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备粮他面无表情》南有北风

26、被抓包

　　林入淮突然“消失”，后面的戏自然也拍不下去了。

　　剧组拍一场戏需要提前做准备的远不止演员一个人，还有群演、摄影师、打光师、美术部门……一番辛苦白费。

　　摄像师眉头紧锁：“他不见踪影，这戏还怎么拍！”

　　导演半靠在折叠椅上，不慌不忙，慢慢道：“那就让男主女主准备下一场，拍他们的校园定情戏。”

　　男主女主起身去换戏服，小心翼翼避开沈曦的位置。

　　摄影师不肯走，直愣愣杵在导演面前。

　　他本来就反感沈曦这种带资进组的新人颐气指使，现在又加了个平平无奇的林入淮随便翘班：“那林入淮他呢？要是人人都像他这样随着自己心意乱来，这剧还怎么拍？”

　　“那你想怎么样呢？”导演不耐烦了，他瘦干的身躯有时也很能唬人，“他走了就走了，老子这剧本又不是为他写的。一个三四分钟出场镜头的龙套走了我还得老老实实等着？！男主女主的戏还拍不拍了！不拍你也滚蛋。”

　　摄影师气冲冲地走了。

　　小助理看不惯林入淮，凑在沈曦耳边小声逼逼：“真把自己当大牌了啊，我们沈曦姐的时间也敢耽误……我们可是画了半个小时的妆！”

　　殊不知沈曦此时此刻心里对林入淮的好感度持续飙升，只冷冷地横眉瞪了小助理一眼。

　　小助理委屈地闭了嘴。

　　沈曦身边这才耳根清净，盖着毯子舒舒服服地闭目养神……既然林入淮已经“消失了”，那就证明一切顺利。

　　他正一点一点，成为自己的“替死鬼”。

　　沈曦光是闭上眼睛畅想了一会儿就开心死了，恨不得立刻给林入淮烧盆纸钱和白花，以此热烈庆贺。

　　——哦豁，小姐姐看起来很快乐啊。

　　林入淮站在沈曦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微笑着揪了一把沈曦的头发，下手又快又狠。

　　一把长发纷纷扬扬，轻轻落在地上。

　　沈曦因吃痛而瞬间尖叫起来，面目狰狞：“谁拔我头发！”

　　林入淮下手颇狠，沈曦后脑头皮上几乎秃了一块小三角形面积。

　　沈曦背后空旷旷的，旁边的小助理慌乱地摆摆手，急于撇清自己：“沈、沈曦姐，真不是我干的……大家都看得见都能给我作证，我刚刚真没碰您头发……”

　　旁边有人附和：“是哦，小徐刚刚在理东西。”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看见，沈曦的一撮头□□浮在半空又猛地落下，掉了一地。

　　不是人干的，总、总不能是闹鬼吧。

　　剧组人面面相觑，悄悄拉开了与沈曦间的距离。

　　沈曦则面色铁青，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妙的预感，她四下察看，却并没有看见林入淮的踪影。

　　林入淮早就溜了，事了拂衣去，悠悠踱去了二楼。

　　嘻，来打我啊。

　　二楼荒废的房间居多，稍微在剧组有点存在感的是一间空旷的杂物室，里面随便堆积着一些道具，落满灰尘。杂物室隔壁的房间挂了一块干净的门牌——806。

　　数字整齐端正。

　　林入淮想看的是杂物间，但刚走到806前，806的门突然打开了一道小缝，小缝里面隐隐透出昏暗的光线。

　　门似乎没有锁，被风一吹，又打开了一小半空隙。

　　林入淮脚步一顿。

　　剧组闷热潮湿，凭空哪来的穿堂风？806房间里面黑黝黝的，隔着房门从空隙看，并不能将里面的东西看得真切。

　　故意招呼我我就进去了？呵，做梦。

　　林入淮不屑鄙夷地看了一眼806的房门，毫不迟疑地转头继续向前走，一直昂首走到走廊深处后……他又抿着唇灰溜溜挪到了806面前。

　　因为杂物间的门被锁了。

　　深色的木门上挂着一把沉重的大铁锁，生锈的铁链将门捆得结结实实。

　　林入淮：“……”妈蛋，进不去。

　　对着大铁锁进行一番深刻而痛苦的沉思后，林入淮只好又灰溜溜跑了回来。

　　806虽然看起来也是沉重的木门，但林入淮推开的时候却感觉轻飘飘的，一推就开。就连房间里原本昏暗的光线，也一下子豁然开朗了，照得房间里各事各物上面落下的灰尘也清晰可见。

　　林入淮沉默半晌，幽幽道：“……这也太不矜持了吧。”

　　806佯装风吹，往外打开的幅度更大，房门大敞。

　　它不是休息室，中心是长长的红木桌子，八把椅子围成U字形绕长桌一端依次摆开。桌上左右各放了三个水杯，装了温热冒着热气的水，高度一致。

　　倒有点像会议室的意味。

　　林入淮走进去才发现，长桌右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一个人，身形细瘦，肢体干瘪，正死气沉沉地闭着眼，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半睡半醒。

　　剧组里只有一个人身形萎缩得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与鲜活的、热气腾腾的二十多岁的年纪并不相符。

　　钟鹤轩就像被人劈头盖脸地套了一件极不合适的臃肿大衣。

　　“导演？”林入淮试探性喊了一遍。

　　椅子上的人没动静，房间静得只能听见林入淮清浅的呼吸声。

　　林入淮明明记得，自己上二楼前钟鹤轩还在底下和场务讨论剧组事宜。

　　“就是世界短跑冠军也不能溜这么快。”林入淮喃喃道，他全然不顾钟鹤轩会不会突然醒来这个问题，直接伸手往钟鹤轩脖颈处摸，“就偷偷摸一下，老妖怪应该不会发现我摸别人吧。”

　　触感温热，是柔软的人皮。

　　这具身体看似没了精气神，却依然是“活着”的，“呼吸”的，生机勃勃。

　　“原来还活着。”林入淮有些失望，“本来想把这东西扛出去的，算了，我不碰活人的东西。”

　　至少得等钟鹤轩“死”了。

　　一直环绕在林入淮周围的蓝灰色的火焰瑟缩了一瞬，悄悄挪开半尺距离。

　　林入淮看了一眼。

　　它又挺胸抬头，故作镇定地吞噬了上来。

　　林入淮：“啧，都不烫了，你做暖宝宝都不合格。”

　　蓝灰色火焰不理林入淮，它像是自有自己一套做法，任林入淮嘲弄岿然不动，懒洋洋围成一圈，圈在林入淮身上，不肯放松。

　　林入淮离开时绅士地关上“806”的大门，还不忘礼貌性地告别：“钟导演有缘再会。”

　　他看了眼红木长桌上的水杯，又慢慢补充道：“ ‘鹤轩’ 二字，与导演您不太相称。这具身体也一样。”

　　红木长桌右边的三个水杯，不知什么时候空了两杯。其中一杯，摆在钟鹤轩前面。

　　——女生一脸失魂落魄地匆匆离开，长桌对面穿警服做笔录的警察对女生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老师特意留下男生仔细盘问：“你能仔细讲讲昨天的事情吗？”

　　“昨天……”男生如噎在喉，只含糊道，“昨天宋荣确实找我出去，我临时有事没去。后来……后来沈潋又来找我了。”

　　“你确定昨天没有和宋荣见面吗？昨天你在干嘛？”老师再次问了一遍。

　　笔在粗糙的纸面上划过，沙沙作响。

　　男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鼻间冒汗：“我在……帮沈潋辅导数学功课。”

　　这次说话的是一直低头做笔录的警察：“好了，这位同学你可以回去了。”

　　男生不自觉吧水杯里水全部喝完了。

　　他问：“杀人……是重罪吧？”

　　警察翻过一页纸：“唔，一般是的，有时看具体情况。”

　　老师则惋惜地叹了口气。

　　“好了。”老师的语气略带警戒之意，“不要再问其他问题了，这件事和你无关，现在回去好好上课，不要在学校乱说话。”

　　水杯里空空如也。

　　男生嘴唇翕动了几下，看到桌面上另一个空荡荡的水杯后嘴唇又迟缓地乖乖闭上。

　　他说哦。

　　林入淮“砰”地一声关上806的大门。

　　他的身体边缘已经能隐约地看出一点点白边了，这证明这个古怪的蓝灰色火焰燃烧时也是有期限的，在一个规定的时间内。

　　林入淮下楼准备去找新乐子打发时间。

　　……他被堵住了。

　　面前一堵墙，来自于他家英俊帅气又有点神经质的老妖怪。

　　老妖怪薄薄的眼皮半垂，神情忧郁，身上穿了一身漂亮的西装，绸缎的、缀了绿翡翠别针的领带松松垮垮，要价不菲。

　　该死的贵，该死的帅。

　　也不知道乱出来溜达要勾搭谁。

　　林入淮不信邪，由于现在自己是无实体的透明状态，穿过剧组其他人时分明轻轻松松，怎么到老妖怪这就行不通了？他伸出食指用力地戳了一把秦楚的胸口，碰到的却是结结实实的肌肉。

　　林入淮：“！”卧槽，能碰到。

　　那秦楚当然也能看到。

　　林入淮一抬头，看到的就是秦楚阴森森的脸。

　　秦楚语气和缓，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怎么把自己的魂也玩出来了？”

　　“可能、可能一不小心吧……”林入淮心虚气短，结结巴巴解释，“我就拍了一场正常的戏！”

　　秦楚冷笑了一下：“你不是说要工作包养我的吗？包养我，包养出一个魂到处跑？”

　　林入淮木着脸：“哦，养不起。”

　　出于对脆弱的人类幼崽的尊重，秦楚只鄙夷地瞥了眼林入淮。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养得起我。”秦楚轻轻叹了口气，漫不经心道，“回去找你算账。现在，我要吃大餐，要不是为了这顿，我今天就不会出门。”

　　林入淮：“？？？”

　　我日，穿这么骚给别人看？！

　　林入淮一时气不过，跳起来狠狠咬了秦楚一口。

　　男人喉结处清晰地印了一枚小牙印。

　　正经的老妖怪不敢置信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喉结。

　　咂摸了片刻，秦楚才缓缓道：“这是你们人类的调情方式吧，我看过。至于关于你是不是偷偷看了些不该看的东西，我们回去算账。”

　　“你这种问题很严肃，叫做畸形发育。”

　　“人类只有在青年期才能观看特定资／料，色／情是影响人类幼崽健康发育的病毒。”——《妖界人类百科全书》

　　秦楚一直坚持科学养崽。

　　林入淮一脸冷漠：“呵呵，老妖怪。”

　　信不信我把你这个沙雕老妖怪摁上床。

　　秦楚没听清：“你刚刚说说什么？”

　　“我刚刚说，”林入淮低垂着睫毛，乖巧道，“…… 说了 ‘父亲’ 。”

　　秦楚表面正襟危坐，心里却像是有一把软软的小刷子在挠痒痒，冷声道：“撒娇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