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轮转梦一场》彼岸亦乐

3、过往

　　那时，我还是个道行不怎样的小恋仙，和蓝尘你侬我侬，日子过的颇舒心。
　　"言师姐。"那个少年站在台阶上，羞涩唤我。我回头，阳光正倾泻在他青涩的脸上，映的他越发唇红齿白。"怎么了，朔羽？"我好奇道。"言师姐，你，当真喜欢蓝尘师兄么？"朔羽满脸的紧张。"对啊，怎么了？"我冲他笑道。"可是，可是我。"朔羽的脸涨得通红，一句话支支吾吾的说不完整。"怎么，难不成朔羽你喜欢我？"我戏言。少年却并未回答，耳根红的要滴血，仓皇跑开。"怎么了？"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格外莫名其妙。
　　话说朔羽也是个苦孩子。他无父无母，被我在一个大雪天捡来，就带到了云阁，作了蓝尘的最小师弟，所以他一直叫蓝尘师兄，顺带叫我师姐。我永远记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那天大雪纷飞，我穿着貂皮大衣尚冷得瑟瑟发抖，而他却一身破破烂烂的单薄衣服，在垃圾堆旁，稚嫩的脸冻的通红，对我笑的极真诚:"姐姐，能给我个馍馍吗？"
　　我并未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过是带他回来，给了他名字，但朔羽却认定我是救了他命的，所以待我极好。我几番推辞无果，也就随他了。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真诚至极的少年，却被我生生毁掉了。如果可以，我甚至宁愿当初不把他带回来。
　　那天，蓝尘突然找我，说他要当掌门了。我自是为他高兴，可是却听他说，掌门须断情根。我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我不甘心，我问他能不能不做掌门，他低下头犹豫。我顿时明了，跌跌撞撞离开。我一个人边走边喝着闷酒，冷不丁就撞上了一个人，我努力辨了很久，才认出是朔羽。他问我怎么了，我借着酒劲向他发火，说我要被抛弃了。他想安慰我，却被我一把推开，我说:"你要是不能帮我，就滚开。"他问我如何帮我，我挑衅笑道:"我要灭掉云阁所有老东西，你能帮我么？"我想，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说了这句话。我忘了，他是个多么天真实诚的孩子。
　　那晚，他找到了我，对醉醺醺的我说，他有办法了。他说的办法，是献灵。献灵，就是把自己的身体心甘情愿借给别人，让别人的灵魂注入一部分进入自己身体，这样，自己的身体就会变得格外强大，从而帮注入灵魂的那个人杀掉任何想杀的人。但是，献灵的人会因为身体中有两个灵魂而遭到巨大反噬。所以并没有人愿意使用这个损己利人的法术。可是朔羽用了。当我从混沌中醒来时，蓝尘站在我面前，眼睛中各种情绪混杂，看的我不寒而栗。他的身后，数千名云阁弟子拔剑望我，眼中有不解，有畏惧，更多的，还是愤怒。我不知所以，还是蓝尘告诉我，那一晚，朔羽献灵后，我心中的执念驾驭着他，血洗云阁，云阁所有长老，无一幸还。而朔羽，因为我执念太过深沉，遭到了格外严重的反噬。蓝尘想救他，可根本进不了他的身。后来，他就消失了，不知是死是活。
　　我呆在那里。因为，我记得这些。只不过，我以为是一个梦，梦里我屠尽云阁长老，让云阁内血流成海。我记得有一个声音在劝我住手，可是我已经杀红了眼，怎么也不会停下来的。那么，也就是说，这不是我醉酒做的梦，而是我通过那几缕魂魄所见的真实情景，而朔羽，也是我亲手杀死的。
　　我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只记得朔羽死了，被我杀的。我再有记忆时，是在云阁门前，我要离开了，去找朔羽，或者说，逃离这个地方。我不知道蓝尘是怎么做到的，让那么多云阁弟子眼睁睁放走我这个门派世仇。离开时，蓝尘说，他要继位掌门了。我再无任何反应，只是木木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云阁。我并不知道去哪里找朔羽，只好回到刚开始遇到他的地方。就是在哪里，我认识了严风。
　　我在严风的酒馆里大醉十天十夜，然后像死人一样摊在床上，不吃不喝不动不说话，整整一个月。然后，我等来了朔羽。
　　他在晚上翩然而至。他说他很好，说一切都只是他的错，与我无关。可是他不肯告诉我，他在哪里。我想留住他，可是每次都只能抓到空气。我不愿相信这是我的幻象，我想，肯定是他会移行幻影。我开始振作。我辞去恋仙职务，躲到夏寒山，开始认真练功。朔羽来过，不定期来，每一次都碰不到，留不住。渐渐的，我发现朔羽变了。他从那个单纯青涩少年变得圆滑慵懒，玩世不恭。只是，无论他装的怎么开心，身上的那种忧伤都格外明显，让我好几次差点控制不住眼泪。
　　他越来越懂我，用他的话来说，他身体里有我的灵魂，他就是另一个我。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只能守在这里，等着他下一次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