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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5第二札 炮灰英雄逆袭记(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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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英雄就着暮色回到成家小院,在路上他拍去了衣服上的泥土,擦掉嘴边的血迹,一回家就脾气暴躁的摔门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吓得冯氏也不敢多问,她虽然脾气火爆,但对于唯一的儿子还是很溺爱的,平时打打骂骂但还是心疼儿子。
在门外喊了几声,他不愿意吃饭她也没逼他,只把好吃的放到房门口就出去招呼客人了。
阿婉偷偷推开门,看到少年瘦弱的身板上伤痕累累,新旧交错,浑身上下竟似没个好的地方,看着都疼。他太瘦了,瘦到那些盘旋如图腾的伤痕都不能给他增添男子气概。少年察觉她进门的动静,迅速披上衣服狠厉的看过来,吓得阿婉呆住,好似一头猛兽,眼里的凶光让人触目惊心,是了,他很凶,即使只是安安静静的站着,也能让人感受到他眼里刻进骨子里的凶戾。
成英雄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就是不想被阿娘和成婉看到他狼狈的模样,不想吓到阿娘,至于成婉,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娘子怕是巴不得他被人打死在外面。
听到阿婉跑远的声音,成英雄内心一堵,这个讨人厌的丫头就是个告状精,他太知道成婉的德行,最喜欢的就是告状看到自己被阿娘收拾,想到阿娘哭哭啼啼咒骂不休的模样,他就觉得脑仁疼。
成英雄闭着眼睛倒在床上皱眉养神,等着小告状精领着阿娘过来,如果成婉真的这么做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就该让冯二把她拉去抵债,到时候看她哭不哭,他恶狠狠的想,这样的想法却没让他如期感受到快意。他忽然记起那天那个丫头哭得伤心的模样,那样脆弱可怜,算了吧,他成英雄就算再不是个东西,也不至于卖妹妹给自己消灾挡祸。
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真疼啊,好像骨头被一节节拆碎又重新胡乱拼凑起来,每一块骨头都在哀嚎着叫嚣着悲吟,比这更难以忍受的是一会儿阿娘的眼泪和如魔音入耳的哀嚎,他苦恼的等着迎接又一场狂风暴雨。
半晌却没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只有一个小娘子小心翼翼的进来,给他递上伤药,这还是她磕破头时冯氏骂骂咧咧嚷着赔钱货却没拒绝付钱拿了郎中开的伤药。
成英雄看着成婉递过来的药膏,没伸手接,神情古怪的看着她。说来也怪,他们兄妹俩的关系格外与众不同。不像旁人家里阿兄权威,妹妹柔顺听话,天然一对依附与被依附的关系,也不像某些富人家里男女分开,兄友妹恭,不亲近也不冷漠,淡淡相处着。他和成婉……天生就是一对冤家。
试问谁家有这样的小娘子,不敬兄长,小小年纪就敢为着不能称心如意去上学和阿娘叫板,敌视长兄,天生反骨,就乐意和自己作对,看见阿兄倒霉她比仇人都高兴,谁摊上这样的小娘子做妹妹不糟心,成英雄觉得再没有人比自己更有发言权了。
在他看来,成婉就是被自己和阿娘保护的太好了,寻常人家的小娘子哪有这么大的胆子,不知天高地厚,哪有小娘子嚷嚷着进学堂的道理,还看不起自己阿兄,万般嫌弃,他平日里没打死她真得感谢自己。
阿婉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一毛,她把药膏再往前送了送,“阿兄,这个给你,很管用的,你看我额头上的伤都快好了。”说着,阿婉倾身向前,把自己的小脸凑到成英雄面前让他看得更清楚些。
成英雄记忆里就从没有和成婉凑得这么近过,他别扭的退了退,想拉开这样亲密的距离,但一动才发现身下就是大床,避无可避,他为什么要怕她一个臭丫头,成英雄赌气似的看着成婉。
他扫过成婉白净瘦弱的脸,养了几天居然看起来少了些尖酸刻薄,额头的布条已经取了,露出一道月牙状的伤口,结痂落了长出粉红的新肉,似一轮粉色新月嵌在小娘子额角,一对杏眼里星光点点,通透清澈,里面不见以往的嫌弃厌恶,干干净净的只有关心。
关心?这一次,他是真的相信成婉磕坏脑袋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比以前看着顺眼多了。
老实说,成英雄一直不喜欢成婉,磕破脑子前她比他这个男人还要傲气,不说远的,那气势一端,恨不得自己有两米高,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看把她个小丫头片子能耐的。
磕破脑袋后这鬼丫头不和他大呼小叫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他欺负她就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事一样,他也下不去手了,本来没有招惹他他做什么要打骂她,又不是脑子有病。
要说完全变了,那也不是,成婉骨子里的倔强认死理从来没变过,就拿让他上药这件事来说吧,如果是过去的成婉,一定是尖酸刻薄嘴皮子利落的奚落他,多大的人了还和别人打架,打得一身伤还要家里花钱治,看他就像一条危害社会危害家庭的臭虫,嘴上念叨着让他赶紧治好伤滚出去祸害别人,别在家里碍眼,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他气怒交加,咬牙切齿把病治好,还要和她摔摔打打吵几架。
现在这丫头鬼精鬼精的,两眼一眨眼泪要掉不掉的看着他,非让他同意上药不可,看得他心里怪怪的,最后都按着她的路子走了,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想着自己家里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成英雄颇苦恼的叹了口气。
对着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娘子,他又不能如过去那样打骂,也不能说重话,最后的结果就是成英雄被扒了衣服,躺在床上,由着成婉帮他擦药,脸埋在硬邦邦的外套堆成的枕头里,懊恼自己居然乖乖听话。
心思一转,成婉这鬼丫头变化这么大,莫非是被贵人的马车一撞,吓坏了?也是,都说经历生死的人会大彻大悟,如果这次意外能让她收收性子那也是好事一桩。
少了针尖对麦芒的掐架,兄妹俩第一次安安静静待在一个屋檐下,成婉帮成英雄擦过药,他很快睡着了,连饭也没吃。
阿婉把他脱下的外套拿出去洗,从里面骨碌碌滚出来一枚骰子,她捡起来床上的成英雄并没有醒,所以,她有个猜想,那天成英雄到她和阿娘的房间里翻找银钱,以及今天被打得遍体鳞伤,都和他染上赌博有关,阿婉的眸色变冷了,才十二岁他就学着去赌博,再大点还不得真的去当个混混。
成英雄在家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冯氏一大早起床他就不见踪影,她嘴上念叨着莫不是英雄开窍了,早早起床去学堂用功,再怎么用功也得吃早饭呀,不过她也只是嘴上念叨,晨食就是铺子里最忙碌的时候,很快就把不省心的儿子抛到脑后,好起来的阿婉也被冯氏叫到铺子里帮忙。
她不过发了会儿呆,就被冯氏一大巴掌招呼的差点站不稳,“死丫头,还想偷懒呢,让你休息几天可没让你养成一把懒骨头。”
冯氏的骂骂咧咧让阿婉感到委屈,她说话总是扎人心肺,或许是生活的磨难与困顿磨灭了她曾经的温柔体贴,她在对待自己的孩子总也少了耐心,关心的话从来说不出口,在她无休止的谩骂抱怨中她的一双儿女都不约而同的把家当做想要逃离的泥沼。
阿婉没有如以往一样和她抬杠,倒叫冯氏侧目,难得有几分温情的赶阿婉回去休息,“去去去,要是还难受就回后面去,别杵在这里碍手碍脚。”
对于冯氏来说,她对女儿的爱就藏在嘴上不饶人的嫌弃之下。
中午,阿婉自告奋勇去学堂给成英雄送饭,果不其然他没去上学。
那人真是过分,都伤成那样了,还一大早起床就从家里跑出来,除了学堂他能上哪儿去呢,阿婉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十分不愉快的设想。
冯二昨天在成英雄手里没讨到好,受了惊吓回家就发热说起胡话来,把冯掌柜的和夫人急得团团转,把墨竹狠狠打了几大板子,才在他口中得知儿子这一切都和义学里的同窗成英雄脱不了干系。
第二天冯夫人就要派家丁打上门去,还是冯掌柜拦下了自家夫人,“夫人呐,那成家不过是小门小户的市井人家,咱们这么与他计较未免失了身份。”
“你一点也不疼允儿,他在学堂里被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欺负了,你这个当爹的还不为他出气。”冯夫人控诉自家老爷,自从长子去世后,他们膝下就只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冯夫人把他看得和命根子一样。
“夫人这可就冤枉我了,谋定而后动,咱们就这么打上门去有理也会变成无理,你放心,允儿一定不会白白受委屈的。”
冯掌柜派家丁打听清楚了成家的背景,知道他们不过是在外城做点小食肆的普通人家,孤儿寡母,家境贫寒,能进入义学还是托了一个小衙役帮的忙,除此之外再无靠山,他放心的派人和义学打了招呼,直说要为儿子讨个公道。
冯掌柜之所以能稳坐容城数一数二的酒楼百味居的大掌柜,一是他有个大靠山,二是他的妹妹是宣王手下一员猛将的宠妾,许多贵人都愿意卖他个面子。所以在冯二眼里,不正经的舅兄也可以是门了不得的亲戚,他鬼使神差叫成英雄舅兄的话,一则羞辱,二则勉强愿意让他攀了自己这门亲戚。
冯掌柜和他妹妹两处施压,很快,义学学堂便商量出了对成英雄这个屡教不改、无故逃学、不求上进、残害同窗的学子的惩罚:剥夺他继续进学的权利。
于是,在小阿婉面若冰霜的在赌坊里逮着那个鼻青脸肿顶着猪头脸还要奋战在赌场一线的成英雄时,兄妹俩还不知道,成英雄即将面对他人生中的又一个重大转折——他失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