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我收了》空镜·皆无

174、夫妻

　　“那今天拜了堂，就是夫君了？”
　　他这么问她，手托着下颔，桃花眼里慵懒地盛着笑，似有星辉揉碎在眼底，光华流转。
　　似曾相识的模样，让她想起了他们初见时。

　　那时他也是当空而坐，端着下巴懒懒地睨她。
　　感觉好像一切都没变。

　　双笙抬手拨弄垂落下来的发饰，心扑通扑通地跳。
　　明知道现在的他，又不算是那个他。
　　“别乱说话。”她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拿婚姻大事开玩笑，一点也不有趣。”

　　赤霄从桌沿跳下来，看她一直低着头不肯看自己，冷不丁走过来，蹲下身。
　　“我可不是开玩笑。”他蹲在她身前，凝着她的眸子：“是真想娶你。”
　　心脏感觉一瞬间被锤子砸中了般，咚得一声，发出空落落的磬响。

　　她的眸色里闪过一丝慌乱，赶忙抬手把赤霄的脑袋拨开。
　　“胡说什么呢。”她强作镇定地撇撇嘴：“你就知道我的名字。”
　　“还有我喜欢你。”赤霄补上一句。

　　那也不够。
　　只有名字和感觉，这样的理由怎么能站得住脚。
　　现在这个赤霄，还不如她和重夜的羁绊来得深刻。
　　可是哪怕这样，她还是有些动摇，还是有片刻的心动。

　　毕竟，是赤霄啊。

　　当初如果没有为她而死的话，等到大学毕业后，或许她就真的要和赤霄结婚了吧。
　　虽然她也不知道和自己的剑灵结婚到底对不对。

　　外面锣鼓喧天，似乎已经准备带她走个过场了。
　　为了吸引女妖的出现，也为了不被女妖发现他们布下的陷阱，他们这场戏要做就得做个全套。镇东口江家的旧屋已经被布置好作为赤霄和她的“新房”，而她作为江召无依无靠的“远方侄女”，招赘了一个女婿，两人日后就要住进那个新居。

　　此刻应该是赤霄从镇东口的江家旧屋骑马来迎亲的时候。
　　“你快走吧，不然人家找不到新郎官，还以为女妖已经开始闹事了呢。”她推搡着他，大红喜衣映着往日那张恬淡的面容上，多了几分羞涩，即便只是略施薄粉也好看。
　　赤霄忍不住多眄了她两眼，才缓缓站起身，勾着唇笑，“知道了夫人，别心急，只要我在，你还来得及嫁出去。”

　　她一愣，下一秒忍不住打了他一下，“别耍嘴皮子。”
　　一个重夜，一个赤霄，同一张脸，为什么区别这么大。

　　这一个白昼，就在吵吵闹闹的迎亲中度过了。
　　哪怕是一场戏，双笙也很难真的做到心如止水。
　　尤其是透过盖头的薄巾，影影绰绰间看着迎亲队伍之首的他，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来时，那些略显喧嚣的唢呐锣鼓，也变得动心悦耳起来。

　　现代的婚车，很难体会到这样的仪式感吧。
　　她暗暗告诉自己，不过是情境效应，可狂乱不已的心跳却怎么都安静不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日暮西沉。

　　前几次女妖出现都是在夜间，并没有固定现身的时刻，头一对新人是礼成之后入宴时被女妖分而吸食而死，第二对新人则是在拜堂的那一刻被袭击。至于江家的大婚，则在江家小姐进门之时，莫道长就察觉到了异动……依照这个惯例，女妖出现的时机越来越早，自然得及早提防。
　　双笙在落轿的同时，就已经握紧了身边的承影剑。
　　承影剑无影无形，最适合隐匿出手。

　　轿帘掀开的那一刻，竟然是赤霄含笑的眼。
　　想着可能要对付女妖，她在轿中早就掀掉了盖头，此刻和他面面相觑，顿时红云一片。
　　本来就是临时凑出来的亲事，自然没有出轿小娘或者喜娘来迎接，可是换个丫鬟也好……
　　怎么就是他亲手掀的轿帘？

　　“没动静吗？”双笙绷着唇线，警惕地感受着四周的异动——作为剑侍，她的五感和灵识早已日臻佳境，此时若周围有任何不寻常之处，她应该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到，可偏偏此刻周遭除了那些看热闹的宾客和接亲的队伍，没有任何异常的气息。
　　赤霄笑了下，定着轿帘的手抵在轿门上：“放松些，你这样哪还有女妖敢来？先把神识收起来吧。”

　　双笙深呼了一口气：“临近金丹的道士她都敢硬碰硬，我一个修为连筑基都不算的剑修，哪有什么威胁。倒是你……”她瞥了他一眼，重夜说过他是金丹期，但是后来她才明白，重夜的修为早就超越了元婴大士，只是为了避免麻烦，才对外如此解释。
　　他是不受限的剑灵魂魄和皇极门师祖以仙灵大阵赐予的灵肉，加上琉光三千界的充沛灵脉浸润，早就不是修真境界能轻易定义的存在。

　　“她感觉不到我。”赤霄眸色如墨，挑起嘴角的浅弧：“修者都能隐藏自己的修为，何况是我？”
　　“哦。”看来只有她是会自曝的那个，不过无所谓，反正她修炼的不是这个世界的道。
　　一只手伸过来，“来。”

　　双笙怔怔看着赤霄递来的手，垂坠的赤绳搭在他白透的手腕上，滑落。
　　明明放纵的笑容看起来寡情薄幸，可她却清楚知道，这只手，她可以放心地握很久。
　　慌乱地罩回盖头。
　　心怀惴惴地搭了上去。

　　红盖头在视野中宛若慢动作似地落下，落下前一秒，见着他闪过笑意的眼。
　　像是真的要和他成亲了似的。
　　真是……展开得莫名奇妙。

　　当她如此感叹的时候，已经跨了火盆，过了红毡，一步步走向了喜堂。
　　视线被盖头遮挡，只能看到脚下的一片片石板，双笙手中紧紧攥着红幔，由赤霄在身侧牵引着前行。
　　双笙的心跳越来越快，忍不住低声问：“怎么还不出现？”
　　耳畔传来赤霄低磁的笑声：“倒是挺识相的。”

　　“赤霄。”她轻呵，明明是办正事，他倒是乐在其中。
　　赤霄目视前方，眼尾微翘的桃花眼底，映着几分盎然的玩味：“若今晚她都没有出现，我们这礼是不是就成了？”
　　“成什么了……”
　　“成亲啊。”

　　她的心咯噔一下。
　　那个……没有领证，算不算结婚？
　　时代都不一样，肯定不认的吧。
　　其实不管是赤霄还是重夜，她都喜欢的，所以想一想，哪怕真的礼成了，好像……

　　“一拜天地——”
　　恍然间，傧相已经开始高呼，双笙盯着脚下的鞋尖，愈发紧张不已。
　　“赤、赤霄……”她有些不知所措。
　　拜还是不拜？

　　“别忘了前两对新人遇袭的时分。”赤霄大概是听到了她的求救，语调懒懒地提醒她。
　　她回想了下，确实哪怕是第二对新人，也是在拜堂时遇袭的，如果不循着礼数做下去，不知道会不会被那女妖看穿了圈套。
　　可是……她怎么觉得更像是自己中了圈套？

　　思考间，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就这么随着傧相高亢的指引，不知不觉地做到了最后一步……
　　“夫妻对拜——”

　　“……”就、就当是古代婚礼体验吧。
　　反正厅上坐着的是假高堂，这里除了五师兄，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亲友，所以就算拜了也没什么不是吗……
　　“不想嫁我？”她听到对面传来戏谑声。

　　这时候要是回个不想，倒是挺能煞煞他的锐气。
　　可是双笙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
　　她喜欢他。
　　她自然想。

　　抿抿唇，她慢慢地俯下身。
　　对他对拜。
　　礼成。

　　女妖并不滥杀，除了前一次除妖的道长以外，死的都是新人，江家这免费的酒宴，还是来了不少乡邻凑热闹。
　　入了洞房已有一段时间，她坐在床榻上，自行掀开了盖头。
　　赤霄此刻应该还在喜宴上，为了避免伤及无辜，双笙一早就吩咐了不要有任何陪侍。

　　与院外的熙熙攘攘比起来，这里倒是安静。
　　只是膝上躺着的承影剑，和她凝着眉的肃然之气，和这喜庆的洞房格格不入。
　　她应该把龙渊承影召出来的……可是又怕她们笑话自己。毕竟只是为了搜集一个妖魔的灵丹，就把自己给卖了，龙渊第一个就不会同意。

　　窗外一阵阴风吹来，烛火忽明忽灭。
　　双笙握紧了膝头的剑。
　　门被人推开，女妖倒是不见，来了个男妖——妖孽。

　　她叹了口气：“你不是该在喜宴上的么？”
　　“喜宴哪有刚过门的夫人有趣。”赤霄关好门，眨眼间身影已经坐在了就和她一臂之距的床上，“何况我又不能喝酒。”

　　她倒是忘了，他喝酒要乱性的……乱了性格的性。不过，和他现在这状态也没什么不同吧，本身体内也有重夜的个性在。
　　只顾着考虑这些的她，似乎没有注意他前半句说了什么。

　　他哑然失笑，抬手招来桌上的酒壶和杯。
　　双笙定定地看着：“不是不能喝吗？”
　　他抬手在床沿倒了两杯，又挥手把壶扔了回去，酒壶稳当当落在桌案上，“就一口，礼还是要做完才好。”

　　“还有什么礼？”她莫名。
　　“交杯。”他看她。
　　双笙又好气又好笑：“哪要做到这个地步？”

　　“都嫁我了，夫人不赏赐个交杯酒么？”他把酒杯递过来，狭长的眼眸垂着，只有眼尾勾人地翘，唇角淡淡地一抹牵扯，笑得她心猿意马。
　　内核虽然清空了，那股子撩人劲儿但是一分没少。

　　“别闹……”双笙轻轻揪着膝头上的裙子布，觉得脸颊发烫。
　　他的手左手按着床沿，头也凑过来，在她耳边压下轻磁的声线：“夫人……”
　　也就两个字，她却听得浑身都似有电流激过，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这么顺手地接过了他递给她的杯盅。

　　他的手腕勾过来，与她交错。
　　“喝了这杯，就真是夫妻了。”
　　明明是一件错漏百出的假亲事，偏偏此刻因为他的坚持，莫名神圣起来。

　　双笙的呼吸有些紊乱。
　　她真不知道眼前的赤霄对她的坚持从何而来。不过……那又如何呢……
　　她靠上前，与他四目相望，眼神不经意地勾缠。

　　随后闭上眼，绕着他的手腕，也不管他，径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辣。
　　但又很香醇。

　　他低低笑了声，既近又远。
　　薄唇抿过酒水，酒渍宛若染红了他的唇。
　　双笙盯着他的唇瓣看，心下一阵阵地颤。

　　“这样，就算是夫妻了？”她小声问。
　　赤霄看着她笑得邪肆，轻轻吻上她红透的耳尖：“当然还有件事要做……”
　　“嗯？”

　　赤霄刚想开口，院中的风声猝然凄号。
　　他蓦地扶额——
　　“啧，早不来晚不来。”

　　半个月对不起了，接下来固定更一休二，直至完结这本。（过年期间可能会不稳定，但尽量。）
谢谢还在等我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