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No.10 信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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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介意来我家吃晚饭？当作对你的感谢。”季叶突然偏过头看着史蒂夫，史蒂夫瞟了一眼季叶手上的袋子，里面杂七杂八的放着很多调味品和食材。“……麻烦你了。”他点了点头。
史蒂夫•罗杰斯还是第一次进入陌生女性的房子，他显得有些束手束脚。单一的纯色家具和毫无风格可言的装修，黑色玻璃面的餐桌椅，墙角摆着带暗纹的落地灯，墙上的纯白石英钟滴答滴答地走着，熟悉的罗马数字带上了一丝复古的味道。整洁到近乎毫无人情味，如果说这是一套无人居住的房子史蒂夫也会相信。
这样的装修，不会让人觉得很孤独吗。
史蒂夫注意到了桌上的老式收音机，他看了看厨房里季叶的背影，显得有些惊讶。他试探性地拨动调频器，广播沙沙的背景音响了起来。他环顾客厅，意识到季叶的家里几乎没有多少电子设备。除了客厅里一看就知道很久没碰过的电视和一台电脑之外，大部分的电器都看起来十分陈旧——他不知道，九头蛇几乎从来更新这里的设施，而季叶也并不打算让他知道她自身就是整个家里最先进的“电子设备”。
史蒂夫起身走进厨房，季叶正把打散的鸭蛋黄倒进锅里，“需要帮忙吗？”虽然他并没有大男子主义，但让一个女性独自在厨房忙碌让他有一种莫名的不自在。季叶抬起头看了看他，“我想我不太需要，不过如果你愿意，可以帮我把蘑菇切成丁。”史蒂夫点点头，拿起案板上的刀，小心地按照要求切开蘑菇。
油烟机的声音和锅里腾起的热气让一切都模糊不清，身后传来刀刃与砧板接触的轻微而令人安心的声音，季叶翻动着锅里的蟹黄蛋，本能的在最佳的时间加入适量的调味品，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熟练地动作。封存了进八十年的记忆朦朦胧胧地浮现，她想起了自己还是个人类的时候，在每一个日落的傍晚为自己做一顿如意的晚饭，她想念那个无人却温馨的房子。
季叶回过头看着身后的男人，他专注于和蘑菇作斗争，习惯持武器的手握着一把切菜用的刀。温暖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打下阴影，清澈而温柔的蓝眼睛显得十分认真，他还穿着那件皮夹克，敞开的领口中隐隐可以看到他的喉结和锁骨。
季叶移开了视线，关掉炉灶把蟹黄蛋倒进盘子里。鸭蛋黄炒成金色，香油给它镀上油亮的色泽，食醋微酸的气味让人胃口大开，她搅动着汤锅里刚刚倒入蘑菇的奶油汤，在乳白的蒸汽中，一股奇怪的情感从那颗由齿轮和电路组成的心脏中涌上来，顺着人造神经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中餐？”史蒂夫看着桌上的菜品略显惊讶，他看着季叶的脸，单从面容上看很难判断出季叶是哪个国家的人，更不像是混血，况且她的英语流利而纯正，史蒂夫完全没有想到她还会做中餐。他尝了一口，露出笑容来。坐在他身边的女人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让他觉得很舒服。
“艾希，谢谢你。”他说。
当他醒来之后，他有了很多粉丝，他们很热情，所有人都在问他关于二战、纳粹和九头蛇的事情，他们没有恶意，可是这让史蒂夫很紧张，他不想回答，可是无法拒绝。所有人都对他说，没关系，慢慢来，你可以去适应，但是史蒂夫知道他们比看起来急切。
没有人在乎他是否愿意适应。
他只是那个停留在二十世纪的瘦弱男孩，有一天拥有了力量，可以去拯救他爱的一切。他的全部只是和纳粹、和九头蛇对抗，可是有一天，有人告诉他战争结束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可以做什么。他的兄弟和恋人要么垂垂老去，要么化作尘土，留他在1943的布鲁克林。
他站在那条战火纷飞的路上，看着这个光怪陆离的新时代。
这是不属于他的时代。而他也不属于这个时代。
“谢谢你。”史蒂夫再次柔声说，季叶在他身边的时候，仿佛所有的迷茫和彷徨都会被抚平，她并没有把他当作一个偶像对待，也从不叫他“队长”。她从不嘲笑他的衣品和对现代设施的陌生，只是在适宜的时间教他该如何操作。
男人坚毅的脸上表现出难得一见的悲伤，季叶看着这个无比强大的美国大兵的神情，垂下了眸子。她无法接受对方的感谢，因为她是九头蛇，是冬日战士的管理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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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冬日战士需要修理。
季叶站在实验室里，刚刚解冻的冬日战士躺在试验台上，他还没有被唤醒，无数的管子插在他的身上，电子屏上闪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他需要更换新的手臂，让他更加的强大。
季叶看着他左肩狰狞的伤痕，那是超级血清也无法愈合的。神经驳接的痛苦让心跳和血压数据疯狂上升，昏迷中的士兵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季叶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围科学家们近乎疯狂的神情，移开了视线。
新的手臂依旧是银色的，印着一刻鲜红的星，鲜血淋漓的星。
布洛克在任务中来不及回来，曾经做过冬日战士管理员的季叶自然被赋予了重任。她看着冬日战士刚刚睁开的那双水色迷蒙的眼睛，对方也在看她。
这个穿着黑裙、银色短发、用黑色布料遮着眼睛的女人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还有一个人。他张了张嘴，一个支离破碎的音节消失在空气里，没有人听到。
季叶走在过道上，单调的高跟靴踏过地面的声音跟随着回音，冬日战士跟在她身后，她走进了冬日战士的房间，把他安置在那里。他看着身前那个银发女人的背影，在房间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握住了她的手。
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本来武器是不该做梦的，武器的职责是精准、完美地执行所有命令，不管是否合理，只需要听从。但是他确确实实做梦了。
那个永远只有背影的银发女人，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记得被黑布遮掩的脸。她持刀站在枪林弹雨中，鲜血染着她的裙边，她像一只鹰，一头豹子，从高处俯冲下来，纯白刀锋划开空气，在眩目的红色中穿行，所及之处片甲不留。而他站在暗处，狙击枪刁钻地夺取每一条性命。她曾在金色符文的包裹下扑向他，为他挡下子弹，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挽过华丽的刀花投入下一场战斗。她永远都那么强大，像不知疲倦的机器。
但是好像也不全是这样。
破碎的身体，蔓延的血迹，残缺的皮肤和肢体下是不属于人类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模糊的褐色掩盖了一切。
还有一个微凉的躯体。
那是什么？
一双冰冷的手揽上他的背，有人对他说什么——那个人在说什么？
两双蓝眼睛。像矿石一样平静冷漠的靛蓝，像天空和海洋交界处一般透彻的碧蓝。
有糖和药，零散的钞票，气管扩张剂和色甘酸钠。他知道那是什么——为什么？
有一顶军帽和浅褐色的军装，一对银色的狗牌，他没有用过的枪。
有白色的山路，火车，直升机，蓝色的光。有与天空接壤无边无际的雪原，一条长长的血痕。
他告诉别人这些，他们说这并不是大问题，于是检修，很讨厌的检修。但是为了保证武器的精准，为了人类的自由和未来，他要服从命令。他在梦境混乱的夜晚学会忍受那些碎片，他的拳头打在训练室的沙袋上碰碰作响，他花费所有的空闲时间在训练场，以此对抗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梦里的那个女人总是站在训练室的门口看着他。
他不讨厌那种感觉。
“你为什么去那个废弃的工厂？”有人咆哮着问他，他不知道。“为什么？你收到任务了吗？”那个人很大声地朝他喊，他还是不知道。他记得那个银发的女人受伤了，他要去找她。但是他没有找到。
被握住手的女人回过头来，她的脸与梦中的人对上，冬日战士迅速把她拉进来，关上门，断断续续地、语无伦次地描述着他的梦。
“Why do you tell me these dreams”（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Because I remembered,I can trust you.”（因为我记得我可以信任你。）
季叶沉默了，她想起了那个拥抱。洗脑词在她舌尖翻滚，她闭上了嘴。
“Yes，you can trust m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No.10 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