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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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你知道吗？我妈妈可会做饼干了，特别是牛奶饼干。我回家跟妈妈说我交到新朋友了，她可高兴了呢，说要准备饼干让我带给小哥哥吃呢。还有泉姨，她准备了柿饼、栗子酥，草莓酱，奶糖，说要我带过去和小哥哥分享呢。可是……我还没有再见到他，就住院了，后来妈妈和泉姨就带我搬家。”
“嗯。真好呢。你以后还会遇到他的，到时候给他尝尝不就好了？”原来阿姨并不反对他和端木熙相处，大概是端木熙突然住院，才让这个柔弱女子濒临崩溃来家里说那些话吧。
这一间是冰山，真正意义上能冻掉脚丫子那种。初踏上去还好，但是时间越久，血液仿佛被冻结，鞋子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丢了，脚上的皮肉在被火山灼伤后，又因为粘连在冰上而被撕裂，每一步都像是小美人鱼在跳舞，钻心的痛，留下一个个湛蓝的脚印。
二十步开外，黑压压的妖魔恶鬼舔食着脚印，互相搏斗，撕咬，吞噬着，舌头被粘掉便把舌头和冰一起吃掉，一个妖魔吃掉了脚印，其他妖魔便将他分食，抢夺胃袋里带灵力的冰块，名副其实的地狱景象。
为了让小端木熙不注意自己和周围的情况，不至于受惊，他一直在和他说话，起初是小端木熙说，他连听都不能完全做到，自从那些妖魔怪物不再主动攻击他之后，他倒是能分心答上一两句。
“大哥哥，有点冷。”
小端木熙拉了拉外衣想看看周围，却被杨敬华制止，右手将落月剑反手握住，腾出两根手指把好奇的小脑袋压进颈窝。
“这里有点冷，后面跟着一群丑死了的东西，不要看。”
“很冷吗？”
杨敬华那身新衣服倒是不错，别的不说，防寒隔热杠杠的，前面过火山冰原的时候若是鞋子还在，他倒不至于受这么多苦，可惜前几关都是大规模高攻击群殴打斗，太毁装备，好不容易这些鬼东西不攻击他了，装备也丢的差不多了。
他只好用破碎的外衣将小端木熙包成粽子，一方面是怕他看到自己的情况，一方面是怕他被这些鬼东西吓到。
“大哥哥……”小端木熙是臻灵之体，过目不忘，冰雪聪明，又怎么会完全不知现在的情况，但是他不能哭，不能情绪崩溃，不能任性，不能让大哥哥分心安慰他，不能让大哥哥满身伤痕之上再添伤口。
这便是结果。
小端木熙在黑暗中握紧手中一缕发丝，这是他最后一次任性的代价，大哥哥被前后夹击，在肩头留下深深的伤痕，那一刀斩断发丝，擦着自己的鼻尖，深深嵌入大哥哥的肩甲和锁骨。
刀断骨头的闷响比世间所有天灾人祸都可怕。
又到了门吗？杨敬华已经不想说什么，直接举起落月剑，剑身湛蓝闪烁。
还没等他挥剑，这扇门便自己打开了，仿佛多米诺骨牌效应，下一道门也渐次打开，目力所及之处，一扇扇巨门次第打开，仿佛可以看到外面的赤红。
门内的妖魔恶鬼夜叉魍魉统统跪伏于地。让开道路。
又过了几扇门，道路渐平，而趴伏的妖魔却没有再让开所谓道路，杨敬华东跳西蹦只叹这路没有刚刚好走，刀山火海还能下脚，这满地妖魔，怎么走？
——踩上去便是了，它们便是你的道路。
这个想法突然冒出来。
果然，有人在左右自己的思维和情绪吗？
杨敬华没有再回避，试着踩上一个妖魔的头颅，他身体一颤，却不敢动，只是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下一步踩上了另一个妖魔的脊背，他也是一样，似乎接受了某种剧烈的东西，却依旧一动不动，恭谨趴伏在地上。
哦？竟要我踏着他们的身体过去吗？
而且，这些妖魔没有因为接触他的皮肤而消失。
杨敬华自己或许没有感觉，小端木熙见杨敬华没有受伤只是一阵安心。也没有察觉什么。只有站在第三者的角度，才能看出，这是一场仪式，一场奉主的仪式，昏暗广阔的空间被墙上的火把照亮，万鬼臣服，以身躯为他们的主人铺路。
一身破烂的杨敬华，一手握住落月剑，一手抱着未来的最强阳冥司端木熙，一步一步走出地狱，踏上黄泉的八百里曼莎珠华。
最后一道门前，跪着十八位衣着整齐华丽的人，这是在其他地方从未见过的，一路走来，不是凶神恶煞头足相就互自相搏的恶兽夜叉，就是哀嚎尖叫的恶鬼，大部分赤身裸体没有一个衣着完整，更不用提整齐华丽了。
“你们是谁？”杨敬华问道。
但是这十八人无一人回答，只是恭谨的低头跪着。
不似门内那些妖魔五体投地趴伏的跪法，这十八人双膝跪地双手交叠置于衣摆上，额头抵在手背上，非常标准的古代跪拜礼。
杨敬华戳了戳这个，又戳戳那个，却无一人回答他。
“雕像？你们知道端木熙的妈妈……你妈妈叫什么来着？”
“穆钥。”
“对，穆瑶。在哪里吗？”
十八人岿然不动。
问了半天竟无一人回答，杨敬华肩头突然一重，小端木熙不知何时昏了过去，呼吸急促，两颊通红。
“喂，端木熙！别是发烧了吧？”
端木熙重于一切，杨敬华顾不得这十八个奇怪的人，抱着小端木熙便走出了最后一扇门。
门外是忘川与八百里曼莎珠华。
一出门，杨敬华忽然觉得身上一重，绵绵的痛楚爬上每一寸身体，纷乱的思绪袭来，冲击这原本清晰的思维。
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杨敬华的右眼开始模糊，血液粘稠的质感划过。左肩碎裂的痛楚，让他想起恶鬼那一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全身都在痛楚，在地狱所受的每一次伤都在这一刻被同时呈现，皮肉被划开，骨头被切碎。
杨敬华瞬间倒地失去意识，却依旧紧紧的抱住小端木熙。
“竟然真的出来了。”
这人出现的突然。
黄泉地府，酆都鬼门，八百里曼莎珠华，应有鬼魂徘徊鬼差巡视，忘川之上应有渡船和摆渡人，奈何桥上应有轮回的灵魂，奈何桥头应有孟婆在熬汤，但是现在都没有。空荡荡的像是被清了场一样。
只有这个白衣人，突兀的出现。
此人黑发白衣，相貌俊美中性，神情温和。若是杨敬华醒着，一定能听出他的声音便是在地狱中指点他进行唱祭的人，也是赐予他一身寒热不侵的装备的人，因为他衣摆上的莲花与杨敬华衣服上的一模一样。
“说起来，小秦他们也有点不近人情，连破你两层地狱大门，又进行了祭祀净化，竟然还不开门放人，非要等到十七层总大门全毁才慌神，都修门去吧，十七层总大门，一百七十三间地狱大门，再算上被灭的魑魅魍魉，够他们忙上好一阵子呢。”
男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出一只小瓶，给杨敬华灌下不知名的液体，杨敬华的灵魂才算是稍稍稳固，断骨被接续，伤口灵力不再逸散，却并未完全愈合，只是稍微闭合，不那么骇人而已。失去的左手与左眼依旧不见踪影。
“放久了过期了？”那人细看看瓶子，闻了闻也没判断出什么，索性一摆手。“剩下的交给你家小祭司吧。”
男子右手敷在杨敬华左脸上，等了一会，忽然火了，道。
“混沌之体，破了十八层地狱，又进行了初祭，不给阴冥司的身份也就算了，连个勇者印记都不愿意给？我是给他开挂了，有本事你们不开挂带着三个重病号倒通关一个我看看？都准你们刻脸上了还不行？好样的！”
男子甩了甩手，一指点在杨敬华眼角，以指为笔，左半边被毁的脸上杂乱的伤痕被擦去，墨色的莲花开于眼下。
没想到，他刚画完，一笔浓墨重彩的赤红便出现在杨敬华脸上，十八瓣曼莎珠华。
“呵呵。”男子笑了一声，不明意味，抬手对准地狱大门，隔空轻推了一下，地狱大门便轰然崩塌，接着一阵连响，由近及远，不知多少扇地狱大门被破环。
都给我修门去。
男子做完这一切，悻悻的抹去了杨敬华脸上的莲花印记，抠出他的右手，扒下手套在手心画了一个青色的满开复瓣莲花的纹样，看了半晌，又在花瓣上写下了一些类似于文字的花纹，看着青色的墨迹逐渐消失，这才满意。
从他怀中挖出小端木熙，抖掉一身的破布，便向阳世走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摘下杨敬华的一只耳链，挑了一块碎布包裹，塞进小家伙手里。
“记忆难留，做个纪念吧。”
小端木熙被送回阳世，男子回到杨敬华身边，似乎是有点犯难。
想了半天，他折了一枝曼珠沙华，放入忘川。
曼珠沙华入水随男子心念舒展，竟变成了一只花船。
杨敬华被置于船上，随忘川顺流而下。
忘川会洗去灵魂记忆，也会回应灵魂的执念，将他们带到所愿之处，上穷碧落下黄泉，所愿所执，唯心而已。
“对了。我是舍予，如果你能记得，能呼唤这个名字，就叫我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