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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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路上，但是整个车厢内的氛围却低到了冰点。
高速路对面的车灯飞速驰过，一瞬间照亮前座两个人的侧脸。
一个漠然，一个心事重重。
“咳咳。”后座传来打破沉默的咳嗽声，“……我现在可以回龙渊剑里休眠。”
虽然平时电灯泡做惯了，但被夹在这样两个人中间感觉非常奇怪。
双笙接收到龙渊的撤退信号，忙转头紧紧抱住求生的浮木：“不用了吧，上车三个人，下车两个人，挺奇怪的，万一被人发现了也不好。”
“被谁发现，别人的粉丝么？”久未开口的赤霄突然勾起一个不明深意的笑容，仍然把着方向盘直视前方。
双笙被堵得哑口无言，龙渊伸手挡在唇边，朝双笙做了个口型：好酸～
双笙尴尬地挤出一个苦笑的表情，偷瞄了赤霄一眼。
侧颜的线条虽美，却显得有些寡淡。
于是恋爱学前班的少女求救的表情望向车后座的龙渊。
只可惜龙渊本身也不是什么情圣，所以只能尽全力站队了：“赤霄……你这样的姿态不要说是对双笙……哪怕只是说对宿主，也不应该。”
乍听到龙渊故作深沉的教诲，赤霄的眼尾微扬，原本若有若无的笑容减淡了几分：“我错了，宿主大人。”说出口的话毫无诚意，一听就是破罐子破摔的口吻。
其实龙渊说完双笙就已经一拍脑袋陷入了“我怎么会那么愚蠢”的自责里，想了想不能让话题继续在这上面深入，“姜意书说，剑灵之间最好不要凑得太近，越强劲的魔灵越容易被浓郁的灵气吸引，而且如果剑灵还是不同宿主的话，产生的灵气冲击更强。今天就是一个例子，所以他给我套了压制灵气法诀。”
赤霄没接话，但也没有打断她。
“还有……今天我看到鱼肠结契的过去了。”
“鱼肠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但是在他爆发剑意的时候剑胎竟然能感应到，他和你们的剑意都不同，每次爆发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而最近的一次，就是为了保护韩天一牺牲了自己的神识。”
外面开始下雨，赤霄拨开了雨刮器，很自然的说道：“上一次是牺牲了声音吧。”
“啊？”这点双笙完全没考虑过，“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赤霄透过挡风玻璃前摇来摆去的雨刮器看向远处被车灯打亮的，灰扑扑的高速路，“但是没有天生残缺的剑灵。”
双笙想了想，目光悄悄落在赤霄已经复原的左臂上，“如果韩天一利用过去的记忆反复帮助他回想，加上寒髓聚神丹的话，应该能恢复一些神识的——只是他的神识不能再被破坏，剑胎能清晰感应到鱼肠剑的反馈，如果他再动用‘绝杀’的剑意，下次要牺牲的，可能就是他作为剑灵的生命。”
“我还是头次听说这种有使用限制的剑意。”龙渊面露担忧，下意识看了看前方驾驶座上的背影，赤霄没有什么表态。
［也许比起一个剑灵而言，死后能化为灰烬的人类更适合我。］
——他真的是那么想的吗？
车子一直开到巷子口前停下，因为双笙住的是老旧的弄堂，并没有配置停车的地方，所以最近的停车点也要步行十多分钟。
“你先回去吧。”赤霄打开了安全锁，“我今天去店里。”
双笙有些意外，有种被疏远的感觉。
龙渊也不明所以：“你这不是气话？我和双笙一起回去也没问题？”
“你？”赤霄头一偏，短发随之垂落，邪气地挑挑眉问：“你能做什么？”
“……”龙渊眯了眯眼，脸上不服输的傲气浮现上来。
“不服？”赤霄笑得轻蔑，手肘搭在方向盘的边缘，极其放松地勾唇：“我就在这里，你吻一个双笙给我看看？”
双笙的眼珠顿时瞪圆了，不可置信他居然说出这种话。
龙渊同样脸上有丝薄愠：“你……”
“都是剑灵，我们没什么差别。”赤霄的目色极其淡漠，却避开了双笙的视线，抬手按住另一边的突生麻意的肩，侧窗背后的霓虹灯无法照亮他阴影中的面容。
言外之意就是哪怕双笙真会对他人动心，也不会又是一个剑灵。
“你错了，某些地方龙渊比你好多了。”双笙啪嗒拧开了车门，甩给他一个冷寒的脸色扬长而去。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故意的吗？”龙渊越发不懂这个家伙在搞什么名堂，离开之前反问了一句，“哪怕你再受伤，她也没有错吧，她不是一直都向着你？”
“……别问我。”赤霄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邪剑灵的情绪，其实本来就会比正常状态更强烈，这点他明白，无论是嫉妒、憎恨还是颓丧，所有负面的情绪感受都很容易放大，因为这是邪道的根源，但是他一直以来都控制得很好。
龙渊叹了口气，“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关车门声。
直到车后响起催促的喇叭，赤霄才重新抬起头来，车辆的尾灯在夜色中拉曳开一道长长的虚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真的是气死她了。
和外公一起吃过饭后，她匆匆洗了个澡，憋着一口气回到自己的阁楼。
大概是龙渊的性子很讨霍松喜欢，被喝了几口酒的霍松拉住陪着聊天，所以这个夜晚她又难得清静起来。
本来是该修炼的，但今天她真的没有心情。
躺在床上打开手机，信息自然已经炸裂，无论是微信还是短信或者来电记录。
她随意点开了几个，无非就是那群平时没有太多交往的同学、朋友，给她发来的询问消息，甚至连许久不见的小学同学都有，天晓得她们是怎么拿到她的电话号码。
她想了想，打开了她和傅晓慧、钱宓三人的小群。
双笙：[我很烦躁。]
盯着屏幕没有三秒钟，傅晓慧回道：[要跟现在国内第一流量偶像谈恋爱，确实容易烦躁。]
显然傅晓慧是守着手机很久了。
钱宓大概是跟傅晓慧之前通过电话，大约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于是姗姗来迟回复道：[所以说发生了什么事，你以前从来不会跟我们说‘烦躁’这个字眼。]
[没错，一直以来双笙给我的印象都是宠辱不惊的。]傅晓慧附和。
[我没有和韩天一谈恋爱。]双笙两手拇指打得飞快——明明她只是救个场而已，为什么全世界都在跟她唱反调，难道她救人真的救错了吗？
那边突然发来一张截图，双笙点开来一看——微博上的截图，来自韩天一的微博。
图片上是两只手比心，显然一男一女，但是都没露脸只有漂亮的手型，配文——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要坚持，加油[爱心][爱心][爱心]”
傅晓慧：[这不是你？]
双笙抬起自己的手，对比了一番——确实很像。
剑阁公关能力不是盖的，连这种细节都要抠。
双笙：[这不是我。]为了证明自己，她还刻意也拍了同样角度的一张照片发过去，补充道：[手纹不一样。]
不一会儿，同时收到了傅晓慧和钱宓的回复。
傅晓慧是发了一条大笑的语音：“双笙你真是绝了，这么认真，可爱到让我想把你从霄哥那里抢过来。”
钱宓则是一个擦汗的Emoji表情。
[这是被压迫人民的自然反抗行为。]双笙回应得一本正经：[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但是我和韩天一真的什么都没有。]
钱宓忽然柯南附体：[你没有反驳。]
双笙发了个“？”。
[没有反驳我说要把你从霄哥那里抢过来。]傅晓慧完美接应，[只是撇清了和少帅的关系。]
她一怔，随即发现自己被下了套。
现在女孩子挖八卦都这么高深的吗？她有点跟不上时代。
其实她也不是刻意不告诉两个好友，只是觉得特意去说明有些诡异，所以一直拖到了这一刻。
[嗯，我跟赤霄在一起了。]来来回回斟酌了几次用词遣句，终于发了出去。
想起刚才那个说着莫名其妙气人言语的家伙，她真是有点撤回的冲动。
[果然还是啊……][我猜对了。]这样的两句话先后显示在对话框里。
“果然是什么意思？”双笙蹙眉，禁不住发送了一句语音。
傅晓慧：“只是我和钱宓觉得，就算你平时看起来再怎么像恋爱绝缘体，天天和赤霄这种又帅又会撩人还喜欢你的男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不沦陷。”
前两个她承认，但是……喜欢她？他和钱宓傅晓慧最近见面的次数不多吧？为什么连她们都能察觉到？
[……你们都能看出来他喜欢我？]
钱宓言简意赅：[不要太明显。]
[你们这主仆关系老早就过界了。]傅晓慧打趣，[不过，你到底有多喜欢他我们都不太确定。]
双笙举着手机，眨了眨发酸的眼，[为什么？]
“毕竟你不是像我这样的恋爱脑嘛，你和他单独相处我倒是没见过，但在外人面前的时候，双笙你一向也很矜持啊，之前我一度还在想赤霄和宁玦你会选哪一个，没料到今天居然又加了一个我偶像，你这个桃花运……啧啧，分给我十分之一我就要谢天谢地了。”
所以……是她确实表现得太糟糕了吗？才会让赤霄这么没有安全感？
“不过，双笙，今天的微博确实对你很不利啊，所有人都猜那个人就是你，恰好你今天下午上了热搜，后来又搞什么短剧路演的替身，现在信息还被人人肉了出来……你要小心，韩少帅的粉丝太多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现在的双笙哪有心思管这种事。
她满脑子都是赤霄今天的情绪失常。
大老远追她到游乐园，好不容独处没多久，她又被刻意和别人炒绯闻。
关键这件事，还是所有人默认是对的，就连她自己也没反对到底。
想起他离开休息室时受伤的神情，她忽然心一揪。
当时太过在意事情的后续处理了，这些细节，她真的没有太上心。
摩天轮上他说那句话的时候，也许是真的……有危机感吧？
双笙草草地和傅晓慧她们解释了下今天事情的经过，后台下了个微博，又随手注册了微博号。
她一直没有玩微博的习惯，但是今天她突然有了个冲动，想看看这个她不知道的世界。
热搜第一是“#韩天一女友”，阅读量1亿，更别提其他“#韩天一微博比心”之类的话题紧随其后。
还真是C位出道啊——双笙绝望地闭眼，那些什么跟傲因有关的彩虹乐园话题，被公关操作之后变成了“新纪元摩天轮之战”，“新纪元”是白虎堂旗下的品牌，换了个中二标题果然之前所有的相关内容看起来都不真实了，偶尔有一些坚持的论调，也会被一大群水军淹没。
排行榜第一的话题点开，全是在讨论人气偶像恋情曝光的，还有技术帝拿那些偷拍来的她在游乐园的模糊截图分析她和韩天一的互动——拜托，哪里来的互动，她连动都没动好吗？！可是被她们煞有其事地一张张图分析，就好像真的韩天一和她坐实了一般，两个人浓情蜜意到了骨子里。
在众多话题里，她非常非常恰好地，看到了今天下午对她“下脚”的小姐姐发的微博。
“那个女生非常肯定地跟我说她没有脚踏两条船，结果——哼，绿茶婊[怒骂]”
微博上真的是什么人都有，有诅咒的，有祝福的，有吃瓜的……
双笙终于开始理解赤霄的心情了。
关掉微博，这期间又来了五六个电话，双笙不得不靠软件设置了陌生号码屏蔽，又用微信拉黑了几个已经完全记不得名字的人才关上了手机。
摊成大字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挂灯，长吁了一口气。
叩叩。
“龙渊吗？”她问。
“嗯。”
“进来吧。”
门先轻轻打开了一条缝，看到她端坐在床上表情如常，龙渊才放心走了进来。
衬衫套上藏蓝色的编织衫，配上他沉静的面容，温和而儒雅。
他进门，就在门边上站定，目光有些不自然地打量了下屋内。
“他没来。”双笙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打断了他的巡视。
“……咳。”龙渊抬手捂唇，“我不是在意这个。”
“嗯。”双笙也不戳穿他。
“但是……如果他今晚真不回来的话，可能真的是受了打击。”
双笙点头。
“我不是在帮他说话。”
“嗯。”
“怎么说……”龙渊目光微侧，意识到自己这样似乎有些不够礼貌，还是转了回来，看着双笙说道：“毕竟同为剑灵，他的某些想法我也能体会到，而且——他似乎太在意自己并不是人类了，害怕你最后会为此选择同类离开他。”哪怕和赤霄之间是冤家，但他是高洁之剑，对人对事只懂得实事求是，说不得谎。
“他在想什么啊……真是……”双笙揉了揉眉心，“拥有无限生命的剑灵羡慕人类？”
“可是他并不在乎有没有无限生命。”
“……啊？”
“他……似乎对于邪炼重生这件事，并没有多庆幸。”当然如果他为此很高兴的话，龙渊可能就要重新考虑下是否要和他做朋友这件事了——高洁之剑是不愿意和纯粹的邪恶之灵为伍的。
双笙轻轻拔着指尖，若有所思。
“我知道了，谢谢你。”她抬头：“龙渊，虽然你们两个总是吵吵闹闹，可是我觉得有了你之后，对他也是一件好事呢……总归，他能有一个朋友。”
“才不是朋友。”龙渊轻嗤了声，“就是看不惯堂堂一个剑灵，居然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份而已。”
双笙无奈地笑了笑：“你们两个傲娇这一点倒是出奇地相似。”
“……”龙渊皱眉：“‘傲娇’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就不是好词。
“我要休息了。”双笙赶紧打发他。
和赤霄相比，龙渊还是很君子的，听说宿主要休息，也没有再继续打扰，“我会回龙渊剑休眠，你们……你需要我的时候再召唤我……晚、晚安。”对于现代人夜间告别的方式还不那么适应的他说的有些生涩，身影随即淡淡消失在空气之中。
双笙独自在床上趴了一会儿，不知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搜索“明朝 张琏”。
百度百科上第一条——
张琏 （明朝“飞龙”国开国君主）
张琏，“飞龙”国开国君主，起义军领袖，起义失败后南下攻取今苏门答腊自立为王。
“……起义失败了啊。”双笙喃喃道。
她还记得赤霄说到这个名字时，口吻中的自嘲。
刘邦她当然知道，南朝宋的刘裕她也略有耳闻，他是刘邦的世孙，也是个奋起寒微，雄才大略的开国君主，甚至有一说他是史上武力值最高的皇帝……与他们相比，这个张琏显然就有一些名不见经传了，虽然某个程度上来说，张琏自立门户也算是是一个皇帝，可显然和前面两位不能比。
赤霄的封剑，和他的起义失败有关系吗？
他缺乏对人的信任感……是因为……张琏背叛了他吗？
双笙觉得自己之前真的对他的了解太少了。
她默默地打开了微信“两亿”的聊天界面。
在对话框里安静地敲击出“对不起”三个字，还没有按发送。
忽然上面先显示了两行新消息——
[对不起。]
[是我错了。]
这个……笨蛋。
作者有话说第102章 心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