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学新论》鹿门客

7、7

　　而他们苦苦寻找的学校里，正在上课。

　　“小、小学生日常规范？”

　　凌依从身后捧出两本册子，郑重地摆在李树跟前：“老师之前第一堂课，就该把它给你的。你作为小学生，要遵守小学生行为守则，日常做事要符合小学生日常规范哦。”

　　李树听得一愣一愣的，低头看那两本册子：封面上画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脸颊红润而肉嘟嘟的，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只是穿着打扮，都是露胳膊露腿，男的短袖子短裤子，女的裙子遮不住小腿，都在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的领巾，笑容可掬地抬头，挺胸，举手在耳边。

　　铁笔银钩地，一本写着写着《小学生守则》、一本写着《小学生日常行为规范》。

　　“老师，什么是守则，什么叫规范？”

　　凌依想了想，以李树能听得懂的话答道：“守则，就是做人做事最起码的原则；规范，是从守则化来的，你平日里生活要遵守的点点滴滴。”

　　李树懵懵懂懂地听懂了，这就跟平日里大人先生们经常说的“规矩”一样，他现在是“小学生”，就要守这里的“规矩”。

　　如果不守，他是不是就要被从这里赶走了？这里有凌依老师，有江云校长，有温暖，有饭菜，有关爱。
　　而外边，只有无穷无尽的凄风苦雨。

　　他的小脑袋郑重地点了点：“我一定，会好好遵守的！”

　　现在李树还不认识太多的字，凌依极具耐心地一条条为他读过去。

　　这堂课上完，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李树都若有所思。

　　坐在食堂里，连自己最喜欢的肉沫盖浇饭都只吃了一半。

　　凌依温柔地等着他吃完，他却吃吃停停，终于停了下来，看着自己的餐盘上色香味俱全的盖浇饭，停下了筷子：“凌老师......”

　　“嗯？”

　　“我能不能把这饭菜带出去......”

　　凌依说：“打包？但是小朋友吃隔夜饭对身体不好哦。”

　　李树连忙摇头：“不是，我不是自己要吃。”

　　“嗯？”凌依歪着头，露出一个疑惑的微笑。

　　李树小小年纪，就经历过一波人情冷暖。望着窗明几净，用大块“琉璃”当窗子，白瓷铺地面，温暖如春，鸡鸭鱼肉，蔬菜水果任吃的食堂。

　　他想起在外面所见的浑身哆嗦，饿得只剩了一层皮的乡亲们，犹豫了半晌，才怯怯道：“我知道，学校和老师收养了我，还帮我去给大家送了礼物。我不该贪心的，但是......但是，村里有好多帮过我的乡亲，像赖子哥，都吃不饱饭......我、我不多拿，我只想把自己的饭菜再分一半给他们......以后都分一半给他们......”

　　他越说声音越小：“日常行为规范里，有助人为乐的......”

　　“好。”

　　李树还没说完，就听到这一声，顿时愣住了。

　　凌依一如既往温柔地看着他，说：“树树，你乐于助人，是符合小学生守则、小学生日常规范的。老师支持你哦。”

　　*

　　“啊？”凌依来报告的时候，江云正坐在办公室里，新奇的很。

　　自从凌依去过外面的世界“家访”回来，学校的面积就又扩大了一点。

　　教学楼里的一个新区域开放了，这个新区域是和她日常生活的舒服度直接挂钩的——教职工办公室。

　　她现在坐在教职工办公室里，一张标着校长牌子的桌后，东瞅西看，啧啧称奇。

　　这个教学楼是苏联老式的教学楼，但这办公室布置的异外的干净舒适。

　　白瓷砖地，粉刷墙壁，一色的木摇椅，料子结实齐整的大木桌。铺着干净的桌布，右脚角放置着精美的花瓶，里面有几支散发清香的塑料花卉，还端端正正摆着一个杯子，里面永远有热腾腾的茶水。

　　她正美滋滋的时候，接到凌依的报告，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的存款有限，毕竟，一个代课老师的工资，也就那么点，每个月一千五，在当地甚至低于最低工资标准。刨去日常被她压缩到极点的必要支出，十年下来，积蓄也不过了了。

　　照系统的说法，学校内的物资都不是凭空来的，那她这点积蓄......也支撑不了多久啊。

　　“还接济？不是送了一回礼物了吗？孩子好心是好的......好的......好孩子......”江云勉强夸了一声李树，“可是他打算接济多久？”

　　凌依微笑着看着她。

　　“你要知道，圣母是当不得的。我们自己的存款存粮也不多了。”江云试着讲道理。

　　凌依微笑着看着她。

　　然后她面前跳出了一个面板，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请在五秒钟之内做出选择：
　　是，您真是善良民主的好校长，李树学习积极性+20；好感+20】
　　否，您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拒绝伤害了一颗孩子真挚善良的心灵，李树学习积极性-20，好感-20】

　　【提示：好感度用处广泛，建议获取】
　　【提示：学习积极性将对成绩造成重大影响，直接影响教育经费获取】

　　【提示：目前李树好感：45】
　　【提示：学生好感度低于30，您的办公室开放区域将会回收】

　　一连串的提示把江云砸懵了：这特么不就是逼她选“是”吗！

　　眼角余光，江云却看到办公室的门背后，露出半截蓝白色的校服。

　　她能感受到一道视线，怯怯的，期待的。

　　“花！”光杆校长最终叫了起来，带着极端的肉疼，“教书育人，岂能怜惜这点钱财！”

　　她咬牙按下了“是”。

　　凌依一直维持肌肉丝毫不动的微笑终于有了变化，她的眼神似乎更灵动了一些：“您真是善良民主的好校长。”

　　她转身牵了在办公室门背后的李树走了。

　　留下江云趴在桌子上登时愁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她自我安慰：我不是心软，我就是舍不得舒服的办公室，对，就算舍不得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