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救炮灰手札[快穿]》幽兰操

24、2.12第二札 炮灰英雄逆袭记（十二）

　　城外的一个破庙，供奉的佛像落满尘埃，色彩黯淡无光，外皮斑驳，一双灰暗的眼半闭着，成英雄躺在破草席上，一双赤红的眸子对上佛像悲天悯人的眼，成英雄心里冷嗤，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不信神神鬼鬼的那一套，说什么神佛慈悲，将他们抛弃在这废弃的破庙里，难道就能不药而愈了吗？

　　怎么可能，每天都有人不断的被抬出去，然后再也没回来，空气里弥漫的都是污浊的死气，绝望和恐惧的呻·吟无时无刻不在耳边回响。成英雄最初的不甘和强大的求生欲也被这样的环境消磨，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刻也片刻不得安宁，对着佛像那双无欲无求悲天悯人的眼，他竟逐渐万念俱灰，可笑自己一事无成，死了也如他最唾弃的死法，犹如一只野狗被抛尸于荒野，死了也不会有半点名姓。

　　阿婉找到成英雄时，他就是这样落魄孤寂的在破庙里等死。

　　成英雄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他动了动僵直的身体，艰难的侧过身去，就看到一个绝不可能出现的人，站在光芒万丈的漫天红霞里，逆光之下看不清她的面容，但那一席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被她穿出了飘飘欲仙的味道，成英雄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观音座下的童女。

　　等到阿婉走进来，他第一反应是这臭丫头也被传染了吗？心里涌上一股悲戚，这下他们成家谁也剩不下了。

　　只是事情比他想的要好，却也没好多少，成婉没有染病，他万万没想到成婉会出城来找自己，现在容城戒严，只出不进，她这不是来找死吗？

　　这些天看着身边的人不断被抬走，换了一批又一批，远处浓烟滚滚，死了也不得入土为安，化为尘烟消失在这天地间，成英雄本已心如死灰，逐渐接受了自己这轻若浮尘的结局。

　　阿婉的出现给他带来的震动巨大，他死死的盯着成婉，盯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跑出来和他一起送死的小娘子，是的，他已经断定他们二人都活不下去了，但那又怎么样，即使是死，他也决不允许被欺侮致死。

　　成英雄无力的身体涌入磅礴的力量，在这个生存资源都要靠争抢的破庙里，他要护着阿婉，至少不能让那几个露出凶相和淫邪的牛鬼蛇神欺负了去。

　　成英雄恶狠狠地瞪着不远处几个跃跃欲试的恶棍，一双猩红的赤目像是会吃人的狼，凶狠暴戾，那几人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有那不长眼的挤上来想要拖走阿婉，不拘是死前风流一把或是吃了那身细嫩的皮肉，死了也不亏。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错了，那个一直孤零零躺在角落里仿若死尸的年轻人，明明已经病得就剩咽下最后一口气了，却死死护在小娘子身前，冲上来和几个人打在一起，他招招狠辣，下手往死里打，那几个恶棍也是染了疫病被扔出城的，自以为年轻力壮就想耍横，却没想到踢到了铁板，被打得嗷嗷叫逃走了。

　　成英雄赶跑了不怀好意的人，回到阿婉身边，本以为会收获她崇拜安心的笑，却没料到对上她微蹙的眉，小娘子总是这样，看不得打打杀杀的事，总以为这世界天真美好，却没想过，她这样就像一只小羊掉进了狼窝里，恨不能生撕了她，要不是他护着，哼。

　　成英雄脸上的死气在逐渐退散，眼里又焕发出生机，眼底的情绪叫阿婉看得好笑，他该不会是希望自己抱着他大呼好帅吧，什么臭屁模样，哼，男人。

　　“阿兄，你几日没洗澡了？”一句话问得成英雄脸色爆红，是的，他已经几日不曾梳洗，胡子也没刮，这副邋遢样子怕是最被小娘子嫌弃不过，什么英雄救美，阿兄威武通通都没有，只有他因为不修边幅被成婉这矫情爱干净的小娘子臊红了脸，不是病的，是气的。

　　嘴上嘀嘀咕咕着矫情，但夜色降临，他将阿婉安置好，敲打了四周后悄悄出去，等他重新回到阿婉身边，身上带着凛冽的湿气，阿婉在黑暗中弯了弯眉眼，他是不好意思偷偷跑去湖边洗漱了。

　　成英雄带着阿婉睡在破庙门边的位置，虽然他不懂疫病要勤换气，但之前他盘踞的墙根是不能再待了，那样污浊的空气，成婉会受不了的。夜风微凉，破庙连门都没有，成英雄侧身躺着，用自己岑弱的后背为成婉挡住一些夜风。

　　阿婉躺在那里，看着成英雄宽厚的肩膀变得瘦弱，透过薄薄的布料，她似乎都能看到他瘦得吓人的身体，就是这样，他还是护着她。

　　阿婉的手拍上阿兄的手臂，没反应，再拍拍，成英雄不堪其扰，猛地转过身来，“成婉你不想睡就出去！”在他转过来的时候，成婉把一个黑乎乎的丸子塞到他嘴里，食指堵住他的嘴。

　　一股苦涩在成英雄嘴里蔓延，他盯着成婉，却也没有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这么苦，苦的他都想将脸皱成一团。

　　见他没有把东西吐出来的意思，阿婉又慢悠悠的塞给他一个装水的皮囊，看他大口大口喝了些水将那丸子吞下去。

　　一切归于平静，见他乖乖吞下药丸，阿婉心里快乐，也不在乎他的冷脸，挪过去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你不问我那是什么吗？”少女软糯清脆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成英雄依然闭着双眼，耳朵动了动，“老实睡着，凑过来做什么。”

　　小娘子的身上是一个清浅香甜的香味，和他忍受了多日的骨子里透出来的疾病的腐臭完全不同，好闻却让他心里闷闷的。

　　过了许久，就在阿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成英雄沙哑的声音淡淡传来，“是毒药又如何，走得快点也算你心疼你阿兄，总好过病发化成一摊腐肉。”成英雄睁开眼睛，看着虚空淡淡的说，眼前是那炼狱一般的场景，这种疫病，到最后病患全身起脓包，到处是脓水血水，远远望去就像一摊腐肉，令人作呕，他闭上眼睛，不想再想，或许就这样被毒死了更好。

　　“你不会死。”少女的声音拉回成英雄的思绪，里面是不容忽视的坚定。

　　成英雄的心忽然一片柔软，他好心的没有戳破小娘子的美梦，“好，阿兄不会死。”他的话一听就是哄小孩子。

　　“你不会死，你吃了我的药不会死。”成英雄还没想好怎么交待成婉一个人要保护好自己，就见躺在附近的一个大叔蹭的窜起来，行动敏捷冲过来，“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有药，吃了就不会死，快给我，快给我药，我不想死！”

　　成英雄跃起一脚踢飞大叔，将阿婉拦在身后死死护住，“你听错了，一个小娘子会有什么药，她就是拿了颗泥丸子哄我。”

　　那个发狂的大叔又要扑上来，被几个反应过来看不过眼的人拉住才没伤到兄妹俩，“就是，小娘子千里迢迢跑来找她阿兄，兄妹俩感情这样好......”说着，那大娘掩面哭泣，她想她的孩子了。

　　发狂的大叔颓然跪倒，“没药，没药......”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也嚎啕大哭起来。

　　成英雄防备的看着破庙里的众人，阿婉被这样绝望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她很想告诉大家很快就有药了，手上的疼痛让她回过神来，成英雄攥住她的手越来越紧，她抬头看去，就着微弱的月光，成英雄目光深沉看着她，对她摇了摇头，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这一夜，成英雄揽着阿婉坐在门边墙根处，她在他怀里秀气的打了个哈欠，挪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睡得香甜，成英雄看着她的样子眼里情绪莫名，眸光明灭。

　　第二日，成英雄的面色不似昨天忽青忽红，是一种惨淡的白，脸上的死气却在一点点减少。早上醒来，阿婉又从怀里摸索出一个黑泥丸塞进成英雄嘴里，这一次他也没问，依然吞了下去。

　　这处死亡之地每天都有人来，也每天都有人走，周围的人目睹了许久的死亡，对突然出现的阿婉也没有多侧目，多的是一种麻木漠然，也有人惋惜，这样花一般美好的女孩就要凋零，但临死之前能有家人陪伴也是一种幸福，这是看到形影不离的兄妹俩的孤家寡人眼底涌上的羡慕。

　　“你昨夜为什么不让我说？”阿婉不是个能藏住话的性子，趁着兄妹俩出来找水的空档她问成英雄。

　　“你还有几丸药？”“还剩五丸，”这和她要说出马上就有大夫来救他们有什么关系。

　　“笨丫头，”成英雄曲指在她额头重重敲了一下，那洁白如玉的肌肤上马上红肿一片，真娇气，成英雄心里腹诽，面上却是一派惹人厌的嫌弃，“只要你敢说出你有治病的药，昨天那些人就会生生撕了我们。”

　　“不会吧？”阿婉被骇得后退一步，昨夜那个发狂想要扑上来的男人还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怎么不会，饿殍遍地，尸横遍野，易子而食......”成英雄的描述让阿婉脸色惨白，他描述的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惨状。

　　她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有了上一世的经历，人类做下的那些暴行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见她被自己吓狠了，还是硬着心肠，“怀璧其罪，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前贸然暴露自己身怀宝物只会伤害自己。”

　　“对不起。”阿婉承认是自己冲动了，要是昨晚她贸然说出自己怀揣新药的事实，只怕不等宣王派来救命的团队抵达她就要被渴求活着的病患生吞活剥了。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你的能力。”成英雄如何不知道成婉心里的愧疚，看着那些人苦苦挣扎在死亡边缘，她能救却不敢救，这对单纯不知事的小娘子来说是一种折磨。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以后他会好好保护她一辈子，成英雄帮阿婉擦去眼泪，在心里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