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装骑士》绿梨炖糖

12、第 12 章

　　除了这一声“嗯”，贺冬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车是他自己买的，司机是家里安排的，硬要算的话，他从出生起，就是时佳璐讨厌的“资本家”。

　　“我只是……”他捋了捋思路，“只是觉得你的心血，最后你什么都没得到，你们那个老板却赚了最大的一部分，虽说商业规律如此，但王总为人不怎么样，这样的事，总叫人心气不顺。至于佳和那边，你不用担心，佳和只想要好作品，成本不重要。”

　　时佳璐暗自咋舌——不愧是业内新贵的公司，听听这话，“成本不重要”，可真是财大气粗。
　　她“嗯”了一声，脑海中思索着。

　　贺冬劝她：“反正你都要走了，那么为公司考虑做什么？”
　　时佳璐一怔。
　　她抬起眼，仔仔细细想了一遍，只觉得更疑惑了：“我和你说过我要离职的事吗？”
　　贺冬僵住了。
　　“……可能是说过吧，我最近的记性真是不太行，太忙了。”时佳璐勉强笑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都要离职了，我该为自己打算。”
　　“……嗯。”

　　话是这么说，但时佳璐觉得自己骨子里还是太心软，即使她因为这样的心软在工作上吃过好几次亏，但依旧狠不下心。
　　这顿饭吃完，她也没能下定决心。贺冬并不逼她，转而聊起些生活琐事，两人当初能成为朋友，自然能说得来，一顿饭相谈甚欢，最后，贺冬将她送回了住处。

　　又过了两天，时佳璐把完全按照老王意思写的那份稿子上交，同时收到了一句赞扬和五句因为她近期“到点就下班”的责骂，翻着白眼出了办公室。
　　同一天，第一天来公司上班的实习生因为节目直播时没把道具搬对地方被现场导演骂哭，当天下午就离职不来了。

　　这公司嘈杂、喧闹，像这行里每一家公司一样忙碌奔波，又比其他地方多了一丝混乱和戾气。
　　时佳璐就在老王的办公室门口站了半分钟，有三个同事从她身边匆匆跑过，她出了一会儿神，回到工位，开始写交接文档。

　　原本离她离开的时间没差几天，她想着好好交接，好聚好散，谁料她今年大约是命犯太岁，老王接收稿子的时候说得好好的，没过两天，大约是因为佳和方面不满意，又把时佳璐叫过去，当着她的面把稿子连同她整个人说得一无是处。
　　“真以为自己了不起？离了公司这个平台你算个什么东西？！”
　　……
　　时佳璐气得浑身发抖，从办公室出来，就给贺冬和周筱那边分别发了一句“我同意”。

　　“他才是离了底下这群拼死拼活的员工他算个什么东西呢！”
　　晚上，周筱请时佳璐吃烤肉。时佳璐想起白天的事情，气得拍桌子。

　　周筱点了瓶啤酒，时佳璐不喝，她只给自己倒，边倒边说：“还让你接着写新的？”
　　“是啊。”
　　“那你还写么？”
　　“写！怎么不写，”时佳璐狠狠夹起肉往嘴里塞，“他让我再‘有爆点’一点，不就是下流吗？我写给他。”

　　她想好了，等走的时候就把老王要的这两版留下，其他的版本她用数据复写几遍再删，保证连数据恢复都恢复不出来。
　　她要把那些稿子带走。

　　“你不觉得累就行。”成年人之间的礼貌，就是并不过多相互干涉，周筱点到即止，等时佳璐发完脾气，她说起自己公司的事。

　　新公司的主要业务是筹拍短剧，做自己的原创本子，也接承制。因为周筱还没离职，接下去一段时间，她需要拉投资、找团队，还要租办公室，周筱的公司还没注册，打算按一个月三千先给时佳璐预支薪水，不包社保；等公司注册完，就改成两千，包社保。
　　不需要上班就能躺着白拿钱，对时佳璐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条件了，她千恩万谢，主动表示自己有时间可以帮周筱去看看办公室场地。

　　这对周筱来说当然是帮了大忙，她虽然工作上厉害，却也只有一个人一双手，分身乏术。

　　她把时佳璐拉进了新公司群，群里另外还有四个人，一个是据说跟周筱一起打拼过来的道具，日后准备转型制片；一个摄像，一个艺人经纪，另外还有据说啥都干的全能打杂。
　　全能打杂是个比时佳璐稍大几岁的年轻姑娘，脸圆圆的，长相讨喜，性格也很有趣，大家都叫她点点。
　　周筱说，本子和办公室方面的事如果找不到她商量，让时佳璐找点点说也行。

　　时佳璐忙着离职、跟周筱签约、认识新同事、筹备新本子，等有空见贺冬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近一周。

　　“终于有空见我了？大忙人。”
　　一见面，贺冬就是一句调笑，语气是他一贯的淡淡，还夹着一丝他特有的温和。

　　时佳璐刚结束一阵兵荒马乱，对这种温和很是受用。
　　说来也怪，无论是曾经浑身是刺阴鸷激烈的贺冬，还是现在这个淡漠骄矜的贺冬，时佳璐从他身上感受到的都是这种如水般的平静温和，能让她的神经放松下来。

　　“我也不想的。”
　　“离职程序走完了？”
　　“嗯。”

　　这几天没空见面，时佳璐也跟贺冬说过自己的离职时间，是以有此一问。
　　重新签约的细节他们在微信上聊过，时佳璐今天干脆把她新改好的开头带了过来，拿给贺冬看一看。
　　虽说是洗自己的稿，情节大致走向不需要动，但毕竟调整过，观感上或许会不一样。

　　贺冬没看：“我信你。”
　　“不要太相信我呀。”时佳璐哭笑不得，“改过总要审一下吧？我熬夜改的，说不定犯了困神志不清瞎写呢？”
　　“那就以后少熬夜。”贺冬就这样说了一句，视线落在那份打印出来的稿子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等回去让公司的导演看。”

　　“你们佳和的导演，竟然还要负责审稿？”这应该是主编或者主策的活。
　　“不负责，但他要接，总要给他看一下。”贺冬顿了顿，补充，“他看完也差不多能过了，到时候让法务那边给你发电子签约流程。”
　　“好。”

　　“那咱们的‘生意’就这样谈完了？”贺冬收起桌上的稿子，将菜单推了过来，“看看想吃什么——我看你好像口味比较清淡，特地选了这家店，风评很好，你试试。”
　　“没有呀，我其实都能吃，只是肠胃不好，辣的吃不太多，可也不妨碍我喜欢吃辣。”时佳璐边接边笑，“你口味重，不需要总迁就我的。”

　　她还记得有段时间贺冬很喜欢吃辣条。
　　然而贺冬却摇了头：“我那时候只是对辣味好奇，其实并没有偏好。”

　　“好奇？”时佳璐愣了愣，“……啊。”
　　她隐约想起，一些病人似乎对饮食有忌口要求，但贺冬那种情况……
　　“康复的时候吃了太多健康餐，”果然，贺冬解释说，“在学校里没人管，当然想试试别的味道。”
　　“那现在呢？”
　　“现在不好奇了。”贺冬专注地看着她，“如果你不能多吃，我也不需要吃。”
　　“……”

　　这话原本很平常。
　　但贺冬如此认真地看她，突然叫时佳璐心头跳了一下。

　　不过理智想想，两人约在一起吃饭，当然是相互迁就的，时佳璐也经常陪朱艳霓她们去吃一些自己其实没那么感兴趣的食物，朋友之间都是如此，不需要多想。
　　于是她将骤跳的心脏安抚了下去，定神点菜。

　　这顿饭，依然是贺冬请客。
　　时佳璐觉得亏心，但贺冬不让她付钱。她琢磨着，到底还是得找机会回请一次。

　　贺冬将稿子带回去后没多久，就给时佳璐带来了好消息，几天以后，时佳璐收到了佳和发来的电子签约短信。
　　签约流程走完后，她正式开始改稿。因为都是写过一遍的内容，再次调整时速度很快，月底前，时佳璐把稿子交了出去。

　　周筱那边虽说会给她预支工资，但她不干活拿钱亏心，能有其他进账，对短暂失业的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人逢喜事精神爽，恰逢十一黄金周，常聚的几个朋友不是回家就是出去旅游了，于是，在妈妈发来消息的时候，时佳璐没太抗拒，老老实实回了家。

　　她也确实好久没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