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归处》飞起来仙人

6、第 6 章

　　Chapter6
　　拖着行李奔向学校的时候，完全不同于半年前来学校的无所谓的态度，这次程易一颗心都要先飞到学校不可。他步履不停，整个人都因为去学校这件事陷入了一种狂热状态。脑子是停滞的，但是身体的配合却异常灵活，完全无需大脑的指挥，自动地向着宿舍狂奔而去，耳边的人声和汽车鸣笛声都在远处，全世界只剩下行李箱的轮子声。有规律的滚动声，像一张网，把自己严实地罩在里面，这里面的空间，只剩一颗心，在叫嚣着，去见齐风。

　　等到满身是汗地爬上六楼，打开门看到宿舍空无一人，先去看齐风的位置，是来了的，东西都摆放好了，只是出门了。程易反而是松了口气，他也察觉到自己的狂热，之前不小心撞到行人，被说是“赶着去投胎”，他自己心里是认了，就是赶着去投胎一样的心情。要先平息下来才好，毕竟一路风尘仆仆，指不定是什么蠢样子，一想到这里又立马移到镜子前，果然就看到自己一副二傻子样。于是仿佛一盆凉水浇下来，想着齐风哪里看得上自己这副蠢样子，齐风那么干净整洁，爽朗帅气。他这心情确实是立刻平息下来了，但又陷入到一点自卑里去。去阳台洗了把脸，被北方初春的冷水一刺激，他才平静下来，撑在阳台栏杆上看看风景。

　　风景有什么好看的，后山树木枯黄，满眼萧瑟，还有远处不知哪里冒着工厂的浓烟，天上也是雾蒙蒙的，春天也没能把天空唤醒，一副冬眠未醒，满眼云翳的样子。

　　正在发怔，连有人来了也没听见。“程易——”。听见齐风喊他，齐风一如既往的爽朗的声音。他呆呆地回过头去，一脸刚洗完脸的润泽，看起来干净清新，但是表情痴呆，可以说是傻的可爱了。齐风看到他这样，好像是怔了一会儿，尴尬地咳嗽了一下，望着别处，才开口说：“你也这么早就来了，你跟我说的话我还可以去车站接你呢。”程易这会儿反应过来，但是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一个月后看见齐风，他竟不知所措，因为齐风还是这样子的，干净爽朗，比他印象里的却又要好得多。“信你的鬼话，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了。”

　　“你过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齐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到宿舍里去。齐风打开一个像鞋盒那么大的纸盒，里面不甚整齐地放着各种小东西，包装不全是完整的。他下巴朝那盒子一抬，“送你的”。然后是一脸等表扬的神情，眼里泛起异样的神采。

　　程易早已被他那副样子逗笑了，也不在乎送的是什么，一个个打开包装，最占地方的是一条折起来的灰色围巾，不厚，但是颜色显得很温暖。有两个鲜花饼，明显是原来有四个，这两个是被剩下的。有几颗被仔细用一块布包好的锡纸包好的巧克力。还有一小包没拆封的铁观音茶叶，甚至还有一个挂着小狗公仔的钥匙扣。程易拿起那只小狗仔细看着那只傻狗的傻样子，忍不住就笑出声来：“还有只傻狗。”齐风看到他拿起那只小公仔，眼神更加亮了起来：“很识货啊客官。我看这只狗很像你就买了的。”

　　“怎么着我就像傻狗了？”说完瞪了傻笑的齐风一眼。但是又被他笑得心里一动，也禁不住又笑出来。“你跟女生逛街时候买的？”

　　“是啊，有几个高中女同学，唱完K非要拉着我和几个哥们一起去逛街。”

　　“那几个女同学是不是对你旧情难忘啊？”程易假装在端详那袋茶叶，实际上正在努力调整表情，几乎是在屏息等着齐风的回答。

　　偏偏齐风这人最是个不管不顾的，白长那么大个，看起来人模狗样，还真是有颗纯真的心灵，张口就回：“啊，应该是吧，有点要暧昧的意思。”

　　程易早已做好准备，装出一脸坏笑，“那你不赶紧抓住机会，反正我们专业女生人不多，也没什么选择。”但是一直没有敢看齐风一眼，猜也猜到这死小子还是一副纯真样，什么都无所谓，无可无不可的死样子。

　　“那你怎么办？”齐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调还是平静的，但是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耐烦。程易的脑细胞和血液都凑热闹地严阵以待，努力要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但是禁不住主人失了对策，内里已经乱成一锅粥，胸口闷着一口气，心跳也都乱了。他不知道齐风问的是什么意思，想看看齐风，弄清正在发生什么。

　　他侧过头，看到齐风眼睛直视过来，不像平时那样无所谓的眼神，而是认认真真的，像是真的在等一个答案。程易察觉到这个时刻的不同，跟以前所有的相处都不同，“什么我怎么办？”在齐风一动不动的注视下，他说最后几个字渐渐没了力气。

　　齐风苦笑了一声，靠在衣柜上，低头说：“寒假就这么三十天，我每天吃什么好吃的想带给你一起吃，有什么好玩的想跟你说，还有，”他顿了一下，抬眼望了程易一眼，程易都觉得自己忘了呼吸，“每天醒来想到看不到你就觉得这一天没意思。但是又不能天天给你打电话，显得有点变态。”

　　有点长的沉默，程易的脑细胞好像渐渐知道怎么运行了，主管呼吸的部位也归了位，他缓缓吸了口气。但是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虽然心里已经开出了花，冒出了泡泡，乐得脸都红了一片。

　　“我就说你是傻狗，呆样。”齐风想要缓解尴尬，程易就瞬间放松下来，一脸笑容怎么都憋不住。齐风还在佯装镇定，咬着嘴唇忍笑。程易的感官这才重新打开，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浮到了水面，空气中的声音和气味才开始涌入。但是程易却有些惋惜，刚才那样宛若在梦里一样模糊的感受，那一刻，总希望再来一次，想看到向来酷酷的齐风窘迫的模样。

　　但是两个人都清醒过来，就像平日里早晨的美梦已醒就再也难找到那样模糊的开心感觉。但总还是想重温。程易拿起巧克力和鲜花饼问他：“这是给我留的？你都吃了一半了。”齐风翻着白眼：“不要算了啊。”

　　程易这会儿还是迷糊的，心里甜甜的，嘴上还要难为他：“要啊，你吃到一半还能刹住车留给我，说明你很喜欢我啊，原来我这么得宠的。”程易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不要脸的小贱贱。
　　齐风已经被他撩得无话可说，一向他就不在嘴皮子上逞强，总是随着程易自个儿嘚瑟去。但今天大概是憋了一回气，非要逼程易这家伙，于是盯着他，故意无赖地说：“是啊，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不说给我带好吃的，寒假电话都不主动打，我这都是一厢情愿吗？”

　　程易果然就输了，一句话都憋不出来，但是齐风还在用眼神攻击他，眼神灼灼，三分认真，七分调戏。他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怎么回才能有气势，正在腹诽齐风，齐风的手就握上了他的，两个人都低头看着这两只手，看着齐风的大拇指在他的手背抚摸。程易所有的触感细胞又统统乱了套了，一起向案发现场奔去，齐风的轻触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让他重新处于一种甜蜜的紧张感里，脑子跌入云朵，飘飘忽忽。

　　齐风的手还在蹭来蹭去，程易被蹭得忽然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他看看宿舍的门是关上了的，又想到林献和陈颂青还要晚两天才来，脑中松了一下，向前靠去，抱住了齐风，在他肩头喃喃：“我好想你。”暗自庆幸这样齐风看不见自己红到要烧着的脸。

　　闻着齐风脖颈处好闻的气息，然后他就听到一声轻笑，好听到他觉得世上最好听的声音不过如此了。齐风搂紧了他，在他耳边说：“我还以为，会被你当成变态。你，不觉得恶心吗？”程易听到他这么小心翼翼，心里疼了一下，头跟他凑近，说：“不不不，可能吧，是我窥觑你在先呢。”说完又屏息等齐风的动静。

　　齐风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要是说，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呢？”程易随口就答：“怎么会。”不好意思地笑。“你可以对自己多点信心的，我第一天就对你很有好感，后来跟你相处，就，喜欢你了。”齐风显得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把程易搂住，遮挡住自己的表情。
　　程易开始走神，回忆起之前齐风对自己的好，追究起来好像是跟对别人不一样的。齐风对所有人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不刻意表现，也不会低气压地在一边，只有面对自己的时候，喜欢多说很多话，像个小孩一样快活简单，即使没有任何内容，就是耍嘴皮子。他那么随便的一个人，每节课上课却还给自己占个座，每次吃饭都要问他喝不喝水，只是程易习以为常，没有发现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别人。

　　他偏过头去，看齐风的眼睛，齐风的眼里映着他的脸，还是一如既往地黑亮亮的，他疑惑自己怎么以前没有发现齐风的眼神这么深情呢，透彻而深情。他被望得都有些害羞，但是又舍不得挪开眼睛，就想一直这么被齐风看着。能落到一个只看着你的温柔眼神里去，是幸运的事情。
　　齐风看着他的呆样子，微笑着一点点凑近。眼前的眼睛放大，放大到看不清，然后嘴唇贴上了软软的东西。程易脑中轰鸣，不顾一切地凑上去，但是又毫无章法，只知道乱亲一通，只知道齐风在亲他，齐风，是齐风，离他这么近。齐风的笑声，齐风的脸，齐风的气息，一切袭来，裹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