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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韬光养晦 ...

  •   “呃……少夫人。”隐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么肉麻的称呼,其实他非常难以启齿,奈何接下来还有更难以启齿的话要说,“这是世子吩咐的,他说,会对你负责的。”

      沈芜原本心无波澜,此时一听隐四讲出来的混账话,登时气血上涌,她羞怒间斥道:“这话说得好笑,他不是说后会无期么,负什么责?你家世子大街小巷上随便找一个女子轻薄了,他都要负责吗?!”

      “不不,您误会了,世子不是那样的人。”隐四就知道事情会搞砸,此刻抬起手掌连连解释道,“世子他向来不近女色的,这回对您……对您一时冲动,那是动了真情。至于那后会无期呢,自然是气话,做不得数的……”

      说着说着,隐四自己都开始汗颜,用衣袖擦了擦湿润的额头,心想主子这好狠的招啊。白日强行亲了人家姑娘,眼见圆不了场,就派自己来说这等羞耻的话。

      主子躲在镇国公府倒是韬光养晦了,可他隐四却在这里劈头盖脸地挨骂。

      程烨这点子隐晦的心思,隐四都能参透,更何况是冰雪聪明的沈芜。她几乎要被气笑,绕过隐四就打算进屋:“你不用跟我多说,后会无期就是后会无期,我也不想见到你家主子!”

      隐四一听慌了神,连忙拦在沈芜面前。虽然之前一直在腹诽,他可不想事儿没办好回去挨骂,此刻连忙伏低做小道:“算我求求您了姑奶奶,主子他真不是那样的人,今日怕是吃错了药,您就别往心里去了!”

      说罢,他掀开手里的食盒,一股子精致菜肴的香气扑鼻而来:“来来来,这饭菜还热着呢,都是些补身子的汤羹燕窝。主子命我准备了好几种呢,您挑个一样吃下就得了。”

      沈芜瞥了眼那些色泽诱人的菜肴,实际上她好久没有用过燕窝了,此刻腹内馋虫早已被勾起。若非这是镇国公世子派人拿来的,沈芜断然不会拒绝。

      这时候隐四的声音又喋喋不休地响起,像个老妈子一样:“其实主子这个人呢,面冷心热,他处理完军务回府后,立马派人调查了您的事儿。得知您平日里温饱都成问题后,您说主子得有多心疼啊……这点夜宵,不过是主子的一点心意,他命我以后每日清晨晚上都送过来呢。”

      沈芜听后沉默,即使她不想承认,可就在听到每日早晚都有好吃的之后,她对那个镇国公世子……心里还挺感激的。

      起码他懂得自己最缺什么。

      沈芜动了动唇,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朝隐四缓缓地问道:“这夜宵,要银钱么?”

      隐四顿时明白过来,笑着摆摆手道:“您可真是,世子怎么会收您的钱呢?”

      说罢,他在心里暗暗自豪,心想自己原来这么能说会道,主子回去一定要给他加鸡腿啊。

      程烨躲在树上暗中观察这一幕,听闻沈芜那句话时,他顿时忍俊不禁,薄唇漾起一抹好看的弧。

      沈芜听隐四如此说,耐不住食物扑鼻的香气,她当即不再客气,伸手接过那只食盒道:“替我谢一番你家主子的好意,那我进屋了。”

      隐四笑呵呵道:“好嘞,您吃好了把食盒放外面就成。”

      屋内,沈芜慢慢用着一碗燕窝,她抬头望着窗外的月色,突然想起生母柳氏还在时,那段不愁温饱的时光。

      那时候母女俩的日子还不难过,柳氏惯会使些勾引安伯侯的技俩,弄得他神魂颠倒、茶饭不思,为府中人所不齿。可柳氏却凭此在侯府站稳了脚跟,给亲生女儿沈芜锦衣玉食、珍馐美馔,将她泡在蜜罐里养着。

      沈芜从未见过柳氏是如何勾引她爹的,在她印象中,柳氏就是一个温柔的母亲。柳氏会把大多数得到的赏赐分给自己,还会柔声细语地跟自己说话:“琼琼,等你长大了可别学娘。以色侍人,终不能长久。娘原先是勾栏院的头牌,练就了浑身的媚术,早已没了前程。”

      “你却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小姐,跟娘不一样,知道么?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就算哪一天娘被大夫人害死了,也是一样。”

      柳氏抚摸着沈芜嫩得如同鸡蛋似的小脸,语重心长地教导她,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致使沈芜到现在仍有印象。

      只是没想到那时候柳氏的话,竟然一语成谶。她真的死了,死因不详,也无人在意。

      沈芜那时候才三岁,就再也没有人会如视珍宝地叫她琼琼。那是柳氏给沈芜起的乳名,平时在外人面前,柳氏向来是称自己为二小姐,不曾越矩过一次。

      如今琼琼这个名字竟已尘封多年,若不是一碗燕窝,沈芜也许永远都不会记起以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她沉默片刻,将碗碟重新摆入食盒,随即起身放在了外面。

      隐四在树上听闻声响,连忙飞身过去捡起食盒,待他翻墙离开安伯侯府后,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高挑身影,隐四登时瞪直了双眼:“主子?您一路跟过来了?!”

      程烨面上十分淡定道:“大惊小怪。”

      隐四只好摸了摸鼻子,尽管心中把主子的恶劣行为腹诽了一万遍,却仍旧跟在程烨身后,回了镇国公府。

      今夜这同样的月色下,各人心境却是各不相同,沈泽骏彻夜难眠。他自床榻上翻起身,身旁二夫人周氏正入梦乡。

      沈泽骏草草穿上衣裳来到书房,打开珍藏的一幅美人画卷,脸上露出痴迷的陶醉之色:“柳娘,柳娘……你去了那么多年,没想到我竟还忘不了你……”

      沈泽骏伸出粗糙干瘦的手掌,抚摸着画卷上女子的容颜。那画上女子,赫然便是沈芜的生母柳氏!

      当初柳氏一进安伯侯府的门,沈泽骏见之便惊为天人。他被柳氏的妖艳容貌所惑,日日都肖想她,肖想自己兄长的妾室。这般危险的念头日益生根发芽,沈泽骏非但没有扼制,反倒觉得十分刺激。

      到后来,柳氏也是因他而死,尽管她没有红杏出墙的打算。

      然而大夫人邢氏看出了沈泽骏对柳氏的歹念,将二人迷晕后弄到了一张床榻上躺着。闻讯而来的安伯侯见之暴怒,狠狠甩了柳氏几个大耳刮子,随即下令将柳氏处死。事后他连带着对柳氏的女儿沈芜都厌恶起来,自此再没管过沈芜的一件事。

      “柳娘啊柳娘,你的女儿为何跟你差别如此之大呢?”沈泽骏望着画卷中姿容艳丽的女子,似遗憾似可惜地惋叹道,“你身上那股子媚劲儿,她是一点儿都没学到,还让人做了个机关来害我。”

      “既然你没把女儿教好,那就由我来调|教,就算镇国公世子中意她又如何?这山高皇帝远的,况且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柳娘,她一定会越来越像你的。”

      陷入梦香的沈芜完全不知自己被人惦记了,她正躺在自己屋内的小床上,脑海中无意识地浮现出了柳氏的容貌,依旧是朦胧又美好的模样。

      片刻后,柳氏转过身渐行渐远,沈芜不停地追着柳氏。可梦里的沈芜不过是三岁稚童的模样,她很快发现自己再也追不上柳氏了。

      最终沈芜停在原地不语,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就在她即将醒来时,一碗燕窝端到了沈芜的眼前,男子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吃吧。”

      她仰起纯真的小脸,发现竟然是镇国公世子,一大一小的二人互相对视着。沈芜浑然不觉地仰视着程烨,只见他那般高挑的身量,再往上看是英挺出众的华美五官,直到那弧度优美的薄唇。

      沈芜瞬间就被吓醒了,她一个挺身,便在破旧的小床上半坐起来。外头蝉鸣声阵阵,日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沈芜白皙的额头上却冒出细密的冷汗。

      真是见了鬼,居然梦到了镇国公世子。

      她很快走下床,穿上洗得发旧的粗布麻衣,暗含期待地轻轻推开屋门。随着“吱呀”一声,沈芜低头一瞧,见地上果真又躺着一个红木食盒。

      浓郁的燕窝香气扑面而来,竟跟梦中出现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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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韬光养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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