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活着不好吗》二两豆酥糖

2、永不沉没的巨轮（二）

　　系统对辰舟的斗志表达了十二万分的满意，这满意具体表现为在他脑子里放了一晚上的嘹亮军歌。

　　“你没事吧，科林？”晚餐时红头发小哥蹭过来，忧心地问。

　　“有点晕船。”辰舟放下捂脸的手，信口胡诌。泰坦尼克号上的服务员都经过精挑细选、严格培训，确保他们在最险恶的情况下仍然能为乘客们提供最好的服务。谁都知道“晕船”只不过是个经不起推敲的借口，但善解人意的红头发不仅没有拆穿他，反而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晕船可不好受，我想你最好和领班请假早点回房间休息。”

　　辰舟故作感激，十动然拒。

　　“他不会批准的，不过我至少能在例行接受熏陶前先出去吹吹风。别忘了等会还要去男士吸烟区服侍，还有什么比老爷们的高谈阔论更让人受益匪浅的呢？”

　　红头发一愣，然后吃吃地笑了起来。

　　他们旋即朝餐盘里最后的粮食进攻，给侍应生吃的饭虽然味道不怎么样，却分量十足。这些人每天能停下来歇脚的时间少得可怜，大部分功夫都花在了为这个夫人当传信筒，为那个夫人撑伞游玩上，时刻穿着得体，时刻面带微笑，最好还能解决乘客们的“一切问题”——字面上的一切问题。

　　“说到老爷们......你听说了吗，关于那些体面人的事儿？”酒足饭饱，红头发开口问。

　　“什么？”

　　他警惕地张望了下，这才幸灾乐祸地往天花板指了指，压低声音道：“上面有个弹钢琴的，上船没多久就发了疯。”

　　“发疯？”

　　“可不是，闹了好大一阵，歇斯底里地要下船，说有人阴谋用冰山撞沉泰坦尼克。”红头发夸张地模仿着对方当时的动作，“船长赶快找了个地方把他圈起来，这会儿医生们恐怕还在他脑子里弹钢琴呢。”

　　“其他人不知道？”辰舟变了脸色。

　　“那群老爷们要知道了还不得吓得尿裤子，除了船员和少数几个人，只有我们去送过饭的才知道。”红头发做着鬼脸，但他眼睛里闪过了阴霾。

　　这并不奇怪，就算再无知的人都明白在无边无际的大西洋里翻了船是个什么下场，更不用说上不了救生艇、连救生衣都没有的侍应生。对船上的“低等人”们来说，任何说出不吉利话的家伙都活该下地狱。

　　“太可笑了。”想通这关节，辰舟配合地板起了脸，心里却在飞速思考。

　　阴谋？

　　恐怕那人喊的可不是“阴谋”，而是“剧情”吧......这一场游戏的彩蛋真是暴露得防不胜防，这个钢琴师要不是个自信过头觉得自己能“钓鱼”的老手，就是个完全被吓破了胆子的新人。

　　新来者中从来不缺聪明人，但不是每个新玩家都能从自己原先所处的环境中瞬间适应弱肉强食的新规则：一些人根本接受不了游戏；一些人以为死了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另一些人则被残酷的现实压垮。

　　他们会暴露。

　　然后他们会死。

　　辰舟把最后一根甜玉米吃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别在乎疯子的话，科林。”红头发说，“这个世界上人人都知道泰坦尼克号是永不沉没的，哪怕上帝他老人家亲自来了也别想弄沉我们的好姑娘。”

　　不远处的几个同僚听到了这话，顿时大笑着应和起来。

　　永不沉没？

　　辰舟叹了口气。

　　主神可没有这样的好心肠，陷身世界线里的玩家即使一直咸鱼，也逃不过被逼上绝路的结局。牵扯到剧情，除非付出巨大的代价，不然这船不沉也沉了。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严肃，有同僚善意地调侃起来。

　　“别愁眉苦脸的，这几天船上可传遍了，”那人挤挤眼睛，“史黛西夫人出手阔气，本人又是个这样的尤物，小子，你福气不浅。”

　　史黛西夫人？

　　提到这位女士，辰舟在一群人的起哄里又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这会儿头等舱餐厅里正在上第一道菜，换班的侍应生们托着精致的托盘，把一些水灵灵的牡蛎放在每个乘客的餐盘里。

　　大部分人相谈甚欢，唯有角落里的一小桌气氛诡异。

　　史黛西夫人拿银刀轻轻一划，把牡蛎从壳里剥出来，用手托着吸入口中，整套动作要多优雅有多优雅。这批牡蛎很新鲜，甚至带着点淡淡的甜味，但她脸上没有丝毫享受的表情，反而阴沉得可怕。

　　“真是个不识相的小家伙。”坐在对面的贵妇们交换几个眼神，其中一个拿餐巾擦了擦嘴巴，幸灾乐祸地说。

　　精致的银刀在盘子里划出刺耳的脆响。

　　史黛西夫人再也吃不下去，烦躁地把刀掷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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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识相。”

　　在走廊上吹风时，系统也说了一样的话。

　　“请指点我。”辰舟做洗耳恭听状。

　　“我可提醒你，史黛西夫人住在头等舱，这么多天你也该看出来了，这个剧情里身份就是一切。”系统循循善诱，谆谆教导。

　　辰舟不置可否地应着，从裤袋里掏出了一盒烟。

　　“你还是太年轻。”系统继续教育道，“不过要是狗屎运眷顾还能再活几个世界，你很快就会知道这个亘古不变的真理，NPC才是第一生产力。”

　　越说越不像话。

　　辰舟熄灭火柴，把烟叼在嘴里。“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本意是结束对话，系统也确实没了声响。他松了口气，完全不知道其实系统这时正在CPU里腹诽莫非宿主的这招就是传说中的“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过不管怎么说，097终于放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调出了任务界面。

　　“我的积分够不够查看一次玩家状态？”飞快地扫过进度后，辰舟指着其中一个栏问道。

　　“你现在只有第一次通关的100分，查看玩家状态需要花费50分，确定？”

　　“确定。”

　　系统的效率挺高，很快给出了现在的数据。

　　【玩家异常状态。二号新人：轻伤（刀伤）。三号新人：轻伤（撞击伤）。】

　　刀伤......撞击伤......

　　“不知道我们的‘预言家’是被刀砍了还是撞了墙。”辰舟的心里百转千回。

　　系统没有回答，它不能回答。

　　海上的夜晚寒冷，静谧，白日里还算温柔的风这会儿像刀片一样刮着脸上的皮肉，瞭望台上的船员冻得瑟瑟发抖，不得不喊着号子搓手，间或有一两声传入底下人的耳中。

　　“算了，”半晌，辰舟无趣地弹了弹烟灰，“我不如自己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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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你晚饭吃得不多。”领班在把餐盘递过来时同情地说。

　　钢琴师被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严加看管起来，根据看守人的说法，他似乎不仅脑子坏了，动作越发不协调，可能还有些自杀倾向，昨天他试着在睡觉时用台灯砸死自己，两三个小时前他又被发现差点淹死在盥洗室里，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扯淡，”对此，系统回应道，“如果有谁把他摁进了马桶里，那肯定不是他自己，而是世界意志。”

　　“世界意志让他想自杀？”辰舟接过餐盘。

　　“我这么说吧，我曾经带过一个很有前途的玩家，某天起床时踩到自己的腰带不小心跌了一跤，磕在梳妆台上，死了。”系统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沧桑。

　　“......”

　　辰舟的嘴角抽了抽。

　　他端着托盘用标准姿势往房间里走。外面看守的人员刚刚换过班，门半开着，方便他们随时监视里面的动静——任何一个人莫名死在这里都会是泰坦尼克永远抹不去的阴影，因此无论是她的船员还是背后的白星公司都会付出一切来避免这种事发生。

　　然而意外之所以被叫做意外，正是因为它的不可预测性。

　　上帝作证，午餐刚开始时一切都是那么风平浪静，然后忽地，“咔哒”。

　　直到三秒钟之后辰舟才意识到那是什么——那是椅子的腿。

　　实木做的、崭新的椅子忽然从底下断裂，好好坐在椅子上的人猛地向后倒去。

　　血液飞溅。

　　锋利的餐刀在他脖子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豁口，血液瞬间像被戳爆了的水球一样奔涌。

　　看守拉开门，然而有一个人比他更快：辰舟几乎在第一时间扑了过去，按住了钢琴师流血不止的脖子。

　　“糟糕了！”系统在他脑子里尖叫，“世界意志杀了他，彩蛋要消失了！”

　　粘腻的血液让将死之人变得像条滑溜溜的鱼，钢琴师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终局，狂乱地挣扎起来。

　　“别动！”辰舟喊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呵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喊医生！”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不知所措的看守一激灵，很快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确定他已经走远后辰舟才低下头问道。

　　“船什么时候会沉？”

　　钢琴师的瞳孔已经有些溃散，他的喉咙里发出不祥的“咔咔”声，扭曲的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脖子。

　　“船什么时候会沉！”辰舟提高声调，急促地又问了一次。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终于，钢琴师气若游丝地说：“两......两天后......”似回光返照，他血红的手掌抓住了辰舟的衣领，“救救我......我不想死……”

　　金发侍应生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片刻后，他平静地松开了手。

　　“抱歉。”

　　我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