺方才罢休。
“日后女儿不能随侍父亲身边，万望父亲善自珍重，万事以自己身体为重。”谈及父亲，想到一个多月前接任的丞相之职，想到他日渐增长的年岁和每况愈下的身体，平静的脸上才显出一抹动容，也不过是转瞬即逝。
独孤信看着眼前的女儿，越发觉得女儿是真的长大了，走近两步握上般若的手，细细叮嘱。
独孤府外，宁都王宇文毓一袭大红喜服罩身，早早就等在门口，脸上的欣喜欢愉遮也遮不住。双手交在一起，来回踱着步子，局促不安。
他打早就爱慕她，却从不敢奢想有一天能迎娶她。那天他听到诏书，只觉得那是自己上辈子加上上辈子修了几世才修来的福分，突然觉得一向看不上自己的父亲其实也是疼爱自己的。
得了诏书的当天，他就下令准备聘礼，修缮府邸，布置新房，只求她嫁进来后可以欢喜满意。
现在站在门口等着她，若不是这人山人海的场景以及震耳欲馈的喜乐，他甚至会觉得这是一场梦。
就算是梦，那也是一场美梦，一场他情愿沉沦醉死其中的美梦。如果是梦，真愿永不醒来。
宇文觉为了表示自己对于这桩婚事的重视以及兄弟情深的做派，亲自指派了禁卫军统领即不日前晋升为镇殿将军的陈案，携了皇帝亲书的恭贺新禧的圣旨前来传达圣上的贺喜之意。
宇文毓捧着手，咧着笑走来走去，几次踩住自己的衣角差点绊倒，幸亏身旁的陈案手疾眼快每次都能准确无误的扶住，才让他没能丢人丢到独孤府上。
“咳咳……多谢将军，多谢……”宇文毓拱拱手略带尴尬的表示谢意，“本王，有点紧张，咳咳，有点紧张。”
陈案抱拳还了一礼，垂眸向着地面，未曾说些什么，冷峻的脸上一双暗夜星辰般的眸子透出几许深沉的光芒，却是直直朝着府门里面望去，好似想要看见些什么似的。
宇文毓似乎觉得和人说说话便能缓解紧张的心情，下意识往陈案身边凑过去，碍于他身上金甲坚硬透着杀气，又退回两步，笑道，“陈将军，唉……本王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看着身旁的冷面将军一言不发还颇有些不耐，他觉得可能是因为那冷面将军不晓得自己高兴的原因，“哎，陈将军尚未成亲吧，等你哪天迎娶心爱的人进门后，就知道什么是最令人欢喜的事了，就像本王这样。”一边说着一边又挠着后脑笑起来。
陈案回头睨他一眼，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复又低下头去，余光依旧往门里头望去。
宇文毓却不依不饶，也不管身旁那人愿不愿理自己，自顾自说着一些话，诸如他对般若长久以来的爱慕，以后怎样待她好，一定会做到百依百顺，夫妻间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沉浸在日后美好生活的幻想与憧憬中。
仪仗队伍簇拥下，新娘执着羽扇缓缓走出来，多年的般若女公子，今后的宁都王妃。
蹙眉搭上宇文毓递过来的手，扭脸从羽扇的一侧斜他一眼，才矮身进入喜轿。
自己的大喜之日，为何会丝毫感受不到心底的欣喜呢？坐在喜轿里，看着轿夫平稳的步子，忍不住质问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独孤天下还是那个人的爱。
时至今日，无论想要的是什么，她都回不得头了。
环顾四周，没有丝毫情谊的眸子迅速打量周围，想看到些什么，想看到亦或是想让谁出现在眼前。摇着头叹了口气，暗骂自己胡思乱想。
那一段情，是自己亲手掐断的，那个人哀求过，放低姿态恳求过，是她自己没有珍惜，如今却仍旧想着那人能够出现在眼前。她将他刺的伤痕累累却反过来问他为何而伤，真是件既可笑又可悲的事。
无论怎样，接下来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无论怎样，她还是独孤家的女儿，无论怎样，她还有独孤天下不曾实现。或许失去了一些，却也得到了一些，不是吗？
她自问自答着，以这样自欺欺人的方式安慰自己，“真是蠢得可以……”
独孤信的一众儿女，立在门口，望着众人簇拥下远去的身影，有的欢喜有的叹气。
曼陀和伽罗站在最前面，盯着喜轿在眼前渐渐化成了一个圆点最后消失不见了。曼陀回头看了一眼父亲，又转头看了一眼伽罗，忽然觉得嫁人并不是什么好事，般若性格强硬，今时今日仍旧做不得自己的主，嫁不得想嫁的人，她是世家嫡女尚且如此，自己区区庶出，将来又是何样光景呢……
感受到来自前面炙热的目光，曼陀微微抬头，瞬间从众人围拥的地方捕捉到视线的源头，不远处的陈案望着她，微微一笑时深沉的眸子发出来柔和的光，像春风拂过水面荡起的层层涟漪，像雪后初晴融化的滴滴雪水，清丽柔和，又无比的纯净。
曼陀一怔，几近沉溺在那目光中时迅速的低下头，堪堪避开。拉上伽罗的手，躲到她后面去了。
伽罗还盯着前面喜轿消失的地方出神，以后阿姐就不在自己身边了，不过今日的阿姐真的好漂亮。是每个新娘都会这么好看的吗，以后自己嫁人时也会这样吗……
突然想起阿邕，他动身前往突厥边境已经快一个月了，虽然时常传信回来，不见到他的人终究是放心不下，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我会嫁给他吗？
小女儿家的心思，总是这般纯粹。想到什么后随即可以联想起一堆的事情，在脑海中渐渐编制出一个桃源世界。
却也只有小女儿家，才会有这般纯净的心思，不论你我还是其余任何人，随着时间的流失，年岁的增长，能够保持初心的又有几人。不是湮没在红尘俗世中，便是迷失在黑暗中，真正一如既往的寥寥无几。
道法自然也好，随波逐流也罢，终究逃不过岁月的洗礼。有谁能想到现在天真活泼的孩子日后会成为铁腕风云的独孤皇后。有些事情，把握不住，能做的便是尽最大努力。
阳光淅淅沥沥倾洒下来，照在窗格上，却被黑色的帘幔隔绝。这一方寝室，一如黑夜般，漆黑寂静，一切人与杂乱的事物都仿佛容纳在其中。
床上的人昏昏沉沉的睡着，紧蹙的眉头团成一团，全身紧绷不得放松，似乎睡梦中还在劳心费力。
哥舒站在门外，手中的漆盘还放着喝剩的酒壶与杯盏，迷药似乎还残留其上，和着烈酒的酒香便丝毫察觉不到那淡淡的药味。
“过了今日，你便真正放下那个女人吧，木已成舟，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了，主上……”
哥舒转身离去，脚步放得极轻，只希望明日那人醒来，可以释然。睡吧，睡醒了便好过了，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就会摆在眼前，即使往后的岁月依旧忘不掉。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婚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