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禅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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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突变，乌云压顶，迫的人喘不过气来，在朝之人也只能叹声摇头，感慨一句，“变天了……”
不了解朝堂之事的人，得了那昭告天下的旨意，也不过是疑惑一声，“怎的是他，而不是太师……”
百姓要的，左右不过是个太平日子，可以让他们穿暖吃饱的，便是真皇，其他的，并不上心，历史更迭朝代继变，此类民心向来如此。
曼陀一袭樱粉色襦裙，裙摆拖曳险些将她仓惶的脚步绊倒，堪堪稳住身形还是没能避免一个踉跄，扶在门沿的手蹭破细嫩的皮肤，却也顾不上了。
“阿姐！禅位圣旨传下来了……”抬眼望着绣榻上安然休息的人，不由得放低音量，却还是焦急，这个新上位的人，与预期中差的太远了，恍若一个晴天霹雳砸在她的头上，瞧向阿姐的眼神不免多了抹担忧，若是她知晓，该是如何？
不告诉她，定是不可。
般若勉强睁眼，面色苍白如纸，晚春时分的天已是极暖了，她却还捂着锦丝棉被，“嗯……”她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了，七日之期已到，该是他继位的时候了。
眼前浮现他的身影，不自觉的弯了唇角，浮出一个心满意足略带幸福的笑容，在这如纸的脸上，更显得柔美讨怜。
曼陀咬咬牙，上前几步就着床边低下身子，“不……不是他。”
“不是他？这是何意？”般若一怔，猛的抬起身来，抓上她纹样精致的袖口，不是他，禅位新帝不是他？
“是何人？”
“方才禅位诏书昭告天下，新帝是，”她越发犹豫，呼了口气才狠下心来，“是宇文觉！”
宇文觉！
耳边一个惊雷炸响，惊得她半晌缓不过神来，这么长久以来的细心谋划，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为了这一日，她不惜铤而走险设计先丞相宇文泰，冒着危险亲上战场，蒙骗世伯杨老将军，对他亦是各种逼迫……
为了顺理成章，她不惜煽动难民造下流言，假做天意，甚至算计了元氏两位王爷，她做了这么多，竟依旧不曾得愿……
她突然猛咳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憋的一张脸晕了病态的红，白底子上鲜血般的红晕，吓得曼陀冲出去便要叫大夫。
般若伸手扯住她，轻轻摇头，“给我安排车驾，待晚一些我要秘密去一趟太师府，春诗去打探消息了，等她回来，让她见一面哥舒。”
思绪万千一时全都涌上心头，勉强静下心来吩咐好待会要做的事，已是力竭不支，瘫倒在榻上。
曼陀怯怯的应了一声，给她压实被角后才静悄悄退出来。
宇文泰逝后，在宇文觉的强烈要求下，宇文家几个公子各自开立新府，短短几日都搬离了原府邸。
宇文护落个清净，索性继续住在这，连匾额都不需更换，那“太师府”三个烫金大字，仍旧晃眼。
三日前，宇文觉新府邸完全竣工，广下请柬邀请各家公子小姐府上一叙，参观新府。独孤家名望势大，三位女公子和公子独孤顺自然在邀请之列。
众人聚在府上花厅，花厅上堆积着各色贺礼，宇文觉一时兴起，非要随机选出几样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让大家一同观赏。
宇文护只当他孩子心性，不过是一时兴起，不曾放在心上，含笑看他拆出的各种贺礼，皆是各种名贵珍奇的玩物，名人字画居多，珊瑚麟角亦有。
宇文觉忽地将目光放在宇文护身上，“阿护哥于我有恩，如今父亲不在了，阿护哥是最大的兄长，弟弟能有今日，该是多谢阿护哥，不若阿护哥亲自拆个贺礼，也算对弟弟的恭贺之喜？”
宇文护欣然同意，随手拿起个包装精致的锦盒，虽然包装的红艳艳很是喜庆，触手之下却是冰凉的很，不由得越发好奇。
般若一旁瞧着，却不知为何，竟是不想让他打开，又不好出言让他推脱，只好上前拿过来，亲自打开。
开盒一瞬，视线还不曾放到里面东西上，隐约瞧见个白影蹿出，随后她只觉得脖颈上一痛，便是通天的寒意袭遍全身，如坠冰窖。
临倒下，她只模模糊糊听到那人在她耳边声嘶力竭，“般若！”
她昏睡了整整两日，期间唯一留存的感觉便是冷，从未有过的寒冷，后来迷迷糊糊被灌了几碗药，方才觉得有了几分暖意。
醒来后，才从曼陀伽罗，和阿顺处知晓，自己是中了西域冰蚕的寒毒，才会全身如冰。
请了多位大夫，一致结论需要纯阳心头血为引入药，方才能化解了寒毒。
据曼陀说，太师不曾半点犹豫，一刀刺进心头，放了两碗心头血出来，当即按药方熬了药。那边太师却失血过多不省人事，哥舒强烈要求接回太师府静养。
曼陀察言观色，知道般若和太师之间关系必定不一般，不用多问她也晓得。
她派出人去，跟进太师府，有什么事好能及时通知一声，不论这二人谁出事。
今早起派出去的小厮来报，太师上朝去了，并无大碍，从外表看左右不过是脸色白了点。
小厮递上个精致的瓷瓶，“这是太师大人早上临出门让小的交给咱们府上的。”
曼陀屏退那人，打开瓷瓶的一瞬便是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竟是满满一瓶的心头血。曼陀叹了口气，不由得赞叹，“失了这么多心头血还能无大碍，也不知是真是假……”她拿着那瓶纯阳心头血慢慢向着药房走去，“你待阿姐如此好，甚至不惜性命，该是个如意郎君吧……也不知我何时能遇上如此良人……”
夕阳西下，晚霞映满西边的天，晕着金红光芒的云层，厚重如许。
街上行人见少，大多回家用晚饭去了，倒是给那想秘密行事的人创造个好时机。
简朴的马车，少了往日那般精致的装饰，车轮咕辘辘碾压在长街的石面上，偶尔左右晃动，搅得车里的人越发心神不宁。
她罩着玄色连帽斗篷，整个人都裹了进去，倒是不易分辨出是谁。
哥舒瞧了一眼一旁搀扶着般若的春诗，上前领路，一路无言。
宇文护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只在左胸口前血红色晕染成一片，面色比般若的还要白上几分，他平躺在榻上，紧闭着双眼。
般若悄无声息入了屋，入目的便是这幅情景，心下怆然，悲从心起，她只晓得他喜欢她，待她好，却从未想过他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惜性命，这心头血失的多了，是要命的，纵使侥幸得活，也将落下病根，从此体弱。
她掩了掩从眼底滑下来的晶莹液体，缓步上前立在床边，轻声唤他，“阿护……”
十指柔荑划过他紧蹙的眉心，想要为他舒展开来，“阿护……”一时之间，除了一声声唤他的名字，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缓缓睁眼，却是一惊，“般若！你怎的来了？你病还没好，怎能出来奔波！”呵斥的语气硬生生没了气势，出口时只有一字一句的忧心如焚。
“是我无用，负了你的期望……”
想起今日下午哥舒的禀报，便气不打一处来。
“元廓写好的禅位诏书，被元胡摩篡改了，元廓的妻儿也被她接走藏起来了，元廓，死了……”
他一直觉得宇文觉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孩子，从未将他放进眼中。得了元廓承诺的那一日，他想的都是她成为他妻的模样。
大意失荆州，他竟做了现世的关羽。
亦或是，他从前，委实低估了那个元氏女子元胡摩，她的心机深沉是他所忽略的。
她元氏皇家嫡系公主，岂会甘居人下，眼睁睁看着元氏江山换了他人血统，如此放手一搏，至少尚有她元氏一半血脉。
“是我连累你，西域冰蚕是针对我来的，让你无辜受过……”
他恨恨的摇头，咬牙切齿，“元胡摩此计甚妙，我派了一众人去查，最终的证据都不指向宇文觉，如今他将继位，我……”
般若抬手阻了他说话的薄唇，“你我本是一体，你无需如此自责，我不怨你。你将伤养好，身子骨调回来，你我才能继续共谋大事。”
宇文护抓住她的玉手纤纤放在唇边，她的手还是如冰雪一般的冰冷，呼出热气企图给她暖暖，“般若，你可愿跟我走……”
她望着他，眸中的光芒与她病态的面色十分不符，眼中仍旧精光闪烁，昭示她独孤般若的野心，“人生一如博弈，你我皆是棋子，此次一役虽是我们输了，也不过是输了一局，怎么轻言放弃，我们谋划了这么久。”
“就算宇文觉坐上皇位，他也坐不长久的，那次落水他落下病根，此生恐怕再无子嗣，后宫不可干政，纵使元胡摩再聪慧也抵不过悠悠众口，他们长久不了……”
她说了什么，他隐隐约约只听了个大概，“你我本是一体……”极简的一句话，却始终在心头盘旋，如那横纵交织的网格，将他整个人包括他的一颗心都牢牢网住，任天涯海角再无处可去。
她的独孤天下还要继续，她的梦想还需斗争，却在这一刻，她交付了真心。
这一刻，她的心里，真的有他，而他也是确切的知晓了。
他的般若，心里终于有他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禅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