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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四十四、欲退东吴 ...


  •   汉,初平二年。
      秋,十一月,丙子,蔡琰红衣渡江,留文聘携三百众筑巴丘砦,余众潜行。辛丑,甘宁黑蛟营合蔡勋、向朗洞庭水师,破汨罗港,降千余众。丁卯,胜军南下,断益阳道;庚辰,传伪报,使救临湘,而伏湘水击之,凌云卫阵斩五倍敌,一战成名。
      冬,十二月,甲子,萧凌亲渡资水,起益阳攻势。庚子,先锋黄忠破益阳,收降卒。丁丑,大军合于湘水;癸丑,兵围临湘。丙寅,强攻郡城,萧凌亲擂鼓,中领军萧睿先登,斩苏代,城遂破之;同日,魏延追曹寅,诛之。乙卯,传檄十二县,统收归一。丁末,调杜袭代领长沙,留蔡琰安抚民心,着黄忠扫荡流寇,余人胜军尽返临沅。
      “奉孝,长沙既入,再来便是襄阳了。”
      萧凌同郭嘉并坐车中,瞧着前头列仗引路、器宇轩昂的萧睿和魏延,面无表情沉吟一声。她并无太多欣喜,只是低垂眼睑,将话题扯去了别处,“待襄阳围城得解,我欲在巴丘建楼,以做祭奠。”
      “祭奠阵亡的将士?”郭嘉微微惊讶,不想前几日萧凌随口一说之事,竟又重提。
      萧凌点点头,低沉道:“将士百战,九死还生,家人亲眷,空待白骨。”
      说着却是嗤笑起来,“呵呵,不知者谓我贪恋权势,白骨封侯,其实于我而言,皆不过入耳东风。”
      稍顿,复又神情黯淡,“只是知我者性命相托,血洒疆场,却不能不教我望冢哀思。虽说大义之下,忠勇之全,但于其亲人来说,却是徒留心痛,永恋梦中。故而,我欲建楼立册、编录汗青,不遗志士之名。”
      她其实并不需要郭嘉建言补益,只是说与他一个无可更改的决定。
      或许在旁人看来,她此举不过是沽名钓誉、收买人心,但是萧凌知道,她是真真切切想为那些战死的将士立一座丰碑,无论是己方还是敌方。
      “汗青编么……”郭嘉蹙眉瞧着萧凌,惊诧于她身上从未有过的凝重与落寞。
      他在临湘城破那日听她提起此事,确以为是一番千金买骨、安抚人心的手段。但此时再闻,才明白此举绝不是徒挣虚名。他也不想追究背后的原因,只赞许道:“甚好!主公得立此楼,不仅能慰藉军属孤孀,更能使治下百姓明瞭将士牺牲为谁?”
      “是啊,将士们洒下的鲜血,总要有人记得才好。”萧凌笑了笑,神色略有轻松。
      而后片刻,收敛低迷,又同郭嘉商议援兵之事。待回临沅,已然大局在胸。
      在盛大的庆功宴后,部队只短短休整了三日,便又开拔。
      只不过开拔之前,萧凌先发了一系列调令。
      因着长沙已下,故而原先屯驻武陵境内与其接壤的守军,被她抽调大部换防长沙。武卫校尉霍笃亲率一部,驻防长沙郡茶陵县,东接豫章,南靠桂阳,护三郡交错之要。而黄忠扫讨流寇后,越衡山,突入酃县,右断耒阳,左阻烝阳,隔零陵、桂阳两郡之联。蔡勋留守洞庭,负责新军操练;老兵则由向朗率领援防巴丘,同文聘合兵一处,北扼长江水道,东护下隽通城。又使锦绣营女兵五百入临湘,悉数归于蔡琰执掌,以作巡检安民之用。
      如此一番调度,待起兵北援时,凤仪军不过六千众。
      “阿凌,你只带这些兵马么?”萧岱亲自送行,话别时隐隐有些担忧。
      虽说之前萧凌已经同他分析了荆北战局,但是想着连日来江北不间断的催援求救,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孙坚善战,兵卒万余,何不全军援之?”
      他知道萧凌分兵长沙,不仅仅是驻防安民,更是先行一步在零陵、桂阳边境布下阵眼,以待襄阳之战后,攻取两郡。他虽赞同荆南战略,却也对眼下安排稍有不满。
      萧岱认为目前而言,零陵、桂阳两郡并非割据,不过境内一些流寇山贼。以他之见,此番援兵襄阳,应调回黄忠、霍笃,全力以赴。
      “阿父怕我不胜孙坚?”萧凌挑了挑眉,并不在意。只执住他手,笑吟吟道:“阿父勿忧,孙坚围城两月,已然强弩之末。再说,襄阳城内尚有守军近万,见我援军到,自然同心协力。”
      “话虽如此,可万一……万一刘表忌恨你发兵迟,于你同孙坚斗时不出兵呢?”萧岱依旧愁眉紧蹙。
      萧凌却是神情得意,潇洒道:“那也无妨。”
      她扯着萧岱往整装待发的先头部队处一指,颇为自信道:“阿父你瞧,子思所领凌云卫,乃我凤仪军最精锐所在。虽只两千众,却足可敌万!说不得我中军未到,他先锋便已解了襄阳之围。”
      此话虽有玩笑吹嘘,但也非全然无据。
      凌云卫在长沙之战中表现亮眼,萧睿和魏延更是将才尽显,这月余间已然名动武陵,万人景仰。萧睿更因是太守之子,容貌俊朗,引来不少贵女青睐。已有好事者私下吹捧,以“萧郎”之名谓他。而军中将士更把他同魏延一起,并称为“凌云双璧”,足见其能。
      只是战场残酷、刀剑无眼,总教人担忧。
      萧岱想起昨夜沈氏的“埋怨”,终于耐不住叮嘱道:“阿凌,虽说凌云卫精锐,能让子思更易建功立业,但此战凶险,还须千万小心。”顿了顿,又似求似托道:“你中军虽迟一步,但若路上无阻,请务必相顾不远。你知道,他总是你的阿弟。”
      萧凌微微蹙眉,觉得萧岱的口吻有些怪异。但因出发在即,她也无暇多想,只朝萧睿喊一声,而后在他来时,当着萧岱之面关照道:“子思,你同文长打先锋,务必谨记我言,不可贪功冒进。”
      萧睿不知为何萧凌又再叮嘱,但还是认真应下,并且保证道:“阿姐放心,你到孱陵,我渡大江;你到江陵,我入当阳。总之,须同你保在百里之距以内,对否?”
      “嗯,记得挺牢。”萧凌笑着拍拍他肩膀,转去魏延那边巡看。
      萧岱明白萧凌用意,听萧睿郑重保证,一颗心便落了下来。他也无多话,只叮嘱道:“一路小心,凡事思而后动。”

      汉,初平二年,冬,十二月,丁酉,萧凌兵出武陵,北援襄阳。
      因着长沙之战落幕,萧凌放开流通、不阻细报,故而行军不数日,荆北对峙的孙刘双方尽皆知晓。
      一时有人笑,一时有人恼。
      “父亲,父亲!阿凌发兵了,阿凌移师北上了!”刘琦捏着一条绢帛,兴冲冲闯入刘表书房,难掩欣喜。
      他一点都不怨萧凌因为长沙战事拖延,只为她拿下长沙,如约来援而高兴。
      “来了?”刘表瞥一眼乍惊乍乎的儿子,却只对稍后跟进的蔡瑁道:“德珪,你转告全城将士,近日务必坚守,不可出战。”
      蔡瑁微微一愣,尚不及应诺,刘琦已经惊疑道:“父亲,为何不出战?不是说好了,等阿凌援兵到,咱们内外合击,一举攻破孙坚么?”
      “你懂什么!”刘表低叱一声,却也找了个台面上的理由,“援兵哪是说到就到?没个十余日,你别想在城外看见武陵的兵马。再说,孙坚得知长沙被落,还不拼命攻我?若是懈怠大意,保不准援兵到之前,就已经被破了襄阳!”
      “襄阳……”刘琦还想说什么,蔡瑁已经应诺出口,“主公放心,瑁必坚守襄阳,死战不退!”
      刘表挥手让两人退去,这才松弛了紧绷的身体,苦叹道:“如约两月,岁末当发,呵呵,还真是一手好算计啊……”
      虽然刘表怨恨萧凌的算计,但他对形势的判断却是丝毫无错。
      就在他得获援军已发,传令坚守死战的同时,驻军城外的孙坚也同样得到了来自荆南的线报。只不过相比于刘表的喜怨交加,他则是忧怒难安。
      “何人妄言?竟敢乱我军心!”孙坚怒骂一声,双眼将欲喷出火来。
      他死死盯着跪在帐中的几个兵卒,一脸肃杀道:“来人,推出去斩了!”
      那几个兵卒一吓,纷纷求情讨饶。
      “将军,我们没有乱说,长沙真的被人夺了啊……将军将军,你可要信我。我可是从吴中就一直跟着你的啊……将军若是不信,可差人去探查……”
      但孙坚并不动容,只管让左右将人拖走,随后便听到几声惨叫,以及营中观刑者一阵惊呼。
      “德谋,你去告慰全营,就说那几人惑乱军心,当斩示之。同时告诫营中将士,谁若再敢私传流言,军法从事!”孙坚在帐外人声稍静后,一脸寒霜。
      程普领命而去,孙策却是疑惑道:“父亲,这几人孩儿都认得,确是府上的护卫,他们应不会胡言才对。”
      “是啊,你认得,难不成为父就不认得?”孙坚似笑非笑,面色却是难看。他苦嘲同时,将一封帛书丢给了孙策。
      孙策展看帛书,立马惊呼,“长沙!长沙真的被人夺了!”他瞧着孙坚,神色更加疑惑。
      似是知道他的疑惑,孙坚苦笑道:“他们乔装打扮,一路从长沙艰险来报,本不该死。只怪他们喧嚣营中,说了不该说的实话。”
      孙策微微一惊,似有所悟。身边桓阶又提点道:“长沙落城既成事实,我军已成无根之木。若此消息传扬军中,必然动摇军心,更甚者,兵无战心,一触即溃!”
      “胡说!江东子弟,何言畏惧?”孙策并不赞同,欲与桓阶争辩。
      然桓阶却是笑了笑,毫不掩饰道:“少将军固然英勇,吴中子弟亦不畏死。可是少将军别忘了,军中尚有许多长沙儿郎,他们的家眷亲人,可都是在临湘呢。呵呵,便是我自己,也是你父亲到了长沙后,才跟随左右的。”
      一句话点醒孙策,再无冲动之言。他转头问孙坚,“父亲,眼下危局,如何是好?”
      孙坚沉默片刻,叹喟道:“如今之计,唯有强攻襄阳,在对方援兵到来之前,夺下城池。”
      但他这话并无自信,亦不妥当。明白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就算夺下了襄阳,也并非长久之计。最多拿捏了襄阳百姓,可做谈判之资。
      帐中皆静,无人愿领命。唯有桓阶沉吟道:“将军,无论襄阳攻伐与否,都须整备船舰,以做退走之用。”
      “退走?”孙坚惊疑,想问他长沙都丢了,还能退去哪。
      然而桓阶却是看懂了他的疑惑,平静道:“顺汉水而出长江,一路东归,当返吴中。”
      “吴中?”孙坚又一惊,片刻苦笑起来,“对啊,吴中!哈哈,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他似苦中作乐,却将一言不发的孙权抱起,“儿啊,咱们回家,回东吴老家!”
      帐中诸人纷纷垂首,都不忍看这番苦乐凄情,唯有陆续表态支持。
      “主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先回吴中,日后再杀回来!”
      “主公,你去哪里,我韩当就去哪里!”
      “主公,黄盖誓死相随!”
      孙坚瞧着武将们激昂,自然也是心潮澎湃。但他终究一军主将,强迫自己冷静后,诚然问道:“伯绪,退走东吴,确也合理。只不过眼下军资匮乏,怕是撑不到吴中之用。”
      桓阶蹙眉,并未立接。孙策却是急道:“这有何难,再抄它几个县,便自足够!”
      “少将军,咱们连战数月,这襄阳左近乡县,已然尽数被我军所征。若再强征,怕是再无百姓活路。”桓阶劝了一句,却也拿不出更好的主意。
      孙坚也知桓阶一直反对抄掠。当下抬手阻断孙策话头,沉思片刻,决断道:“既然左近不可征,不如另征他处。”
      桓阶一惊,孙坚已然下令,“明日起,大军围城,四面强攻,务使襄阳守军胆寒不敢出。届时,黄盖你领所部将士,绕过襄阳,直插宜城、编县等地,征调左近物资,屯于蓝口聚。待我船队东下,正好登船顺道。”(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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