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从十八楼跳下之后》禾出兽兽

10、X

　　如果大脑被切掉了，那新生成的大脑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你耳边不断回荡着这句话，眼睛看着自己的尸体上渐渐重新生长出一个头颅……

　　“啊！！”你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喂，你……没事吧？”
　　“不是自己了，死了，已经死了……”
　　“喂！能听见我说话吗？”

　　你眨眨眼睛，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你还好吗？”
　　你转过头，看见一个跟永井圭差不多大的男孩坐在旁边的床上。
　　“你是谁？”你问。
　　“我？我叫金木研，你呢？”
　　“我？”你茫然地回想自己的名字，过了一会儿又去摸自己的脑袋。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如果已经被佐藤割掉脑袋的话，现在的你又是谁呢？

　　“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吗？”金木研有些同情的看着你说。
　　你并没回答他，而是问道：“这里是哪里？”
　　“医院。”
　　“医院？”又穿越了吗？
　　“是啊，据说你是在某个事故现场被人发现的，被送来医院后做了器官移植手术。”
　　“器官移植？”你不是不会死吗？
　　“我也不太清楚，但能捡回一条命真是太好了呢。”金木研笑着说。
　　“你好像不怎么高兴，不高兴就不要笑了。”你冷冰冰地说完就将自己塞进被子里，不理会金木研一脸诧异的盯着你。

　　很快你就知道金木研情绪低落的理由了。
　　“没胃口吗？”你看了眼金木研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问。
　　“啊。”金木研看了看你面前的饭菜，苦笑道，“你也吃不下去吗？”
　　“是啊，食物好像都变得很腥。”
　　“是味觉出现问题了吗？”
　　你看了眼金木研，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没过多久就有警察来了解你的情况，你这才知道自己是在某条山路上被人发现的。
　　那天晚上有一个人开车经过那里，本来并没有看见什么人，但在一个拐角处你却突然出现，司机被吓了一跳，连忙踩刹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差点被撞飞。幸好司机是一个比较有道德的人，没有把你扔在那里不管，而是打电话叫了救护车，还报了警。

　　你被发现时身上只有一件研究人员的制服外套，连内衣内裤都没有，更何况身份证件。警察查不到你的身份，等你醒来后你又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弄得办案的两位男警察一脸同情的看着你。
　　从他们的表情中你不难推测出他们脑补了怎样一个狗血暗黑系故事。你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又大半夜穿成那样神情恍惚的出现在郊区人迹罕至的公路上，很容易被人联想成被某个变*态*囚*禁的禁*脔，好不容易逃出来大半夜跑到公路上求助。
　　就连隔壁床的金木研都忍不住一脸同情的看着你。

　　你与其说是懒得解释，不如说是没法解释，于是干脆选择装傻，满脸无辜的看着大家，弄得警察都不好再问。

　　警察走后，金木研斟酌了一番后问你：“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大概找份工作吧。”你说。
　　“如、如果你没地方去的话，可以暂时住我家，我家里就我一个人……”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摆手，“不过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毕竟我是男孩子……”
　　“好啊。”你忽然想到以前也曾经有人对你说过类似的话，忍不住轻轻笑起来，“谢谢你啊，金木君。”

　　金木似乎有些心事，但或许是因为遇到了和他处于相同境地的你，他看起来虽然低落但还不至于太过焦虑。
　　你们俩一起出院，你穿着热心的护士小姐友情提供的连衣裙跟在金木身后回了家。
　　一间小小的一居室，据说是金木和妈妈一起生活的地方。妈妈已经去世了，现在只有金木一个人在住。

　　“我想先去洗个澡。”进了家门后，你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哦，好的。”金木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没听出你话里的意思。
　　“那个……你先借我套衣服吧。”
　　“啊？”金木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有些发红。“抱歉，我忘记了，我明天带你去买吧？”
　　“嗯，你先借我钱，我找到工作后就还你。”
　　“好。”

　　你洗好澡后天色就有些晚了。金木的身材算不上高大，T恤和短裤穿在你身上也看不出太多违和感。
　　你擦着头发走进卧室的时候，发现电视是开着的，金木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刚想说话，忽然看见金木猛地抬起头看向电视机。

　　电视机上正在播放一个访谈类节目。
　　女主持人问男嘉宾：“小仓先生，难道喰种不能像人一样吃一般的食物来获得满足感吗？”
　　男嘉宾：“喰种只能从人类身上摄取营养而已。而且他们的舌头构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只要吃一般人类的食物，他们就会觉得超级难吃……”
　　“金木君！！”听到这里，金木忽然表情惊恐的冲出卧室，你忍不住在他身后大喊道。

　　金木将朋友送的食物尝了个遍。每次吃完几口都忍不住跑到厕所一阵呕吐，吐完又接着回来吃……
　　你倚在门框上看着金木来来回回将一袋子食物折腾个底朝天，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还好吗？”你在金木身边蹲下来，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道。
　　“小、小白……”金木语调颤抖的叫你临时给自己起的名字。
　　“嗯。”
　　“你和我一起尝尝吧，也许是某种流行疾病……”
　　你有些不忍心看他绝望的样子，拿起一盒牛奶喝了一口。
　　“怎么样？”金木满脸期待的问你。
　　你面无表情的走到厕所，对着马桶吐了个精光。

　　金木眼里的希望一点一点黯淡下去，最后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你轻轻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有点愧疚的猜测是不是因为自己才让金木受了无妄之灾。
　　不过想起之前的经历，你又忍不住想，也许是金木让自己受了无妄之灾才对。
　　不过不管怎样，现在你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样颓丧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你想了想，干脆一把拉起金木向着浴室走去。

　　“小、小白？”金木诧异地看着你。
　　“给你看样东西。”你经过料理台的时候顺便拿起了刀架上的菜刀。
　　“你要做什么？”金木有些惊恐的看着你手里的刀。
　　你不理会他，到了浴室将刀放在一旁就开始脱衣服。
　　“小白？！”即便是眼下这种状况，金木也忍不住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看你。
　　“看着我。”你拿起菜刀。
　　“小、小白，你到底要做什么？”金木颤抖着声音，稍稍抬了一点头，却不肯看你。
　　“抬头。”你捏住金木的下巴，强迫他抬头注视着你。
　　“看好这把刀。”你说完，不等金木有任何反应，一下子将刀插进自己的心脏！
　　“小白？！”金木先是一惊，随即赶忙上前抱住你。
　　你死之前，最后对他安抚的笑了笑。

　　“小白！！”
　　“吵死了，不要在我耳边喊呀。”你睁开眼睛，无奈的捂住金木的嘴，怕他又在你耳边发出惊叫声。
　　“小、小白？”
　　你手掌下金木嘴唇柔软的触感传来，让你的手心有点痒。
　　“你没死？”金木不可置信的看着你，“可是刚才呼吸明明已经……”
　　他衣服上还沾着你留下来的血，眼睛里倒映出你雪白的身躯。

　　“应该说是死了吧。”你推开金木站起来，直接打开花洒冲刷掉身上的血迹。
　　“什、什么意思？”金木被淋了一身水，却好像根本没注意，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你。
　　你关掉花洒，拿过毛巾擦干身体，又将衣服穿上。
　　“我是亚人，不会死。”你拉下衣服指了指自己光滑的胸口言简意赅的说。
　　“亚人？”
　　“嗯……算是一种特殊的人类吧，跟人类最大的区别就是不会死。”你确定自己亚人的身份没变还是在你召唤出黑色幽灵之后，不过金木当然是看不见的。
　　“现在，你来跟我说说喰种的事情吧。”

　　听完金木的遭遇和关于喰种的信息，你也忍不住有些绝望。只能以人类为食吗？说起来倒是和丧尸有一点像呢。
　　你又忍不住想起爱丽丝——即便是T病毒也有完美进化体，喰种的话真是一个特例都没有。

　　“那么，也就是说，我和你都一样被移植了那个女性喰种的器官？”你转而从其他方向思考起来。
　　“只有这一种解释了。”金木苦笑着说。
　　“那么我们可以试试。”你突然站起来。
　　“试什么？”金木诧异地问你。
　　“把器官拿出来。”

　　亚人的身体特性你非常清楚，事实证明无论你将自己的内脏切除多少次，再复原后也仍然是现在的样子。
　　其实你一早就有准备。因为你已经在金木面前死过一次，如果后移植的喰种器官在死后就能被原有器官取代的话早就已经取代了。

　　“看来这个器官已经和我的身体融合了。”你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金木原本还有一丝希望，现在也被完全浇灭，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坐在床上。
　　“如果喰种不吃人肉会怎么样？”你忍不住问，“亚人的话，即便是饿死后再复活身体里缺失的营养也会补充回来。”
　　金木颓丧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需要买一些生活用品，所以第二天就和金木一起出了门。
　　走在大街上，你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闻到没有？”你问。
　　“……嗯。”金木没什么精神的回答。
　　“我还好，暂时忍得住，你不要紧吧？”你有些担心。
　　“我没事。”金木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肚子却咕噜噜叫了起来。
　　“我们赶紧回去吧。”你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拉住金木的手快速奔跑起来。

　　回到家，两人相顾，都是一阵无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进食的话很可能被本能的欲望控制，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你边整理买回来的东西边说。
　　“小白……”金木轻轻叫了你一声。
　　“什么？”你抬头，赫然发现金木的一只眼睛已经变了样子。
　　“我好饿……”
　　“金木……回来！”
　　金木突然推开你，一阵风一样冲出去。你一瞬间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赶忙扔下手中的东西追出去。

　　你不知道你对于吃人肉这件事抱着怎样的态度。事实上，经过亚人研究所的事情，你对人类抱有相当大的敌意。可是事后冷静下来你又忍不住想起以前遇到的那些人——埼玉、爱丽丝、卡普兰……
　　如果他们知道你做的这些事会怎么看你？
　　人类是群居生物，当你面临着被原有群体排斥的可能的时候，你发现自己忽然很恐慌。
　　你害怕熟悉的朋友们像看怪物一样看你，你害怕别人不认同的眼神，你害怕经历了这些事情后你再也不是原来的你，你害怕……

　　当你杀了那么多人后，你本以为你可以坦然的面对以人肉为食这件事，可真到面临抉择的时候你发现你错了。不管你曾经多么讨厌人类，内心深处你仍然认为自己是其中一员，所以成为亚人后被那样对待时你才会怒不可遏。那是被群体抛弃的愤怒，就像孤独的野兽发出的悲鸣。你的做法很过激，但杀人不是你的目的，你想要的是那个群体重新接纳你。
　　但是现在，你离那个群体似乎越来越远了。

　　你是在一条昏暗的小巷子里找到金木的。彼时他正跪坐在地上看一个喰种进食。
　　你吸了吸鼻子。生理上的欲望和心理上的排斥让你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
　　“喰种？是吧？”那个坐在尸体上进食的喰种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你，然后又将目光放到金木身上。
　　“你没事吧？我的名字叫和夫，因为我也很久没进食了，所以没法分太多给你们……”他说着，从尸体上拽下一截胳膊，递到金木面前，“给，吃吧——”
　　那个喰种话音还没落下，突然被人一脚踢爆头颅！

　　血浆贱了金木一脸，你只愣神了一瞬，就赶忙将金木拉起来塞到自己身后。
　　“真是的，不要在我的喰场里乱来呀。”男人抱怨着，抬头看向你和金木，“啊，没见过的家伙呀。”
　　你警惕的盯着男人，拉着金木慢慢后退。
　　男人一步一步靠近，嘴里还嘟囔着：“你们怎么都只有一只眼睛是红色的啊？看起来真恶心。”
　　“抱歉，打扰到你了，我们现在就离开。”你不理会男人的话，没等说完转身就拉着金木奔跑起来。

　　“喂，想去哪里呀？”
　　你刚跑没两步就被男人堵住，吓得连心跳都一下子慢了半拍。
　　“真的对不起。”你一边道歉一边试图寻找出口。
　　“不是有句话常说吗，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男人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话音刚落就抬起腿一脚向你扫来！

　　“嗯？”
　　男人抬起的腿忽然在半空中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拦住。你见状赶忙拉起金木继续奔跑起来。
　　“小白……”金木拉着你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有事待会儿再说，我们先离开！”你没时间想那么多，拉着金木就要走。
　　“小白，我想吃……”
　　你回头，看见金木满脸泪水又哭又笑的看着你说：“小白，我好想吃啊。但是我是人类，我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我是人类啊！”

　　是啊，你们都是人类啊……
　　人类就是这样纠结的生物。会被欲望支配，也会战胜欲望；有时候很邪恶，有时候又很善良；会自相残杀，也会一致对外；会想要逃避，也能勇敢面对……

　　“如果想吃就吃吧，金木君。”你放开金木，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那具尸体。
　　如果这就是上天安排给你的命运，那么你的选择是——遵从自己内心的道路，坚定地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