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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

  •   江北林并没有应许诚。他闭着眼,一手垂在桌边,是个已经昏过去的模样。他脸色白得可怕,甚至有些像就、就……许诚呆站着看江北林,忽听他娘道:“诚儿,你去将门关上。”
      许诚此刻正不知该做什么,听得他娘的话,立时先奔去把门关上,回转身来却见他娘正把江北林扶到床上,他连忙去搭一把手,接着看着躺在床上的江北林,惴惴不安地问道:“娘,他怎么了啊?他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分明江北林上一刻还威风凛凛,把那凶人赶跑了,下一刻却又昏了过去,对了,他还咳出了什么东西。他忙去看江北林的手,只见得那深色的东西粘稠缓慢地滴落,掉在地上。它的颜色深黑,仔细看时,又仿佛有些红,却像是血。许诚失声叫道:“他、他吐出了血?”又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道:“可血怎么会是这个颜色?”
      他娘只是摇头,道:“娘也不知道。”
      许诚道:“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好像病得很重,我们该去找大夫……这附近有大夫吗?”
      苗情蹙眉道:“恐怕这附近没有大夫。”
      许诚便再想不到办法,道:“那、那该怎么办啊?”
      这一次他娘未答他,只向床上的江北林伸出一只手去,搭在他的肩头,低声唤道:“江北林?”
      许诚看得,道:“娘,他昏过去了,叫不醒吧……”话音才落,江北林便猛然一阵咳,半坐了起来。许诚还未来得及惊喜,便见江北林一手抓住床沿,朝地上呕出了又一滩血。那血的颜色更深,几近墨色,腥臭之味更是冲得人头晕目眩,许诚眼前都晕了晕,险些栽倒下去,但他正要栽倒时,被一人扶住了,他睁眼一看,却见扶住他的人是他娘,他娘问他道:“诚儿,你没事罢?”
      许诚道:“娘,我没事……”继而猛然向床上看去,正见得江北林半闭着眼,正气息极弱地喘息。但他终究是醒了过来,许诚忙问道:“你、你怎么样了?”
      江北林闭了闭眼,摇了摇头,许诚便不敢再问,只看得他缓了一会儿,就要从床上下来。许诚忙道:“你怎么起来了?你坐着啊!”
      江北林仍不说话,只轻轻摇头,便扶着床边站了起来。他站着时身子都又晃了晃,许诚生怕他要栽倒,但江北林自个儿站住了,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许诚看得着急,道:“你都吐血了,还要去哪啊,你休息一会儿,我们找大夫来看你!”他看得江北林摇摇晃晃的样子心中害怕,江北林却又摇头,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接着,伸手点了点许诚身后。
      许诚不明所以,不禁回头看了眼,却只看见自个儿身后的桌子,茫然道:“怎么了?”
      却听他娘道:“诚儿,他是指的那只鸟罢?”
      许诚这才醒悟,却更觉难以想象,他结巴道:“你、你都这样了,你、你是什么意思?”
      江北林点了点头,接着又咳了一声,因衣袖挡着,也看不出他是否又咳出了血,只听得他终于断续开口道:“你把它带好。”又咳一声,道,“走了。”
      许诚回头看看鸟,又看江北林,道:“你怎么走得了啊?我们……”
      江北林轻声打断了他的话,道:“不安全。”又去看苗情。苗情便道:“诚儿,听话,我们先离开这。”
      许诚只好去把那鸟儿抓在手中,想了一想,还是去扶着江北林走。这会儿还早,外面没一个人,三人就出了客栈,去找车夫。那车夫本在睡着,被叫醒时还有几分不满,但瞧了几眼模样极虚弱的江北林,便没了脾气,问道:“郎君昨日不是好好的,怎么今日就成这样了?”
      许诚和他娘一起把江北林扶到车厢里躺着,道:“不知道……伯伯,这附近有大夫吗?”
      车夫摇头,又想了想,道:“往前面十里路好像有个村子,我记得那里有个大夫。”
      许诚大喜,道:“那麻烦伯伯你带我们去那村子!”
      车夫便催了催马,开始驾车,他道:“没多大事。只是看郎君好像病得厉害,那小村子里的大夫,恐怕治不了郎君的病啊。”
      许诚一呆,道:“那怎么办?”
      车夫叹道:“往前四十里路,就能到镇子上去,里面的大夫该要高明些,只是不晓得郎君等不等得到那时候?”
      许诚却不知该如何选了,回头问他娘道:“娘?”
      苗情道:“还是去镇上罢。”
      外面车夫便应道:“好嘞。”叫马儿行得更快了些。
      车厢里江北林半坐着,要睡不睡的模样,许诚在旁边看着他,总觉得不安,问道:“你、你等得到那会儿吧?”
      江北林点头,忽问许诚道:“鸟儿呢?”
      许诚一呆,也是乱找一番,道:“我刚刚把它放在……”他在胸口衣服里一抓,才找出了那只睡得四仰八叉的鸟儿,他松了口气,却也终于奇怪道:“它怎么睡得这么熟?”
      江北林摇头,许诚捧着那鸟儿,道:“它不会生病了罢?”看它睡得呼呼的样子,又觉得不大像,他看着鸟儿忽然又发起了愁,不知该把它搁在哪儿,他左右看了看,看见了竹箱,竹箱里东西不太多,还有些空隙,许诚就把鸟儿轻轻搁在最上面的衣服里,用个衣袖把它围了起来。
      他放好了鸟儿,便听他娘道:“诚儿,你把底下的葫芦拿出来。”
      许诚“啊”了一声,依言在箱子里翻找一番,果然从最底下找出个葫芦,也不知道他娘什么时候把葫芦塞进去的,更奇怪的是他从来没在家里见过这个葫芦,但他不过略一奇怪,便把那葫芦递给他娘,道:“娘,这葫芦装的什么?”
      苗情答道:“是水。”打开葫芦,把里面的水倒在一方手帕上,道:“我给你擦擦手。”就去给江北林擦手。
      她那动作十分自然,且极为仔细地给江北林将手上血迹拭去了,江北林也未道谢,许诚却在一旁看得有些别扭,想:“娘、娘怎么对他这么好了啊?”又想,“娘又一定不会喜欢他,他都这样了,帮帮他也没什么啊。”就自己先想通了。他看着他娘给江北林把手擦干净了,又问江北林道:“可要喝水?”
      江北林摇头,闭上了眼。苗情又问了许诚一声,许诚也说不用,她就把葫芦塞子塞回去,再叫许诚把葫芦放回竹箱里。许诚放葫芦时却放歪了,叫睡在衣服堆的鸟儿滚了两滚。他忙去扶鸟儿,马车恰在这时颠簸了一下,他直接就身子一歪,撞在了车厢上。
      许诚捂着脑袋,道:“伯伯,怎么了?”
      外面车夫回道:“对不住!刚刚没使对力气,你们没事吧?”
      许诚道:“没事。”
      车夫却唤他道:“小哥,你出来看看,我眼睛不大好使,怕看错了。”
      许诚便出了车厢,疑惑道:“什么?”
      车夫指着路边的一个方向,道:“你看看那,那儿是不是有烟?”
      许诚朝那方向看去,果然见得青天白日之下,那处一阵黑色的烟雾腾空而起,再微眯了眼看去,仿佛还能看得几分火光。
      车夫催促道:“小哥,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许诚道:“是啊,那边好像烧起来了?是有人在烧田吗?”他答得十分天真,车夫却面色一变,抽了马儿一下。马儿痛嘶一声,便跑得更快了些。许诚不解其意,问道:“伯伯,怎么了?”
      车夫看了看那起着烟的方向,才答道:“这时节,哪会有人烧田?烧田也不该在那儿烧。那儿就是我方才跟你说的那个村子。”
      许诚一呆,再看那黑烟时,忽觉得有些骇怕,他道:“是不是伯伯你认错地方了?”
      车夫摇头道:“我也想呢!”便不说话,只又催马儿快跑。
      许诚回头看那渐渐被落在后面的黑烟,心中的感觉说不上来,道:“那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看?”
      车夫听得这话,不由得看一看许诚,却笑道:“小哥,你说的什么傻话!”
      许诚被他笑得十分茫然,道:“不该去看看吗?你不是说村子出了事,那我们该去看看啊,兴许还能帮着灭火。”
      车夫道:“小哥,那么大的火,怎么灭得了?再说了,都烧成了这个样子,去也没用了,还是快些走罢!你们不是也有个病人正等着治病吗?”
      许诚道:“那就不管了?”
      车夫又看许诚一眼,叹口气道:“小哥,你家里怎么把你养得这样好?你是不是只以为那里是起了火?”
      许诚迟疑道:“不是吗?”
      车夫摇头,却道:“唉,算啦,总之你记得,这种事你也帮不上忙,只要走远些就好了!你看,我们现在离得这么远,再回去也来不及了。”想一想,又道,“这事有人管的,我记得前面那镇上有青城派的人,等到了镇上,你可以去报给青城派专门管这事的人,兴许他们还能给你些赏金。”
      许诚睁大了眼,惊喜道:“青城派?”
      车夫看得他那神情笑起来,道:“小哥喜欢青城派呀?是啊,前面那镇子离凉州城近些,就有几个青城派的人守着,虽然也只是青城派的外门弟子,也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厉害多了,这些事他们都管的。”
      车夫笑了笑,又忍不住道:“不过小哥,我看你亲切,就劝你一句,那些青城派的人比官府的好些,但也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你可莫要去碰钉子。”
      这却是许诚自江北林之后,又一次听得有人说青城派的人不好,他不禁问道:“怎么会?”
      车夫道:“我就这么一说,信不信看小哥你了,反正要是我的话,宁可一辈子都不跟他们打交道……”他和许诚说得兴起,却没大看路,这一句时才抽空往路上瞄了一眼,却正见得一人从路旁冲了上来。他立时去拉马的缰绳,道:“吁——!”
      马儿险险地在那人的面前停下了,那人骇得拿手挡在脸前,见马蹄停在身前几步,方松一口气,下一刻却又喝道:“你这车夫,怎么驾的车?!”
      车夫也是心惊,听那人如此不客气的话,当即回道:“你突然冲到路上,难道还全是我的错?”
      那人哼了一声,也知自己有些理亏,便不说话,只站起身,一面擦脸上的灰,一面道:“算了,不与你计较。”又道,“喂,你们下车,这马我借了!”
      车夫诧道:“你说什么?”
      那人灰扑扑的一身,这会儿将脸擦干净了些,才看出是个和许诚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他道:“我说,把马借我!”
      他那模样是十分的理直气壮,车夫都被气笑了,道:“你——”
      他话声忽然停住,看见了少年腰上仅悬着的一个剑鞘,失声道:“你、你是青城派的弟子?”
      少年放下手,得意道:“不错,我正是青城派弟子。我现下有急事要去镇上,须得先借了你们的马……”他说话时,忽然脸色一变,就直接上前一步,掏出一把匕首要去割马儿的缰绳,车夫叫道:“你做什么!”
      少年道:“都怪你废话这么多,他们追上来了!”便直接把马儿缰绳割断,也不管马车向前倾倒,翻身上马,只是他上马时却被人扯了一下,回头才见得是许诚。许诚摔倒在地上,奋力伸手扯住他衣角,道:“你怎么能抢马?”
      少年本有几分怒意,听得这话便强压了下去,只飞快道:“我会还的!”又道,“你们去路边藏起来,不会有事的!”就用力一夹马腹,马儿便朝前跑去,而许诚也再握不住那一片衣角,只看得那少年骑着马远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江北林HP:-100/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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