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关居

3、第三章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
　　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
　　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

　　朗朗的诵读声应时的响起，原本因长久的等待而困倦的双眸渐渐睁开。

　　书生又开始念好听的诗句啦，树妖慢慢的闭上眼，吹着风，听着书生好听的声音，跟着书生摇头的频率摇着叶子给书生鼓励:

　　“书生书生，你的声音真好听～”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
　　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

　　书生的声音变得有些高亢，树妖疑惑的睁开眼，轻轻的摇着叶子:

　　“书生书生，你生气了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长长的平音终于拉完，不等书生回味完，树妖急急的晃动浓密的叶子，像个好学的娃儿一般好奇的询问着:

　　“书生书生～这是什么意思呀？你解释给我听听，好不好？”

　　书生看着莫名躁动起来的树叶，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是风大了，沉思了一会，书生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莫不是这风，我倒是以为你真的读懂了我念得诗歌了。”

　　“想必是我恍惚了，竟是这般胡言。”

　　书生摇着头，叹息了一声。

　　树妖急得都要哭了，它拼命的摇着叶子，把叶子摇的哗哗的响，想要留住书生，可是书生还是放下书册离开了。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只闻那远处田野传来蛙鸣声，和着不知哪儿的蝉鸣，一片诗意。

　　树妖情绪很低落，它现在连叶子都不想摇了，若是放在前些日子，它摇叶子时书生还会抬头朝它笑一笑，让它知道他是有在听它说话的，即使他听不懂。

　　可是这几日，无论它做出什么声响，书生都像无事人一般走过，把它彻底当成一棵大木头。

　　树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于是，树妖把叶子摇的更欢了。

　　然后……叶子就掉了。

　　树妖看着书生捡起了它的叶子，诧异的抬头，嘟囔着竟会暑天落叶……

　　隔日树妖便发现书生给自己喂了一种苦苦的药汁，药汁好苦，苦的树妖都不敢在乱摇叶子了，书生这才罢手。

　　唉。

　　树妖无精打采的晒着月光，心想着还要多久才能变成妖呀，它好想跟书生说话，问问他那日念的诗都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梦见书生也好哇，它真的真的、好想好想跟书生说话啊。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亦或许是老天开了眼，满足了某个小树妖微小的心愿。

　　总之，在一个和风细微的夜晚，树妖终于梦见了书生。

　　树妖梦见自己终于长成了妖怪，“咻”的一声化为人形，穿上它最喜爱的绿裙子去找书生。
　　书生很开心，他们之间有说不完的话。

　　然后，树妖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它很久的问题:

　　“书生，‘与子成说’是什么意思呀？”

　　书生先是一愣，半晌才道:“姑娘……已有心仪之人了么？”

　　“心仪之人？那是什么？”树妖仰头望着书生的脸尽是一片茫然。

　　书生苦涩的笑了笑，“心仪之人便是，你这一生都愿与之共度之人。”

　　“可是这跟‘与子成说’有什么关系吗？”

　　树妖表示要为难死树啦！听不懂呀怎么办！

　　“‘与子成说’便是……与心仪之人结为连理之意。”书生终是红着脸，一本正经的解释的十分直白。

　　“所以，只有要在一起的人才能‘与子成说’吗？”

　　“正是。”

　　树妖愣了愣，半天回不了神。

　　“姑娘？姑娘？”

　　眼前乱挥舞的手掌终于唤回了某棵已经神游天外的木头。

　　树妖急忙握住那只手，乌溜溜的眸子亮晶晶的看向书生:

　　“那书生，我与子成说，可好？”

　　书生垂头看着那双紧紧的握住自己双手的嫩白柔夷，视线再转移到那双璀璨的眸子里，红云悄悄的爬上耳尖，最后，书生在树妖期待的目光中，缓缓的、缓缓的点了头，换来某棵树欢欣鼓舞的呐喊:

　　“耶～耶～与子成说！与子成说！！书生！我要与子成说！！！”

　　书生，等我长大了，我要与子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