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ded Atobe Ann[主网王]》哑直

13、13.现实·荏苒

　　又是一年秋分，迹部景吾回日本扫墓。

　　这片地理风水极好的墓园里，也就这种时候会有点人气。他捧着花束走到某一处，驻足。五年时光匆匆流逝，他如今已上大一，年岁增长，气质越发沉稳内敛，以往张扬的华丽，都化为如今举手投足间不经意的魅力。他放下花束，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

　　五年了，人总在向前看，往前走，更何况是迹部景吾，背负太多责任的迹部景吾。只是偶尔梦回，那心电图机蓦地长鸣带来的心悸感，依旧会将他惊醒——在“迹部安”昏迷数月后，她终究与世长辞，安静地在病床上散尽最后一丝生命迹象。

　　张口无言，只是出神。自从“迹部安”逝世，社会上的灵异怪谈在飞速减少，短短时日内，已经恢复成他当初熟悉的“科学世界”。数年光阴一场梦，他好不容易信了怪力乱神，它们却忽然消失无痕，连带她一起。

　　说实话，“迹部安”被宣告死亡的那一天，他的心情很平静。或许早已接受她不会醒来，或许早已明白这并非她本人，为期数月的“长痛”使人麻痹，最后一刀扎下来，痛感反而弱不可察。

　　甚至觉得轻松。他想，她沉重而短暂的一生终于结束了。如有来世，一定不要再做迹部家的养女，不要再活在任何人的阴影里，不要再背负任何包袱，做一个普通的人，过平凡且幸福的日子。

　　时光带走往事，带走迹部安留给众人的印象。直到有一年，父母不再在春分秋分提起她，不再在十月四日准备两份生日礼物，不再在她的祭日缅怀她，他才终于确定，记得迹部安在这里活过的人，全世界恐怕只剩他一个了。

　　好在，这处墓地上，还真真切切地刻着……他定神一看，倏而难以置信地蹲下来，伸手抚过墓碑，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名字，乱七八糟的墓志铭……不是她，不是迹部安……他的视线有片刻涣散，怎么了，难道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又……回来了？这是梦吗？这是假象吗？

　　——“我可以实现你任何合理的愿望。”

　　耳畔响起这句话，他抬头环视一圈，附近只有他一个人，是谁……？

　　——“这是伊丽莎白分析报告，”十年君安交给他一样东西，面无表情地仰起头看他，黑眸深沉，不显分毫情绪，平静地说：“我欠迹部安两个人情，答应还她两个愿望。一是护你性命无虞，可是她去了另一个世界，剩下的许愿机会无人兑现。所以，如有需要，欢迎祈愿，十年神社可以实现你任何合理的愿望。”

　　这段回忆终于浮上脑海——当时，正是迹部安出事的第二天，她还在手术台上，他自然无心顾及太多，只是随手接下递来的文件夹。

　　十年神社吗……他转身离开墓园。坐在车上，拿出手机翻地图，搜来搜去并没有找到这处神社，也没有谐音地名、店名。一路驶向迹部宅，却在离家不远时，感觉有些闷，胸膛堵得慌。叫停，下车，让司机先回。他在街头迷茫停驻。

　　东京街头热闹非凡，尤甚当年。行人步履匆忙，车流不息，道路两旁的广告屏宛如在较劲，吵得他微微烦躁。愣神片刻，信步走向某个方向，权当散心吧，他想。他有太多年没在街头闲逛，太久了——她离开后，他的世界宛如上了发条，自此不停歇。充实的生活才能驱赶内心的空虚，愈发圆满的人生才能显得她为他挡过的所有灾祸都是值得的——他没有辜负她的守护之心，连带她的那份，一同好好活着。迹部家的天之骄子，从来都很相似，是他，也是她。

　　穿着制服一脸严肃的职员，穿着校服活力满满的学生，穿着便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与他擦身而过。人真多，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其实很不喜欢这种近距离接触，奇怪的是，脚步却没有停。

　　拐过街角，忽然有人被人群挤进他怀里。

　　低头，入目的是一团银白。娇小，在他胸口。他往后退开两步，任她踉跄着站稳，不为所动。却见她缓缓抬起头来，迷茫地看着他。

　　神志在这一瞬间离他远去。

　　银白齐腰长发，碧眸杏眼，外表完全是女版的迹部凛，身高比迹部安高些许，大概有160厘米以上。身上穿着奇怪的衣服——不如说是布条，白色的布条缠在身上，像被毁得不成原形的中国古装，光着脚，脚丫间隐约有血迹。

　　——不可能。迹部安是唯一的，迹部凛就是迹部安。怎么可能会把别人当成她！

　　梦境里的声音蓦地萦绕在耳畔：“杀了她，就没人能取代我了——哥哥再也不会把别人当成我了，我是唯一的，哥哥永远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迹部景吾定了定神，收回视线，一言不发，绕过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