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朵朵为谁开》菜影

15、第 15 章

　　十五
　　三日后。
　　许由走到三日前与唐时谈话的草场，他果然还跪在那儿，许由到底是心软了。三日不吃东西对唐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就算十日不吃不喝也无大碍，可归根究底不是这三日的问题，是他执着于对红雨的情。这世间最幸福的莫过于两情相悦，但更多的却是一方无悔守候一方视而不见的无奈与悲哀。
　　帝尧，若你早知你与鹿仙女不能长相厮守，你可还会愿意与她结为夫妻？想起很多年前帝尧得知鹿仙女消失后的模样，他心中早已有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听到许由的脚步声，唐时回过头，咧嘴笑着说：“先生，可过了三日了。”
　　“起来吧。”许由扶起唐时，“老夫不能受你的礼。”
　　“先生……”
　　“公子，路是你自己选择的，错与对，你都要走，不过公子要知道，老夫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让你受到伤害。”
　　“先生……”
　　“你可会后悔？无论你看到的真相是什么。”
　　尘间最美是初见，犹记人面桃花红。
　　唐时笑着摇头。
　　“她心里有一个人，得不到，忘不了，放不下。”
　　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那一瞬间，惊讶，难过，不甘，悲伤，许由在他脸上看到的就是这些。有些迟疑，“是，穹宇独活吗？”那日去云梦山途中他已得知她的近况，原来她一直在疆北雪域狼王的身边。
　　“不是。”稍稍沉吟后道：“是她的一生所爱，一世信仰——”
　　“——他叫凌绝。”
　　“凌绝。”唐时想了想，摇摇头：“未曾听她提过这个名字。”
　　许由拿出九天轮，施起衡诀穿梭术，“进去吧，去找你要的答案。记住你自己的话，无论看到的真相是什么，都不要后悔现在的决定。”
　　唐时看着许由，坚定地点头，进入了九天轮。
　　一阵天旋地转后，睁开眼睛，眼前是一扇敞开的大门，门上题着“万木堂”三字。身后有衣着淳朴的人来来往往，却都对他视而不见。对，他进入了九天轮，已穿越了时空，这些人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他不属于这个时空。那此处，定是未被毁灭的玄都村了。
　　“凌绝哥哥，我将你教我的剑法做了些改变，我演示给你看。”万木堂内传出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唐时听出来这是红雨的声音，便朝里走进。
　　红雨正在练剑，观其身姿，翩若惊鸿，轻如飞燕，惊艳兮若宫月，飘飖兮若流风，周身环着空灵之气，唐时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红雨演示完收了剑，得意地看着凌绝，想得到他的赞许，可凌绝却笑着摇摇头：“你将剑法改得简单又轻松，耍得行云流水，不过——”他走到红雨身边拿过她手中的剑，“却完全违背了这套剑法的精髓。”
　　温和的黑眸如深海般深邃，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就是先生所说的红雨忘不了，放不下的人，凌绝。
　　唐时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位叫凌绝的男子，他衣着如雪，发黑如墨，长身玉立，流畅而俊美。他一脸的温柔看着红雨，平静温和的眼眸像深海那般深邃，此刻他正看着红雨，眼中是满满的温柔和笑意。
　　只见他拿起剑舞将起来，在身前用力一划，只见银光闪过，地上的落叶飞起，那剑在他手中如白蛇吐信，与空中飞舞的落叶纠缠，又如游龙穿梭四方，骤如闪电。
　　红雨立在一旁看着，脸上挂着的笑容一刻也不曾消散。待一套剑法演练完，落叶纷纷而下，安静的躺在地板上。她拍手叫好，走到凌绝面前，拿出一张手帕让他擦汗，顺手接过凌绝递过来的剑。
　　“这套剑法的妙处就在于快，让敌人看不透你的身法，你改变的剑法只是为了好看，临阵对敌是无用的。”
　　“嗯，我明白了。凌绝哥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唐时从未见过红雨笑得这么开心，哪怕三年前也没有。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动人，长长的眼睛带着满满的笑意，生动的嘴唇也在笑，脸上可爱的酒窝也泛着笑意，明媚的笑容像是召唤出了整个春天。
　　唐时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儿，甜甜的，涩涩的，酸酸的。
　　正当他深陷内心时，所处的时空发生了变化。九天轮是仙物灵宝，唐时是来寻求三年前玄都村被灭的缘由的，九天轮便带他去到可以探寻真相的时空，不关紧要的便舍去了。
　　他方才看到红雨和凌绝练剑的画面，也是因为他想知道红雨心中所爱的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那果真是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站在他身边就让人感觉心安。
　　夜色中，白月光倾洒，他看到红雨跟着一个面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人走向村口，看到疆北雪域的穹宇独活在村口将她带走。
　　他虽不曾与独活相识，却知道这个人物，先生曾与自己谈论过他，也给自己展示过他的容貌，先生说他是疆北雪域乃至整个妖魔界一个不容忽视的角色，果不其然，现在他已成为了疆北雪域的狼王。只是唐时不明白，红雨一个小姑娘，为何会与这样精通权谋，心狠手辣的狼妖有关联，还一直跟在他身边。
　　唐时想不通，他决定还是先看下去。
　　随独活来到来到疆北雪域的山洞，原来独活带走红雨的目的是要她修炼《厥阴经》以助他登上狼王之位，红雨不愿意便用计逃离山洞来到了箕山，之后便是与他相遇了。
　　他这才想起三年前与她分别之时，她似乎很着急地让自己和先生离开，原来她是感应到独活追来了，不想连累到他们。
　　先生说，这世间之人大多醉生梦死，或自私自利，或利欲熏心，他何其幸运，初来人间幻化成人，便能遇上如此可爱善良的女子。
　　红雨，我定会找到毁你家园的始作俑者，帮你报仇的！
　　正如此想着，画面又转换了，这次展现在眼前的茫茫的一片沙漠，旋风将沙卷起，像一阵烟雾在空中飘荡。唐时有些迷茫，这是何处？
　　他走了几步沙漠中出现了沙城，走进沙城，整座沙城没有丝毫动静，连鬼影也不见一个。过了沙城他又发现沙城之后的沙丘下有一个山洞，他走了进去，里面十分空旷安静。山洞中光线不好，顺着山壁走着突然看到这山洞中站着许多魔军，他惊慌地叫出声来，迅速做好战斗准备却发现他们并未有何动作，这才想起来他们看不见自己。唐时不禁舒了一口气，想起来这便是汇集三界妖魔的万妖之国的聚集地——沙海魔域。他会何会来到这妖气盛行之地，难道玄都村的毁灭与万里凝有关？
　　“寻了这么久的无量尺总算是出现了。”黑暗中突然听见有人在说话，还提到了无量尺，那是玄都村世代守护的上古神器。待看清那说话之人的模样才知那不是万里凝，而是他座下弟子百丈冰。
　　“妖王正在闭关，我现在就带人去玄都村拿回无量尺——”
　　“——鬼箭羽，密蒙花，你二人立刻带兵去玄都村。”百丈冰对身后的护法吩咐道。
　　鬼箭羽道：“若是玄都村人反抗，玄子出面，我们……”
　　“我们魔界行事，何时这么瞻前顾后了？不管反抗与否，灭了玄都村，势必要得到无量尺。”百丈冰打断他，语气中满是嗜血残忍的味道。
　　鬼箭羽和密蒙花领命出了山洞。
　　“真是多谢你了。”
　　百丈冰冷笑着对一道黑影道，那“谢”字被他咬得很重，何须谢他，互相利用而已。
　　之后玄都村被灭，独活从百丈冰手中救下红雨，在她万念俱灰之时与她约定，她修炼《厥阴经》帮他成为狼王，而他答应帮她报仇，之后的种种，快速的在他眼前滑过。
　　“公子，公子，你该醒了。”唐时听见许由的声音，从九天轮中所见中晃过神来，许由已经收了法术，收回了九天轮。
　　“公子可是知道了玄都村被灭是何人所为了？”
　　唐时有些木讷地点点头，目光散涣，答道：“是妖魔界百丈冰。”
　　许由沉思须臾，道：“玄都村世代守护无量尺，而百丈冰一直在寻找无量尺，他的确有毁灭玄都村的理由。”看着唐时心神不安的样子，想必是他亲眼所见玄都村被灭又无能为力，还在为之难过吧。
　　“你如今知道了真相，打算怎么做？要知道帝尧后代从不卷入世间人界与魔界纠纷。”
　　“报仇之事用不着我，如今的狼王自会帮她。”唐时脸色苍白，无力地吐出这话后便离开了。
　　唐时心事重重地不分方向的走着，等他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箕山，他自嘲地笑了，妄想又能碰上红雨，可她现在在疆北雪域，在那片雪域的主人身边。重重的叹气，就算她真的出现在此他也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
　　“公子。”许由在身后叫他。
　　先生还真是说到做到，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保护着，一刻也不放心吶，虽只是对帝尧的一个承诺，他却是是尽心尽责，真心对自己好。
　　唐时转过身对他露出浅浅的笑，只是脸上笑着，心里却难过得想哭。
　　看出他笑得勉强，难道在九天轮里他还看到了什么让他如此失魂落魄，许由道：“公子可还记得你说过无论看到了什么也不后悔？”
　　“先生……”唐时欲言又止，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怪自己知道真相知道得太晚了，好像真的是有些晚了。
　　“今晚便留在玉清小筑吧。”说罢便朝玉清小筑走去，唐时跟了上去，他得把他在九天轮中所见一五一十的告诉先生，他的心已经乱了，或许只有先生才能为他指明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