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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云端初见月 ...

  •   捡到那只脏兮兮的小东西时,我很想知道我是哪根筋不对,一来我不是英雄,二来它也称不上美。
      我本在竹林练剑练的好好的,突然听到几声狼嚎,心中悸动,拎着剑就来到了后山。

      陌峰连着一座灵山,上面皆是祥瑞之物,异兽灵禽,其内丹作用无穷,可锻器,可炼丹,可修行,乃仙界之人窥探已久的风水宝地。
      顺着叫声,我很快来到了一个小土坡上,坡下漆黑,却见冷绿色的光。
      第一次看到狼,我有点激动。
      还是这么一大群狼。

      它们还不是普通的狼,是灵狼。
      仙界之物,凡是没什么特点的,就取下界的称号,再在前多加个“灵”字,以求方便省事。
      简而言之,上好的陪练。
      灵物吸天地之精华,力量速度等方面实在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把这么一大群狼撂倒,我还是吃了些苦头,挂了些彩。

      欲走时,我瞧见一土块抽蓄了一下。
      活的?

      我秉着送佛送到西的观念,在土坡不远处找了条小溪。
      清冷的月光洒在溪面上,波光粼粼。小东西身上的脏污尽数除去后,露出了白白的皮毛,缩成一团,骨头要把我硌疼。耳尖有红红的一小撮毛。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长久地注视着我,漾漾的,一直照到我心底。
      那样的温柔。
      记忆中,我好像也被这样看着过。
      谁呢?
      难道侍女姐姐说得,我的父母?
      记不清了。

      小兔子细声细气地讲话,灵兽大多口吐人言,我见怪不怪。
      “你……是谁?”
      “陌峰,千初。”我难得地开口。
      小兔子砸吧砸吧眼,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我手腕,甜丝丝的痒着。
      “名字真好听。”它说,声音里带了点笑,“我叫丹玉,谢谢你。”

      我从来没有被这样亲昵的对待过,侍女姐姐笑中疏离,师父又冷冰冰的。
      我瞬间对丹玉有了亲近感,问道:“你……你的族人呢?”
      灵兔通常成群结队的出没,断没有丢下幼兔于危险中的道理。

      它低下了头,“没有。它们觉得我是怪物,都不愿意和我一起。”
      说罢,耳尖微颤。
      被抛弃,被冷落,被遗忘。
      我竟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很奇怪,按理说,我年幼有父母疼爱,失去亲人后又拜入高门,不该这么缺爱。

      莫名其妙的。

      “那,我成为你的朋友吧。”
      丹玉不可置信的望着我,眼里清亮耀耀。
      “好。”

      我心忧丹玉留在兽山被欺负,特意趁着千陌外出,偷偷地在陌峰角寻了个偏僻的地方安置它,还施了诸多小法术来隐藏。
      丹玉住了下来,陪我留在了陌峰。
      虽后生活清苦,但好过从前一天里可能一句话都不说的好。
      每晚练剑,我都会练到玉盘高悬时,偷偷溜到竹林深处与丹玉见面,把那日修习了什么法术,新学什么剑招都表演给它看。
      丹玉也会告诉我她从花草精那听来的趣闻,或把好听的果子留给我吃。

      那是我的童年中,唯一称得上有趣且值得期待的事。

      刚开始,我以为我只是太无聊,找个同伴陪我说话,后来才发现,丹玉于我,远不止同伴这么简单。

      平淡真挚,长流细水。
      采花扑萤,云端观月,我们不需要做很多事说很多话,只要丹玉在我身边,就够了。
      我们一边谈笑,一边数星星。

      我一直都待在陌峰。
      修行,练剑,浸寒潭,找丹玉玩。
      师父他甚少出现,除了必要时教我,他一天到晚不是闭关就是外出。
      每次见到他,我都会冲他甜甜的一笑,叫他师父。在我心里,我们是一家人,且丹玉说了,一家人就该亲亲热热的。
      千陌每次都会楞上片刻,才眼神冰凉语气淡漠的问我几句修炼如何之类的话,例行公事般。

      仅只是几句话,我每次都回答得很认真。
      他亦听得很认真。

      偶然我练剑练到无趣之时,我会偷偷跑到师父书房门口,看他写字。
      流光溢满了他长长的睫毛,照耀进他的眼里,岁月的静好都映在他的眸底。

      有一次被他发现,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我听见他轻飘飘的一句。
      “初儿,过来磨墨。”
      心下的欢喜溢于言表,我哧溜小跑进去,费力地踮起脚尖,将墨水搅了一桌子。是时,连师父的袍子也不能幸免。

      那是我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子,隔着数寸阳光,我却觉得我们相离很近,我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幽香。
      那个时候,连心底都是甜的。

      只要他看着我,听我说话,我就很满足了。
      起码那一刻,他心里有我。

      逢我九岁时。
      仙人大多长生不老,我那个年纪只能算上只会流口水的奶娃娃。
      我九岁的第五个月,发生了一件大事。

      “尊上,尊上?”
      轻柔的声音响起,我睁开眼,鎏金荧煌的殿门被我盯了好久,才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真糟糕。

      我头痛欲裂,却装出镇定自若的摸样,淡淡地回了声“嗯”,起身离开床榻。
      “您的念想,还是没有断吗?”兰姨忧心道。
      “前尘罢了,何来念想一谈。”
      我着好玄服,束起长发,想了想,又拿起了莫归剑,走出殿门。

      今日,百万魔兵,画龙山。
      魔尊亲临。

      两边都是乌泱泱的一片人,素衣素袖素簪的是仙界的绣花枕头,深衣深靴深带的是我魔族的精兵。

      我看见仙界领头的几个弟子,大概未见过世面,拿剑的手都在抖。
      见到我之后,抖地愈发快了,我疑心他到底拿不拿的稳。

      我一眼扫去,心里大略有了数。
      都是新出场的小羊羔。
      仙界挺有自知之明的,唯一一点兵力大约都摆在了天庭,长老仙尊也都去了仙帝身边护驾。
      弃画龙山,保陌山与天庭。不错的战略。
      但我不觉得有什么可以阻挡我魔族的铁蹄,就是他第一神尊千陌,也不足以抗衡。

      我倍感无趣,挥挥手。
      “哗——”兵器拔出,整齐划一。
      对面听见声响,又抖了抖。我瞧见队伍后面的几排弟子已经悄悄收了剑,思忖着逃跑路线。
      想来有人与他们吩咐过,大家只是走个过场装个脸面,如何当一个体面的逃兵才是正经。

      打肿脸也要充胖子,仙界的德行。

      将领纷纷向我请命。
      我抚了两下莫归剑,号令还压在舌尖,就看见天边一道金光划来,稳稳当当落在对面中央。

      “是殿下来啦!”

      对面的小弟子简直喜极而泣,大吼大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再开什么迎宾宴。在血染的战场不能再扎眼了。

      一边乱糟糟,一边晕懵懵。
      我揉揉眉,在看到金光时我大概猜到是谁了。我在仙界的几个年头里认识的人不多,称得上朋友的更少,并不难猜。
      顶着人模人样的好皮囊,干的事比何寻之还离谱。
      天宫储君,月已。

      月已他老爹,也就是仙帝,摸样只能称一声端正。但月已本人,是能同陌上神君并称仙界二美男的人。
      千陌为人避世,月已为人招摇,到哪里都得穿一身金闪闪的衣服,品味不敢恭维。那奈何他皮相好,禁得起折腾,能把土财主的衣裳穿出紫气东来的感觉。

      彼时我的品味被千陌带的很偏,只着素。故而我们一见面,互相打量了一炷香,然后同时开口:
      “你的穿着怎么如此不入流?”

      我看着他的脸色很苍白,一张霁月生辉的俊脸白出了不日西去的架势,连衣裳都只镶了两条金边,空荡荡地飘。
      他似乎想与我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反倒他旁边的小跟班说话刺耳:“我与你们说,月已殿下法力高深,一百零五岁时可是在星陨台斩过十只妖兽的呢!”

      此言一出,万籁俱寂。

      小跟班左看看右看看,不明白自己只是溜须拍马的话怎么会引起如此大的反响。
      还没等可怜的小跟班搅明白,月已就高声叱责放肆,骂完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怕我生气。
      我耸肩,有什么好置气的。

      我听见手底下一个小将领愤愤地暗咒道:“就他那个绣花枕头,还能杀妖兽!岂不笑话!”
      “就是,妖兽可是我族的守护兽,一只可抵百兵,要不是被仙界的混蛋用卑鄙的手段控制住了,仙元大战哪那么容易就……”
      “是真的。”
      我轻飘飘丢下这句话。
      月已确实在年少的时候上过星陨台,也斩了十只强大的妖兽,是仙界难得的天才。

      而他是难得的天才,我是怪物。
      星陨台的记录是我创下的,沧海桑田直至今日,没有人可以触及的高度。

      千初,九岁,星陨台,坑杀妖兽二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云端初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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