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那个才女啊》三尺之南

148、事已成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黛玉睁开眼道：“方才的事情，诸位讨论出个什么眉目没有？好叫大家知道，此事我已禀明了陛下和娘娘，也得了他们的应允。”
　　堂上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说话。
　　见状，黛玉笑道：“说起来，先前皇后娘娘刚办明德女学的时候，京中许多人都不看好，也没多少人家愿意送姑娘去。幸得家父纵容，我倒是进女学读了两年书，自感受益颇多。不是我自夸，当日女学中出来的姑娘，其学识教养远在寻常闺秀之上。”
　　“楚夫人有这般惊艳的风姿神韵，原来根由是在这里。”一个着秋香色短袄的年轻夫人赞道：“我娘家镇上有个嫁到京中的姑娘。听她说，那个明德女学还是咱们皇后娘娘亲自做的先生呢。天爷，我怎么没赶上这般的好事情？被皇后娘娘亲自教导，这得是多大的福气！”这位就是孙伯文的妻子孙云氏。
　　当初由招贤令而入州府的那批人，均挂着主事的名头。楚含章并没有确定各人明确的官职，打算观察一年半载再说。所以，今日座中除了州城里几个大家族的当家太太外，都是这些新晋之人的夫人。这些人虽出身不显，但是年纪轻，言语爽利，也没多少弯弯绕绕的别样心肠，黛玉与她们相处起来，很是轻松。

　　“孙太太说的是。皇后娘娘洒脱聪慧，能得她几日的教导，确实是我前生修来的福分。不过如今她倒是不在学里授课了，认真说来，我们那首批的学生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黛玉含笑道：“所以，我们家婆婆就常说我是个顶有福气的人呢。”
　　听她这么说，在座众人看她的目光中顿时带了三分的艳羡。不必细究真学了多少的本事，单单皇后娘娘亲自教导过这么一个名头，就够让婆家高看不少。
　　把座中众人的目光看得一清二楚，黛玉心中暗暗摇头，面上却笑道：“咱们不是寻常升斗小民，未来结亲之人自然更是富贵双全。姑娘们在家的时候都是娇客，受尽千疼万宠，可毕竟不能一辈子就这么宠着她们，总有一天她们会离开家门。到那个时候，纵然有娘家做靠山，路终究还是他们自己走的，日子还是他们自己过的。各位说可是这么个理儿？”
　　“夫人虽年纪轻轻，但看事情却是比咱们这些人都清楚明白。”众人奉承道：“不愧是皇后娘娘教导过的。”
　　黛玉摆摆手，道：“我不过是把先前皇后娘娘教导的话拿来一用，当不得诸位的夸赞。为人父母的，当为子女做长远筹谋。我想着咱们这些人家，虽然也有先生教姑娘们念书识字，但大都是一个家族的姑娘，生活圈子大体相同，不免有些无味。既如此，可不让她们进学堂去，既能彼此作伴，交几个贴心的知己闺蜜，又能正正经经地念上两年书。书读的多了，人的眼界也就宽了。眼界一宽，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不一样。”说着，她环视一周，笑道：“等年纪到了，有这么个好姑娘在家，什么样的女婿配不上？我只怕各位夫人挑花了眼呢。”
　　众人皆笑了起来。一个穿百蝶穿花水红袄的年轻媳妇道：“这倒是，想必依夫人的品貌，只怕先前林大人也是挑花了眼吧？”
　　黛玉摸了摸自己的脸，抿嘴笑道：“杨太太也知道，我们家只我与家父二人相依为命，也因此父亲他老人家要求难免多了些。几年前，京中的儿郎们竟是被他挑剔个遍。这个不好，那个也不好，总之是没一个顺眼，没一个满意的。”
　　“说句孟浪的话，我家若是有楚夫人这样的一个姑娘，只怕是比林大人还要挑剔呢？”一个三十多岁，穿着宝蓝色对襟长袄的夫人笑道：“这么好的姑娘，谁舍得轻易就给了别人？”
　　“李太太，这话咱们听听就好，可别在外边说。”先前的杨夫人提醒道。
　　“无缘无故的，谁同别人说这个干什么？我又不是那起子长嘴长舌的市井妇人。”李太太有些不悦，又回想了一遍方才所说的话，反问道：“不过，这话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怎么没觉出来？”
　　杨太太好似没有看出她的不悦，意有所指地瞧了一眼黛玉，掩嘴笑道：“李太太有所不知，这话整个平安州谁都听得，只有一人听不得。非但听不得，只怕是知道了，都要咬牙生气呢？”
　　李太太看看她，又看看黛玉，顿时恍然大悟，笑道：“杨太太说的是，确实是有一人听不得。这话委实不能往外说。”
　　她们话中的意思，座中众人都听了出来，何况黛玉？她稍稍坐直了些，脸一拉，佯怒道：“好啊，杨太太越发胆大了，连我也敢打趣起来？说罢，要我怎么罚你呢？”
　　杨太太也是个爱说笑的，见状，忙做出一副丧气模样，作揖道：“求夫人高抬贵手，饶了奴家这一回吧，奴家再不敢了。”
　　“这么个可怜见的小模样，倒委实让我不忍。罢罢罢，且且放过你这一回了。”黛玉撑不住笑道。
　　杨太太眉开眼笑道：“多谢夫人宽宏大量。”
　　“不过，”黛玉话锋一转，杨太太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可怜巴巴道：“夫人，怎么还有‘不过’啊！”
　　黛玉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挑眉道：“你也知道，我是个小心眼的。虽然是放过你了，可这心中呀，却实在不平。有道是夫妻一体，”她看着杨太太坏笑道：“你呢，我是狠不了心，也就只好委屈杨大人代妻受过了。听我们家老爷说，这段时间州府里有许多事情，杨大人只好多多地住书房了。杨太太若是心疼呢，就多下几回厨，给杨大人多炖几罐子补汤也就是了。”
　　“补汤”二字一出，堂上立时一阵哄笑。杨太太更是涨红了脸，看了一圈，嗔道：“你们…你们都欺负我。”
　　原来，这杨太太娘家世代经营药材生意，出嫁的时候，嫁妆自然也有不少的好药材。杨大人家境一般，读书清苦，人也瘦的竹竿一般。杨太太心疼夫君，便把那压箱底的好药材都翻出来，一天三顿地炖给杨大人吃。可惜，她娘家虽然做着药材生意，她本人对药材这些东西却是一窍不通的。
　　自家夫人的心意，杨大人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也不懂得拒绝，可谓是来者不拒，几乎把补药当饭吃，最终补过了头，在衙门里鼻血狂流。后来，杨太太再也不在家炖补汤了。
　　众人说笑了一阵，又听女先讲了会书，方才散了。临行前，大多数人都表示会把家中的女孩送到女学去，也会帮忙动员亲友家的姑娘们去。
　　黛玉笑着一一道谢：“多谢各位信任，我必定请先生好好教导这些姑娘们。”又亲自把人送到二门处才罢。

　　“夫人，你没看见，那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夫人们，”蓝灵翻了个白眼，一面服侍着黛玉换上一件半新的橙色绣红梅的长袄，一面好笑道：“那神情，啧啧啧，如果不是夫人的品级比她们高，只怕就要当场拂袖离去。”
　　黛玉摘下了发髻上的几支金簪，不以为意道：“她们的脸色一点都不掩饰，我当然看见了。但是，谁管他们呢？”对着穿衣镜左右看了看，摸了摸发髻，皱眉道：“头皮疼，帮我把发髻散了个，重新梳个松散的。”
　　一旁的藏绿想了想，道：“我给夫人挽堕马髻，也不必戴什么簪钗，只用丝带系着就行。”
　　黛玉点点头，道：“正好，我待会要去看狄奴，省得他见了这些东西又要抓。”边说边摘下耳坠子，换了银丁香塞上，叹道：“那小子，上次不防备，把我耳朵扯得疼了好几日。”
　　藏绿笑道：“我听韩嬷嬷说，小孩子就喜欢这些晶晶亮的东西。现在白苏姐姐和明心姐姐的身上都不敢戴什么首饰了。”
　　“蓝灵，我记得起那些日子得的首饰中，有一只羊脂玉的流苏钗，一只镶紫晶的长簪。晚些时候，你找出来，再各配一只镯子给白苏和明心送去。”黛玉吩咐道。
　　蓝灵点点头，道：“那簪子昨日登记好，好找的很。”
　　“我们你们一视同仁，雪雁喜欢活泼点的，你也替选一份送过去。至于你和藏绿，你们两个就自己挑吧。”黛玉笑道。
　　“夫人，我的首饰已经够多了，就不再挑了。夫人前些日子给的那只海棠簪还没戴呢。”藏绿摇头道。
　　黛玉自镜子中看了一眼，道：“藏绿，你呀什么都好，就是不爱打扮了些。也不是让你插一头的首饰，稍稍点缀几样，人看起来就格外生动。瞧瞧你蓝灵姐姐，你就明白了。”
　　蓝灵把换好炭的手炉放到黛玉手里，笑道：“我们说过她多少次了，她总是不听。今日夫人都说了，你可该听了吧。”
　　藏绿略显局促地笑了笑，道：“夫人给的那些簪子都金贵的很，我怕干活的时候弄丢了不好。”
　　“那些东西再金贵，也只是个物件，是用来戴的。你把他们收起来，倒成了死物，再过几年，又不时兴了。”黛玉笑道：“我们家虽不富贵，几只簪子还是有的。听我的话，从明儿起，那些首饰该戴的都戴起来，不许再白放着了。”
　　藏绿点点头，道：“是。”
　　蓝灵拍手笑道：“藏绿模样好，就该好好打扮起来才是。”

　　这时外面小丫头喊道：“老爷回来了。”
　　藏绿手上动作加快，片刻间就把发髻挽好。黛玉左右看了看，点点头道：“藏绿手艺越发好了，这样不紧不松的正好。”
　　说话间，楚含章已经走了进来。藏绿和蓝灵行了一礼，各自退了下去。
　　“静之回来了。”黛玉仰头笑道。
　　楚含章点点头，又细细看了看她的脸色，道：“衙门里没事，我就回来了。今日在家可好？”
　　黛玉回道：“一群人说说笑笑笑，挺开心的。”
　　“那些人是什么反应？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学堂用的桌椅已经做好了，只等开春再布置些花草进去就行了。”楚含章笑道。
　　“多谢你费心。”黛玉想了想，道：“有一事，你帮我拿个主意。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搬出了娘娘的名头，反正挺顺利的。这些人中，大多数人都是在经你之手提拔上来的，听了我的话，都很配合。其余几个大家族里，别的都好说，只有那蒋家不大好办。我瞧着他们家太太不大喜欢这个。本来我是不在乎他们家的，爱来不来，全凭各人决定。可是你也知道，他们家老太爷是先翰林学士，德高望重，很得城中之人尊敬。若是他们家反对，学堂之事势必大受影响。我还想着以后招更多普通人家的姑娘进学里呢。”
　　楚含章思索了一番，笑道：“这事放心，交给我来办，必定不会影响到学堂的发展。”
　　黛玉笑得眉眼弯弯：“多谢，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楚含章看着她的眼睛，挑眉道：“那娘子是不是该有所奖励呢？”说完，他微微仰头，摆出一副期待的模样。
　　“静之，你现在的脸皮愈发厚了。”黛玉捏着他的脸颊笑道。
　　“那娘子可还喜欢？”楚含章轻声道。
　　黛玉温柔一笑，捧着他的脸便轻轻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