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影落》梓欣宝宝

22、转头空（上）

　　黄啸一声清啸，轩然一笑说道：“洪叫化，咱们比试一下脚程。”携了冯蘅的手沿着丐帮弟子指示的金兵动向疾奔而去，黄啸的轻功妙绝天下，虽是携了冯蘅仍是从容如飞，洪七一身外家功夫独步天下，论到轻功却是平平，只勉强于黄啸比肩。

　　奔出数里之遥，洪七突然停步，面色凝重说道：“完颜宗翰是皇室宗亲，行军打仗颇为擅长，咱们都是武林中人，打打架是可以的，论到战场谋略终是输他一筹，哎——”想了又想，摇了摇头，神色间虽是不惧，担忧彷徨之意却很明显。

　　冯蘅被黄啸带着急奔，饶是她身子轻盈，却仍是觉得口中血气翻涌，气息紊乱令她难受之极，勉强定了定心神，脸色颇有些苍白，黄啸不言不语，从行囊中拿出了水袋递给了她，冯蘅一口气喝了数口，慢慢地缓过气来，低声说道：“不要紧，黄大哥，我支持得住。”

　　黄啸始皱眉说道：“完颜宗翰再勇，也不过是一介匹夫，我可没将他放在眼里。”拔足又奔，他的神情淡淡的，傲气从骨子里直透出来，洪七跟在他身后，苦笑一声不再多说，心中却忧虑之极，但觉自执掌丐帮以来，从未遭逢如此巨变，但事关国仇家恨，便是拼却已身性命又何妨，这么一想登时豪气大增。

　　金兵与义军交战的地点正是风波冈，两日前黄啸与冯蘅尚在此歇宿过，彼此皆惊叹于此处景色之雅致秀丽，然而时隔两日再来，这里却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砍杀声刀剑相击声喊叫声震慑天地，整个山冈几乎被血水染红，残阳如血坠落山腰，更衬得战场上倍添肃杀。

　　风波冈地形险峻，几成葫芦之形，金兵追踪义军至此，那完颜宗翰用兵果然奇诡，早在起来之时便在前方埋下伏兵，再佯放义军进入风波冈，待义军进入了狭窄的葫芦口后突然出动，两相夹击，义军被困于风波冈，王喆赶到之时已是伤亡惨重，全靠他一人神勇苦苦支撑，激战半日，钢刀卷刃无数，但即便是这样，也无法对抗数倍于已方的金兵，眼看身边的军士越来越少，他心中悲愤莫名，几欲吐出血来，杀人的时候更不容情，整个人已近疯狂。

　　入冈处仍有重兵把守，黄啸与洪七对望一眼，更不答话，扬长直冲而入，守兵尚未质问出声，刀剑寒光处人头已是落地，登时胆寒不敢拦阻，放他三人入内。

　　遍地死尸狼藉，黄啸与洪七刚刚闯入战场，迎面便嗖嗖飞来无数利箭，黄啸持玉箫从容抵挡，冯蘅被他牢牢护在怀中，他居然还能抽空问：“你还好吧？”

　　冯蘅其时已是脸色雪白，但仍强自镇定点了点头，黄啸的怜惜之意一闪而过，人如旋风般向丛林深处冲去。

　　洪七使出了绝学降龙十八掌，内力到处，断羽残箭四散纷飞，两人如同天神般锐不可挡，金兵围攻的阵形被他们势如潮水的的冲击撞开了一个小小缺口，立时有兵士将情形报告给了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扎营在最高峰，拿起千里镜来看了看，目视洪七与黄啸一路杀入军中，冷哼说道：“是丐帮洪七与黄啸吧，果然是英雄人物，只是也太不自量力了些，在大军的重重包围下，任你武功如何冠绝天下，今日须是你们的丧命之期。”双手用力一折，狼牙利箭登时折为两断，抛在了地上。

　　正前方是一块偌大的空地，王喆浑身浴血，正带领寥寥数十人与成倍的金兵交战，丐帮污衣派众弟子亦与王喆所领义军并肩作战，围攻他们的是完颜宗翰手下的亲兵部队，出了名地骁勇善战，金人骨子里最是嗜血，义军杀死了金人无数兵士，金兵非但不惧，反而越战越勇，人人毫不退却，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战斗。

　　围攻王喆的是一个状似普通的汉子，面无表情，两边太阳穴处高高坟起，显是精练一身外家功夫，内力沉雄一掌可击石裂碑，王喆连番与众多高手车轮激斗，已是气力明显不支摇摇欲坠，一双眼杀得通红，血丝毕现，黄啸纵声高叫道：“王兄勿慌，我与洪七特来助战。”
　　丐帮弟子见到帮主亲身赶到，尽皆欢呼。

　　王喆眼光瞥到黄啸与洪七来援，精神略震，剑势如虹，瞬间料理了几个金兵，嘶声叫道：“别管我，把他们都带出去。”说着用剑指了指身边的众人，与他对敌的汉子寻到空门伺机出掌，王喆身形一扭，险险避过此掌，长剑斜挑，将一名金兵立毙于剑下。

　　还未待黄啸说话，突闻一阵尖啸声迎面扑来，黄啸不假思索地挥箫格挡，怀中的冯蘅却动了动，扬手飞出了一张金灿灿的网状物事，只听得一连串密如联珠的清脆声响，所有的暗器均被吸到了冯蘅手中的金网当中，冯蘅收紧金网轻轻摇晃，微微一笑道：“好俊俏的暗器功夫，阁下莫非是八臂猿猴金方亮？”

　　丛林中走出了一个矮胖子，双手笼在袖中，一双眼贼忒嬉嬉的，形容猥琐之极，他使劲吸了吸鼻涕，一副未睡醒的慵懒模样，呵呵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冯家的大小姐，你这张天罗地网不错啊，怪不得能这么轻易地接住我的流星镖。”

　　冯蘅手中这件似丝非丝，似革非革的天罗地网，相传是世上已然绝灭的浴火金蚕蚕丝所织，刀枪不入极是罕见，冯家得到蚕丝后，冯蘅略加改良，掺入了星陨金丝，方织成了这样一件天罗地网，不仅可以抵御刀枪剑戟的进攻，还可以吸纳各种暗器，冯蘅不会武功，但她的花招鬼点子极多，这件天罗地网是她的防身法宝，江湖上知道的人并不多，想不到这八臂猿猴金方亮竟然能一口道出。

　　她微露诡异之色，含笑道：“金爷目光如炬，连小女子这件不起眼的物事也能瞧得出来历，小女子佩服万分！”

　　金方亮从怀中摸出一个精巧之极的鼻烟壶，耸动着鼻子尽情地吸了片刻，方才慢吞吞地说道：“冯小姐出身暗器世家，居然会做出这么一件克制暗器的物事，这倒是件异事。”他浸淫暗器数十年，乍见这么一件宝物，不由起了觊觎之心，面上却装得不动声色，琢磨着要不惜一切手段得到它，至不济也要毁了它。

　　黄啸看穿了他眼底的贪婪之意，接过冯蘅手中的天罗地网，哗啦啦忽地抖开，细小的流星镖密密地缀挂在网上，暗器撞击丁丁有声，他沉声道：“原物奉还，你接好了！”

　　掌风一送，数十枚暗器激射而出，速度比方才金方亮所发更疾更准，金方亮不意他说动手就动手，哎哟一声，忙不迭地纵身后退，狼狈之极地躲过暗器，只听一声裂帛声响，他腰间的裤带竟然被锋利的镖尾割破，裤子眼看就要滑落，他惊得面无人色，忙忙地双手提住裤腰，一张肥胖的脸浮起了尴尬恼怒的猪肝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