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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红妆（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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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完）
她想，怎么就都死了呢？
父亲已经辞官告老还乡，离这欲望的京都远去，属于他的时代才刚刚开始，那么，他又何必赶尽杀绝？
如此，她又想到了五年前的那场大屠杀，也是因为他，所以她家破人亡，还有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她的夫，就倒在她的怀里。
一夜之间，她家破人亡。这世间啊，真的再没有一个、一个红妆的亲人了啊……
她恨、她怨，终究化作无声的眼泪，人死如灯灭，那么，她想，她到底是心死了，从五年前她嫁了他开始，她便往作茧自缚的道路一步步走去。
如若当初她没有嫁他，父亲也不会在贪婪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她也不会被困在这深宫中自怨自艾，而他，也不会有伤她如此之深的机会。
这世间的爱，到底能维持多长时间？一朝、一月？一年、两年？
她想，她这一生都不会懂了。
遇上对的人，一生顺遂，只是，那个对的人啊，早已离她远去;遇上错的人，一世伤悲，那个错的人啊，囚她在这密不透风的牢笼里，日渐老去。
茗香苑的那位最终还是没有挺过这一关，一尸两命。而她，对此不过无声一笑。
一箭双雕，果然是帝王的好计谋啊。她没有下药，父亲也没有动手的机会，而韩家如今是第一大世家，又有谁会上赶着去与其交恶？
除了那年轻的帝王，又怎会有其他人呢？可笑她看清了这个计谋，却是以她整个家族的性命为代价。而世人向来看事只看表面，能看清这事背后暗流汹涌的寥寥几人，又有几人能有那般勇气，与天子作对？
嫁祸栽赃于她，便有了可以动父亲的理由;而他又如何能眼看着外戚做大，自然，丽妃和她肚里的孩子向来是不能活下去的。
谁让韩高只有这一个女儿？丽妃一死，韩高也不过一个权倾朝野的臣子罢了，谋权篡位，名不正而言不顺。于他，自是一箭双雕的计谋，就算日后东窗事发，而他那时，早已有了掌控韩家的魄力，一劳永逸。
其实，说到底，也不过帝王之术罢了。父亲可能死也想不到，他一手教出来的帝王啊，也用他交给他的方法，处死了他。
此后又是三年，她在冷宫内自生自灭，而宫里却是添了十几个妃嫔，到底，在她的心里再生不起一丝涟漪。
爱又如何，不爱又怎样，于他，她早已心如死灰，丽妃死的那晚，当着他的面，决绝的喝下的一碗绝子汤，断绝了今生她与他的所有情分。
她记得他的勃然大怒，也记得她嘴角一直挂着的笑意。
其实，她与他都懂，他还爱着她，深爱着她，只是他还是一个帝王，有着自己的责任与使命，雄心与壮志。但是，懂，也不一定就要原谅。
于是，三年里，她躲在冷宫之中，不见人，不理事，一人幽居。落落早已在三年前丽妃那事上的背叛便被她还给了他。
原来，她向来是不喜欢这皇宫的，只是为了他，她也就尝试着去喜欢了。
就算没有三年前的那碗绝子汤，过去五年里为了他而偷偷喝下的避子汤，也早已葬送了她做母亲的机会，只是，他不晓罢了。
如今，她却是不愿让他知晓了。
这深宫内院的生活啊，向来，是不适合她的……
本以为这一生也就这样过活了，却不曾想到，还能遇到他，她想，上天待她，终究还是仁慈的。
还记得在冷宫看见那人的瞬间，又惊又喜，有好多话要问却总怕又如往日一般，不过夜深时的一场梦，梦醒了，人也散了。
他说:“妆儿，你可愿和我走？”
这深宫如今不过一座囚笼，她又如何不肯？
“妆儿，此番进宫已是不易，大抵，你便要与我流亡了，皇上啊终究是不肯放过你的。”
她问他，她说:“宫郎，你可曾想过报仇？”
那人回她最温柔的笑意，反问她:“你呢？你想报仇吗？”
默契一笑，终究摇了摇头，天下大局已定，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而且，她还是不忍心的。
索性，他也是不愿的，那般风光霁月的一个人，若是手上沾满了血腥，又该是何等的可惜？
说来说去，终归不过一场孽缘。
“我此生，大概不会再有孩子了。”
“你介意吗？”
她终是摇了摇头，望着他，如释重负。
“走吧！”
“好。”牵了他的手，或许，这后半生不会太过好走，但是，她甘之如饴。这后宫，留给她的，全是血腥与污秽，包括她曾经爱过的他，那个如今高高在上的帝王。
不是不好奇他的死而复生，但是，她想，她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听他讲述这场故事，大概，又是一场传奇。
兜兜转转，她还是跟了他，皇朝后宫里的废后，不过史书上寥寥一笔，早该死在那场灭门之祸里。
后记:（关于皇帝）
他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消失不见了呢？
他本想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之后，最多再等五年，等到他选择的继承人八岁之际，他便退位，带着她，离开这座皇宫，去过她想过的生活。
她不喜欢后宫，他是知道的;
她为了他勉强喜欢后宫，他也是知道的;
他还知道，为了这三宫六院、她的族人，她会怨他恨他，就连她决绝的喝下了绝子汤，他也不过愤怒与痛心，他曾那么坚定的认为，他可以用后半辈子的时间去弥补，只是，她到底是没有给他机会……
“红妆姐姐啊，这皇朝如此之大，我又该，去哪里找你呢？你真的、真的不要我了吗……”
“就连你也不要我了啊……我，到底也成为了孤家寡人……”
他想，终究是他舍不得收手，即便是倾尽天下，他也要找到他的红妆，哪怕，一无所有。
……
“后来呢，后来那个帝王找到红妆了吗？”
说书的老人淡淡一笑:“人容易找，心，却是再也找不回来了的。”
“诶诶，不对啊婆婆，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们那个帝王有没有找到红妆啊？快说吧快说吧。”
“好了好了，人老了，脑袋也不灵光了，谁知道呢，大概找到了，大概没有吧。你们的阿爹阿娘在叫吃饭了快回去吧。”
“那婆婆我们吃完饭再来，你可一定要想起来啊。”
说书的老人不过微微一笑，在夕阳的光晕里，沐浴成了一副画、一首诗。
“那个帝王啊，至死也没有找到他的红妆，红妆也不知道他在找她，生生错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