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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黑夜里的绿衣河闷头流淌,河水黑色的皮肤被霓虹灯光凌迟,闪着金银光的肌体一块接着一块,翕动个没完没了,在城西的这些地带上,原本尽是些低洼的湿地、恶臭的沼泽,但帝国的首都是个正在生长的怪物,它已然吞噬了它们,并从中攫取养分,绿衣河在这一段原本表现得像个质朴的红脸蛋牧羊女,而今她浓妆艳抹了起来,只是下游首都老城区的居民们会向市政和警局抱怨那些顺流而下的死婴。
      河畔几座建筑的立面上堆满了一切不自然的螺旋曲线,门廊立柱自上而下都裹着浮雕卷草,如果在月色冷清中,再加上有河雾飘荡,那才算是能冲淡楼宇的古怪气质。眼下什么都过于热闹,反倒显得像个货运码头,岸边的汽车和灯光都很拥挤,河上游船中那些婉转的嗓子和缠绵的乐音也缠成一团。
      轿车在车流中蠕动了许久,终于挤到了前方,门童殷勤地上前,见了来人的模样却愣了片刻,年轻女子涂了满嘴猩红油亮,高昂着头谁也不理就下了车,“去叫你的主子。”她对另一个前来迎接自己的仆人说,把帽子上的黑色网纱拉下遮住脸,仆人想替她拿外套,却空了手,“要不了多久。”女子说完不由地做了吞咽的动作,因为身材矮小,她把小巧的脑袋扬得很高,立领衬衫卡住她细长的脖子,由领口延伸到胸部的褶皱上下起伏,为了镇静自己一般,女人又假装看了一眼腕表,“老板娘今天非得见我不可。”说完,她又无可避免地要咽自己的唾沫了。
      仆人也不拖延,只领女子绕开大厅中喧嚣嬉闹的一众男女,金色水晶灯照耀不到的地方,两人前后沿着一道窄梯上了楼。大厅中堆积着钢琴、竖琴、锦缎面的长沙发,四壁挂的画作要么是些恢弘的山水,要么是些很上品格的历史画,俨然是老派贵族大宅的情景,然而楼梯导向的地方却完全背离了被赞赏的格调,密密麻麻挂满走廊的面面镜子渗出暧昧的黄绿色,许多尺幅不一的复刻版画就直接贴在镜子上,女子走过长廊时,影像不断被两旁的镜面切割,她听到哭声迎面飘来,立即握紧了手袋,又难以自控地活动起自己的喉头来,仆人在前头停下了,她也跟着站住,有浓烈骇人的画晃晃悠悠地粘在镜子上,快要坠下去的模样,酮|体惨白,好几根被画手恶意夸大的紫黑色块正围着那块惨白施暴,女子终于无法忍受,她刚扯出嗤的一声,屋里的人便惨声嚎叫。
      “您可以进去了。”仆人打开门,眼睛望向她。
      “贵客临门!贵客临门!”
      里头的人没等女子进去便大声打招呼,“现在想着还是彤彤小姐好啊,漂亮、聪明,一点就透,哪像现在这些货色,搞得我像个带幼儿园小娃娃的。”
      女子站在门口时犹豫了,可刚刚引路的仆人直接将门重重关上,她用了一会才适应屋里暗淡的光线,几盏小灯靠墙瑟缩着,偷窥者的眼睛一般,目之所及却依旧是惨白的肉,细瘦的少女躯体蜷缩在地上,“白瞎了这些好玩意儿。”翘腿坐在桌后的男人不屑地评价,他手里拿着张长梢反弯的弓把玩,架势像个大段事官。“你能想到?她那下盘死愣愣的,却是动也不会动,整个人也傻,话也只会讲些外省乡下的土话。”笑过后他竖起弓,试了试弦,空着对准女孩的方向比了比,现在那被称作彤彤小姐的才将下面的惨相看了个清。
      “郑天德,你就还是这个畜生样子!”
      “你呢?一只对着自己洞穴嚎叫的狐狸?”等郑天德暂时丢开那这弓,左右两个粗蛮打手就立刻上前来,将女子按进高背椅中。
      “哎呀,你看你们这些狗奴才,彤彤小姐可是大殿下身边的红人,以下犯上可没有礼貌……”假意斥责了手下一番,女子才算暂时获得了行动自由,可当她想站起来时,郑天德却又重重捺住她的肩膀,“你们最近倒也辛苦,赏你们和小姑娘玩玩吧,弄到里头去。”他还是对自己的手下说话,昏黑的屋子里此刻开出鲜红一角,原是还藏着房间在里头,女孩手脚被捆,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拖走时还一直朝着刚走进来的女人哭喊,她以为好歹有个什么人能救自己,现在那一角红色归于黑寂。
      “我要直接和老板娘说话,你操什么心?”女子咬着牙,郑天德故意掀开她面前的黑网纱。“我妈妈很忙。”他贴到近处回答,鼻尖和女子碰到一起。
      “繁忙得像个真正的王妃一样?怎么你总能逗我笑?”她一把推开郑天德,重新拉下面纱,“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你也知道你必须把我要的给我。”女子鼓足勇气开了口。
      “虽然我们的大殿下死了,可你难道一点善后或抚恤也没有?不过别担心,美丽的小姐,哪怕皇室冷酷无情,您还可以回来重操旧业啊,要不然您发发善心去教会刚才的小姑娘?”
      听到大殿下三个字被反复提起,女子终于激动了起来,“要不是……”她还是站了起来,颤抖的手指向郑天德,“要不是你骗我,说只要用了那些药……我看你就是叛国罪!该死的是你!现在我全想明白了,要不是你哄我去给大殿下吃那些东西,他……他就不会……”女人哭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感伤,“他怎么会死呢?他是那么好的飞行员,谁都说事故来得不可思议,景柽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念到死去情人的名字,女子的声音变得柔软,可柔软立即化为冷硬,“你现在给我仔仔细细想好了,要是拿不出一笔叫我心满意足,不,是喜出望外的票子来……”秘密让她找回了勇气,也找回了娼妓的老练,“罢了,好哥哥,我也知道你在哪一边都管不着事说不上话,只能去调教些可怜的雏妓讨人,现在去把老板娘叫出来,我要我的钱,你保你的命,就这么简单。”
      郑天德把双手手掌向着女子张开,示意自己不会有进一步动作,“您等好吧。”他摇铃叫来仆人开了门,径自走了出去,约摸十几分钟过去了,他才返回原处,脸上不冷不热,行为却偏要充出一种戏剧化的敬意,支票被他双手捧着递到了女子面前,她此刻的确是为数字触动了,精神也放松下来,呼吸自如了许多,里屋内女孩的哀泣悲鸣,对此刻的她来说,变得和新闻片的配乐一样毫不重要。
      “老板娘可真不容易,总算干了件人事。”她自己将面纱折上去,视野清晰开累,也不吝啬笑对曾经以同样手段逼自己就范的男人。“赶着心情好,再给你多说点,往后咱们就再也见不着啦。景柽比你们想得还要喜欢我,他对我说的话也可有意思了,我问他啊,‘等你来当皇上会怎么样啊?’他就回我呀,‘先把锦原亲王那老反贼砍了!’,那是你亲爹不是?我看他要再不把你认成个合法的子嗣,你也就跟着你妈好好学做生意吧!”
      女人又把头抬高,一只手紧捏装有支票的小包,学着郑天德刚才的样子摇铃叫仆人开门,屋内黑暗被撕破的当口儿,外头走廊上的镜子突然闪出亮光,任何人的下意识都是去眯眼睛,但就在闪烁之间,外头的东西,哪怕是可憎、丑陋的装饰也成了不可能,仆人还是同样的神情看向她,再替她关了一次门。
      整张弓从头顶套下,精致小巧的脑颅,动起手来毫不费事,然后是弓弦——生牛皮拧成的细绳,贴着衣领紧紧朝后勒,女人死命伸手去扯拽那弦,双脚嗒嗒地向前踢,忙乱的求生欲中,又甩掉了丝绒面高跟鞋。
      “放开…….我不能……他们会知道……你不能杀我……”
      她的手挣扎着往上,想垫住自己的脖子,求救只能是断断续续的,身后的人蓄住力,一次次使出来,不搭箭的弓来回扭绞,谁曾想这会儿的惊叫竟被一个男人发出,女人无力地咳出一声,郑天德也带着滑稽打量自己捂着要害的手下,“你怎么着了?”他问他,这时女子气息尚在,被弓弦磨出血的手仍一下下向后捶打着过去,“难不成叫个小妞给咬了?”郑天德被手下的样子弄笑了,手上却猛然发力,将人做了个了解。
      “也是条命啊……”
      门口透出一线光来,然后是声音。
      黑暗仍旧是黑暗,他母亲来时悄无声息,高高的个子,暗影也被拉得更长,盖满了新鲜死去的肿胀脸庞。
      老板娘只穿着宽松的花呢套装,没化妆,卷发散披着,见到那打手的狼狈模样,她也跟自己儿子一样被逗乐了,“赶紧找个人瞧瞧吧,别落下毛病。”老板娘关切起手下来来,“狗奴才,赶快滚!”郑天德紧跟着开口,说完后蹲下去探探女人的鼻息。
      “谁让你这么干了?你想什么呢?天天对底下人朝打暮骂,要么就亲自动手灭口个蠢货?你的出息就在这里吗?”
      “你这样说对我不公平!”儿子争辩起来。
      “今天我不想费口舌,你赶紧处理了这一摊子。”老板娘双手插在裤袋里,斜靠着门框,还是不愿进屋去。“那边来了个什么紧要人,正在河上那儿和军队上的谈着什么生意,你去招呼招呼,把新来的小金猫们带上。”
      “我他妈的可不想去奴颜婢膝……”
      母亲只是叹气摇头,“你也懂点事吧。”
      她嘴里虽是哀叹,但儿子却非按她的意思去办不可,“里头那个怎么办?”郑天德还拖延着,故意说起还在陪其余人消遣的小姑娘。
      “你爱怎么就怎么!”老板娘没好气地瞪向儿子,她开了灯,室内霍然敞亮,女人仰面朝天的尸体双目圆睁,老板娘走过去,踢开死人掉下的鞋,从那遗留下的手包里翻出支票自己收好,“不过你少动小金猫们,他们又贵又听话。”
      等母亲走了,郑天德窝着一肚子火气去踹开里屋的门,艳红色的小房间里,女孩被弄得分外凄惨,“记着,你们一会儿给我把这咬人的母狗宰了。”他对手下喊道,“和外头那个东西一起扔到河里去喂鱼!”

      杏仁般的宽扁游船浮过河道,偶有白天鹅迎面而来,两岸大小水榭也依次倒退,只剩微风、香气和温软乐音如影纠缠。
      他们七七八八散坐在舱内,软垫扔得四处都是,河上的晚风将四旁撩得珠帘叮咚作响,烛火飘飘摇摇,当酒气一阵阵浓烈起来后,火苗晃得更厉害,大圆桌上还摆着几套水烟具,薄白雾帐间,水晶酒具仍是光彩鲜亮。
      长颈瓶半满着,却硬是被人打横放倒,当它旋转起来后,残剩的酒液喷泉般四处泼洒,宾客们的哄闹中,瓶口端端指向了上席的位置。
      “这回可轮到你啦,给我老实说……”蓄着山羊胡及肩发的男人乐得拍起手来,他喝上了头,只把那张花纹细密富丽的披肩毯卷了搭在肩头,簇着他的两个冶艳女子嘻嘻哈哈说着小话,她们被灌得烂醉如泥,晃出前|胸|叫风吹着也浑然无感。
      共坐上席的男子却穿着全套蓝黑色军装,透出一种滑稽的整端,这军官架起胳膊,把紧贴自己坐的那omega小男孩拘住了,金色的船锚就绣在他的臂章上闪光,“啊呀,纳矢剌,我的德鲁格。”这位军官伴着醉意讲了句不是自己母语的话,“你就随便问吧,老哥们儿……”他还不忘把小男孩的手指吃进嘴里嘬了嘬,omega则就着缱绻的姿势将口中所含之酒用舌头度给他。
      “好!”对方坐正了,两女子失去倚靠栽到软垫里,“如果说,要从在场中这些人里头,你就挑一个,要和你一起上你自己的omega,你看你选哪个?”话音刚落,在座其他穿军装的都哄笑起来,“够狠的啊您……”上席的军官也跟着笑,险些还被酒给呛了一口,“非得选一个的话,那就他行了。”言罢他将对着自己的酒瓶朝圆桌对面人推去。
      “桓公子,你这可就让我嫉妒了……”纳矢剌捋顺下巴上油亮的胡须,才开始注意到副宾席上的人。
      “那是你不知道了,邵中尉有恩于我啊,我能从军校毕业,还得仰仗人家给我把论文写了?要不然家里老爷子非揭了我的皮不可。”
      “这都可以?看来以后我怎么着也得弄个大学学位……”
      “哎?”桓姓海军军官摆了摆手,旁边的omega紧忙把剥好的葡萄喂过去,“您哪里受得了读书的苦?再讲了,帕罕司令的丈人要个学位是打算去哪里找工作?”
      “维霖,你却是说错了,现而今大学里恨不得把学位打着包卖出去,也没有什么东西再能一直是神圣无上的了,要我说,但凡觉得有吸引力的东西都该尽早占有,以免将来又有什么人要去给它们祛魅。”
      纳矢剌听邵长庚这样讲时,按了按面前水烟的气孔,“您这见识好……”他向后靠上女伴凉而滑溜的身体,“可我要是你啊,现在最关心的该是桓维霖的omega到底在哪里。”隔着满桌果品和香厚烟雾,邵长庚也叫作陪的给自己斟上酒,“看来我们得为这个新时代干一杯,我们瓜分财富和未来,又共享omega……”
      “不错,要是您还愿意,咱们还能扛起一样的枪。”桓维霖也紧接着举杯。“它们可比任何omega都要可靠。”
      只是纳矢剌并不急着喝酒,他先是将烟嘴绕着淡棕的圆晕转了几圈,而后才将那截红玛瑙叼住,“武器和omega可都能要命。”
      俏皮话很对场合,海军军官们似乎都分享着共同感受,众人仍是笑闹着,举起的杯子竟也无人响应,左右伴着纳矢剌的女子们很得乐趣,一个将底妆厚腻的白脸探向桌子,似乎还是寻着酒去的,谁想这时她竟直接被恩客揪着头发甩出老远。
      “妈个屁的,倒胃口的醉鬼!”纳矢剌骂起人来半点情面不留,他的脸照旧是红光油亮的,但再没了笑意。
      桓维霖僵着满脸的愉悦,“要不你试试这个?”救场一样,他将自己身边的人推过去。Omega年岁小得多,却也不怯,叫人抬着抱坐到桌上时,赫然露出黑透的女士长丝袜,环绕着他的是带着水珠的饱满果粒,alpha按|他|躺|下去,仿佛这具躯体不过是盛宴中的一盘,醇厚的、微微弹跳的牛奶冻。
      “可惜我怎么记得刚刚桓公子说了个别人?”纳矢剌像是在思索,他大方了起来,“中尉,您觉得这个怎么样?”
      “很迷人。”邵长庚边啜着酒,身体被勾着前倾,omega由黑丝包裹的脚搭上他的肩章,下方则空落落纵览无余。
      遭摔开的女子此刻仍想攀上纳矢剌的膝盖,可惜她欠了运气,纳矢剌当胸就是一脚,直踹得她痛呼出来,当然气氛也不可能为了这个改变。
      “试试他,中尉,然后告诉我们。”宾客要求。
      旁边的桓维霖也应景地朝对过点了点头。
      “其实我能说的也很有限。”邵长庚应答着纳矢剌,躺在桌上的omega拉过他的手,夹住了,中尉按压蕾丝,一直按出了湿|意,“他就像颗水蜜桃……”omega静静听着,故意使出那种看似天真无邪的笑颜对着邵长庚,底下跟着使巧劲,诱得手掌往褶皱处反复摩擦,接着又变了一次调子,紧绷的袜带被挑起,然后又啪得一声弹回去,被痛感激了的瞬间,omega拱起腰来,笑语颤颤。
      其余人紧盯着,连纳矢剌也搁下了手中的水烟软管,只用舌头舔自己唇下的短胡茬,“你有多少岁数了?”他起身将omega的头扳向自己的鼻息。
      “十七了……”omega被另一人戏弄时还不忘朝更贵的宾客示好。纳矢剌一听却又坐了回去,“要是再没个不到十四岁的小美人,我现在宁可投到河里去。”
      他当然不会去水里跟天鹅和锦鲤作伴,“你们这可差了点儿意思……”纳矢剌翻脸便对海军军官们发难,“摆出来一堆又老又烂,货色污糟的omega,又想让我怎么相信你们造的那些能杀人的家伙事?”
      原本正谄媚扭着身子的omega也不敢有动作了,他灰溜溜地从桌面上滑下来,只偎到邵长庚身边,没胆子再说什么,桓维霖笑容依旧,但在准备开口之前,他眼前又现了新人,军官即刻改换说辞,“看!我们现在都被照亮了!”

      那群金发雪肤的omega携来兰麝馨香,舱内显得更满当了,他们每个都只往身上轻裹白纱,肌肤粉白润泽,犹有珍珠微光,现在珍珠们又四散开来,陪着皇家海军的军官纵情宴乐,异域风情的奇珍像是给周围都泼上了蜜,多种信息素胡闹般杂作一团。
      “看看这些可人儿们,来自日落之地的尤物,如丝金发却永远染着骄阳的灿烂,他们就像猫,乐意舔舐,身躯是想象不到的柔韧,昔日帝国英雄踏过这些猫儿的窝,现在诸位何妨再做一回征服者?”
      郑天德脱下帽子,向在座所有人鞠躬。
      “我也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热爱我的祖国。”邵长庚此言一处,席间活跃起来,只有刚在他旁边的omega暗地里朝新落座的金发少年翻了多个白眼,两个omega从两旁挤着中尉,非让alpha坐拥右吻抽不出身,可显然金发的反而后来居上,更受偏爱,也因有人偏爱更主动起来,他直接推开了另一人,和邵长庚靠着舱壁缠|绵,金发随着动作在脑后铺开,有些发丝还给压到了一旁插着花的壁瓶上,粉彩开光的壁瓶釉色美丽,白鹭青莲嬉戏的小景绘在其上,邵长庚伸手去为omega理好金发,捎带拨正了被碰歪的瓷瓶,其余人处也大体是同一般光景。
      因在交际场上也算眼熟,桓维霖自然是认识郑天德的,“这位,岭北军帕罕司令的岳丈,正名萧元亨。”趁着介绍时,纳矢剌整了整衣服,仍不用正眼去看谁,事实上若是没有异族的装束衣饰,他同帝国首都大多数市民看上去别无二致,“我的德鲁格可没法子拿一般的庸脂俗粉糊弄过去。”闲坐近旁的桓维霖对郑天德说。
      “萧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尽管……”
      萧元亨还是没多少耐心的样子,他直接打断郑天德,“这些个黄头发看着倒有意思。”说着他像是在提醒自己什么事一样转了转手腕,“不过他们还会什么?吹拉弹唱那一类?我们需要更高雅的娱乐。”
      “他们能吹得东西多得很……”
      “你懂什么风雅?”萧元亨边吸水烟边吐出这句,半晌他吐尽了烟,又接着问郑天德,“有个叫冯文昭的是你朋友?你倒是以为我和那种黄毛小子吃得是同一口?”
      “想着你也该认识那人,纳矢剌跟他算是连襟。”桓维霖补充道,又用了萧元亨的岭北名字。
      “无论如何,在我踩碎那只臭虫之前……”萧元亨还是对郑天德毫不在意,他咬起了omega的耳垂,“你最好给看着整几出乐呵的来。”

      碰了一鼻子灰的郑天德憋住诅咒谩骂退到外间甲板上,正欲将火撒给手下,就被跟出来的人喊住。
      “我愿意劝您理解一下这些,跨文化的差异不是一时半会能弥合起来的。”甲板左右晃荡一阵,邵长庚抓住缆绳稳住自己,“在您胸前这儿比条线……”他带着礼貌的微笑,“这回找来的omega别超过这么高。”
      “你是在建议我给那北佬牵头骡子来?”
      “还麻烦您别弄一头超过十四岁的骡子。”
      “为此我愿意感谢您。”郑天德对邵长庚说,“德鲁格?”他戏谑着帝国北部的语言,向中尉伸出手。
      邵长庚自然而然地去同对方握手,河面上光源混杂,月亮、星光和霓虹灯都足以提供清晰视线,“这是什么?”中尉看着自己虎口上的暗红污渍问。
      乌云挪过来,暂时压住月光。
      “独角兽的血。”郑天德回答。
      “眼下这世道……您打算放独角兽去找处子omega吗?”
      虽然夜晚已有了太多笑声,但此刻两个人都弯起了嘴角。“您想来也不明白。”郑天德笑容散去后开口,“弄来那样一个未成年的omega——还要是处子,得承担多大的风险?我们这是合法生意,小宝贝们都是自愿又自主,定期的健康检查,还有劳动保险、假期福利、年终奖励……当然,他们也都在合法的年纪上。”
      “挺意外您跟我谈这些合法事宜,但我还是不太清楚……”邵长庚将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我们和我们的岭北兄弟们——我们的德鲁格,也不过是谈些合法的生意,这个玩意又算是怎么回事?它是壁瓶里的绢花吗?”
      郑天德霎时脸色铁青,只得尴尬地接回那块黑色的小方盒,“朋友,你真是个恶棍。”他狠瞪着邵长庚。
      “我不愿意猜测您是在搞间谍那一类破事还是别的什么,但哪怕是被窃听着,该合法合理的东西也终归是合法合理的。”
      “得,就当交个朋友,今天这场子算我请了。”
      中尉又将手放回空出的口袋,“现在看来您还是对法律规则所知甚少,有些事情需要纸面证据来确保合法性。”他的言辞紧紧追逼对方。

      等邵长庚重新回到席上,几个金发omega早和鱼儿一样水光润滑了,萧元亨不时对他们咕噜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笑得他们的碧眼纷纷弯起来。桓维霖见邵长庚进来,唤他到自己旁边的位上坐下,“给开票吗?”他闲问中尉了一句,“给开,就写的酒水。”邵长庚冲对方耳语道。酒精泡得有些麻了,桓维霖又试着和人嘀咕几句别的,“话说你什么时候办婚礼?”他问,对方咳嗽斯地赔笑,“结个屁。”中尉的回答简洁明了。
      “可我还想问你们几句。”萧元亨才从一个omega胸|口抬起头,“你们海军造的那什么玩意儿?坦克车?和绿王八们造的一样不一样?怎么还要便宜呢?”他再次不客气地叫帝国的陆军王八,重任在肩的人喜爱用各种方式彰显权力,帝国羁縻地而今因为油田成了一块崭新的、潜力巨大的市场,谁都想要机会发财,利益必然伴随着冲突,冲突里也能挤出真金白银,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的道理远未过时。
      “如果您想要一些承担人道救援任务的坦克,帕罕司令肯定也这么想,我们必定保证您满意订单的进度。”桓维霖语气诚恳,还是坚持要插科打诨一句,“再说直白点,要是性能跟他们的比起来差呀,我就去把坦克吃了。”
      邵长庚也紧接着帮腔,“相比之下我们甚至有更稳定的火控系统,海军的研发部有更好的人员和经验,显然是这样的。比方说,当您需要停车射击时,现在需要的反应时间更短,命中率也比旧射击高了一倍,对付那些桀骜的游牧民可比除草更容易。”他略过复杂的原理,只和对方讲切实的好处。
      萧元亨笑起来,把松开的披肩裹上脖子,此刻他又是纳矢剌了,“说的?人道救援要什么火控系统,不过我还是喜欢听你们的技术员说话,听着可靠,看看绿王八们的狗样子,你揣着钱去,还是脸难看事难办!”
      “要不这么着,当时我在岭北您也挺照顾我,帕罕司令我也一直很钦佩啊,现在是这,买六辆送您一辆,我们的人去替司令培训坦克手。”
      桓维霖的肩膀立刻就被纳矢剌热情地搂住,“德鲁格,我还是有担心的,你说就从首都过去那么远,那运费成本不得……”
      “您且放心。”这回邵长庚亲自将透明的烈酒倒满三人手边的小盅,“我倒是认识些人,海军工程局的雷丙炎雷委员……他是能帮上忙的。”中尉劝对方将心放进肚子里,立在酒席旁的侍者识趣地过来,酒面上轰得燃起火焰,三人也不畏惧,同时举杯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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