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在地狱再会（中） ...
-
审神者的笑意加深。
“那么，还有什么日课吗？”
审神者坐直，将桌上的公文拿起。才只是刚刚拿到手中并翻阅了一下，就听到压切长谷部急切的声音：“请放着我来整理！主人——”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做完了才对……？
“没关系哦，长谷部。”审神者朝他点点头，态度简直称得上强硬的继续翻看起刚刚自己批阅好的公文。压切长谷部的动作顿了下，马上恢复连贯。
“……啊，明白了。”
他深深的俯下身给对方行了个礼，但是审神者只是偏过视线看了眼他，翻开下一份。
“你待会出去一下。”
俯下身的刀剑只听见对方这么说。
“离我远、一、点哦。”
*
爱染国俊离开锻刀室后，便提高速度朝大和守安定被带往的住屋跑去。他的发丝在风中飘扬，除博多藤四郎外全本丸机动最高的刀剑此时紧咬牙关努力提速，路过的刀剑纷纷避让，生怕被他撞飞。
——毕竟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歌仙兼定端着盘茶点正朝他走来。感觉到身边风的变化，再听到爱染国俊极力放轻的脚步声，原本垂眼看着茶点的他立刻抬眼。看见爱染国俊后温和的露出个笑容，往内侧移。
“小心一点啊，爱染。”
他轻声提醒已经跑远的刀剑。
没过一会，爱染国俊就微微喘气的跑到了目的地。
“咦？我和清光都是总司……冲田总司的刀。都是不太好上手的刀呢……”
爱染国俊没有选择冲进去。他停下来，轻轻的叩门。
有节奏的声音让里边的大和守安定的叙述瞬间停下。没过几秒，门就被打开了。
是之前就坐在门边的谦信景光。
“那个……欢迎回来。”
“嗯。大家！”爱染国俊朝怯生生的短刀点点头，赶紧进屋看向坐在主位的明石国行，“国行，有审神者的情报！”
主导局面的几位刀剑交换了下眼神。
“慢慢说，国俊。”明石国行提示他冷静一下再说。同为来派，爱染国俊自然拥有这种默契，他深吸口气，确定自己冷静下来后，才说话。
而在座的刀剑们全都集中了注意力，将视线移到他身上。
“六号——我的意思是，新的这一位审神者，对刀剑的偏爱是……加州清光。”
明石国行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事实上刚才他们就已经得知了这一点，从大和守安定的口中试探出来的——
“之前我和长谷部被审神者要求带去了锻刀室，”因为爱染国俊走得急，把大和守安定带到后就赶紧离开回去锻刀室，什么也没有交代，只好现在开始从头叙述：“原因是审神者打开了刀帐，发现本丸里没有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于是想要锻出加州清光。但是，他是先来的——”爱染国俊对大和守安定点点头，才继续说：“所以六号十分愤怒。”
“明白了 ，请继续。”
药研藤四郎奋笔疾书。
“刚刚我返回锻刀室，六号果然还在锻刀。对方的神态……”爱染国俊努力的想要描述出来那种感觉，绞尽脑汁：“是那种……绝望。”
“绝望？”
三日月宗近坐直了身，这声怀疑是不远处的小龙景光发出的。
“绝望？”
他笑了一声，看看身侧的谦信景光。
“果然是又一个五号？”
爱染国俊摇摇头，表示反对：“不。那种感觉，是执着。”他随后将自己看见的所有细节统统告诉众刀剑，这使得全部刀剑安静下来，纷纷开始思考。
爱染国俊看看四周，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
“绝望的执着么？”
三日月宗近垂下眼思考片刻，转过头和明石国行轻声说了什么。
……大和守安定握紧拳头。
“那么，安定。我就这么称呼了呢，哈哈哈。”三日月宗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才缓缓出声：
“这段日子，你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审神者的针对么？！”
大和守安定瞬间抬眼对上三日月宗近的眼睛，几乎是激烈的回复。
“我甚至都不知道审神者要对清光做些什么、会对这个本丸做些什么——我要怎么准备？我要怎么应对？！”
我甚至才刚刚来到这里！
“我们都懂。”
茶杯被眼里有明月的刀剑放回桌上，轻轻的碰撞声让大和守安定突然就不知道要该说些什么。他叹了口气，慢慢的低下了头。
“……抱歉。我只是……只是……”
“没关系。”
三日月宗近轻声叹了口气。
“只是想说，之后……辛苦了。”
“在加州清光还没有来到本丸之前，你将收到审神者的针对。内番也好、出阵也罢，你极可能会被无间断的被命令。虽然你将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可是会很累。”
“……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那就好。”
明石国行接过话，同时推了推眼镜。
“以及，在加州清光来到本丸后，你的处境就会好很多很多。嘛……也就是，放宽了要求哦。”
“但这只会是表面上。”
药研藤四郎冷冷的出声。
“嗯，所以差不多就是这样，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没有。”
“诶？这么说就不对了哦。”
三日月宗近不理会明石国行和药研藤四郎的对话。他站起身走到大和守安定的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有太大的压力。”
大和守安定红着眼转过头看他。
“本丸里的大家会不留余力的帮助你的。”
大和守安定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尽管都是生面孔，但他们都毫不犹豫的对大和守安定点点头。
在对他表示支持。
——他突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因为我们都是刀剑。”大和守安定身边的刀剑俯下身，沉声说道，“在这座本丸里，只有刀剑之间才能信任。不用吝啬和怀疑……因为我们的敌人是除了一号以外的审神者。”
“一号？”
“是最初的审神者呢，哈哈哈。”
“那……”
“如果你见到一号，一定会觉得这一切的苦和累，都是值得的。”
不管是谁都相信这一点。
每位刀剑在来到本丸的时候都会出现这样的怀疑与愤怒，所以三日月宗近已经是习惯了新来刀剑的质疑与愤怒。他笑的温和而宽容：“不要着急，慢慢来吧。”
“……嗯。”
大和守安定垂下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诸位！”
歌仙兼定突然踏入住屋，将一张纸递给三日月宗近。
“这是审神者要我明早宣布的东西。”
*
歌仙兼定端着茶点踏上了审神者住屋的阶梯。
“主人，我是歌仙兼定。”
他低下头恭敬的对着室内的人说道。很快的，他就得到了回复。
“进来。”
新的审神者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有些冷硬。歌仙兼定这样想着，态度越发恭敬的进了屋，将自己精心准备的茶点放在对方的桌上，语气谦卑：“这是昨日我尝试出来的新——”
这个只是借口而已。
打断他的是专属于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
“唔。”审神者直接伸手拿起一个嫩黄色小猪型和果子，放在手心盯了好一会儿才张口咬掉一半，声音含糊不清：“味道还不错。”
歌仙兼定半弯下腰，表情温和，小心的隐藏起自己的庆幸：“感谢您的肯定。”
这盘茶点个个造型不同，有些可爱的像是小动物，有些各种形状都有，也有些规矩的就像是传统的点心那样，这也就是说明它们的味道可能不太一样——这正是歌仙兼定的一点点小心机。不同颜色就对应着可能的不同口味，例如绿色，就等同于抹茶口味。
这是一号曾经教给他的东西。这些口味，也是他曾与一号在厨房里头折腾出来的。一号曾开着玩笑说靠这个可以识人，但当时的歌仙兼定根本没想到他会给每位审神者——就按他们的说法好了，都做一份一模一样的茶点。
这些茶点的造型都是一号捏出来的，当时旁观的歌仙兼定默默的全部记了下来，并且悄悄地练习。
也就是说，有个问题被暴露了……他在这个过程中让多少刀剑当了试吃者？
——不过，只有他才知道，一号每次第一个拿起的永远是绿色的三角形状的茶点。
“大雨过后的清清柳色，荷叶上颤动着的晶莹水珠。”审神者吃了几个茶点就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边的雨景，轻声说道，“第一次看见你的名字时，我脑中的第一个画面就是这样。”
歌仙兼定站在原地，慢慢闭上眼睛，开始在脑中勾勒那副景象。许久，他才慢慢的叹出口气。
“真是……美好的画面啊。”
“难道不是吗？”审神者转过头来看他，露出微笑：“很适合你呀。”
“我明白了，主人。”歌仙兼定不接话，只是低下头，轻声问道，“请问，您……”
审神者再次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的意思，歌仙兼定。”
“这个拿走。”对方漫不经心的走回来，递给他张纸，“明天宣布。”
……
歌仙兼定与审神者交谈了好一会，实在是无话可讲，才打定主意告辞。
“夜已深了，请您早些歇息吧。”
“唔？确实是呢。那么——”
审神者弯起眼，将茶点盘推给他。
“晚安哦，歌仙。”
“是。”
歌仙兼定行了礼，拿起只是少了几个茶点的盘子转身离开这里。
*
歌仙兼定。
名字的来源是细川忠兴曾经在八代城斩杀36位家臣，由此联想到三十六歌仙，故将此刀命名为“歌仙”，这个记录出自《肥后金工大鉴》。
——审神者明知这一点，还……？
歌仙兼定默默的想。回去的途中遇见了其他刀剑，他习惯性的点头微笑示意，没有显露出半分内心的波澜。只是脚步越来越快，以至于到达目的地后，大声的喊出：“诸位！”
……
回到住屋后，这位热爱风雅的刀剑关上门后慢慢的、慢慢的靠着门滑坐到地上，垂下了头。
刘海与黑暗掩藏了他脸上再也掩饰不了的讽刺。
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出阵名单：队长，打刀，大和守安定。队员，打刀，歌仙兼定，……】
哈。
纸上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信任你。”
这没什么好掩藏的，他是刀剑，理所应当的信任同为刀剑的他们，所以他很直接的把纸交给他们。
只是……哈，可笑极了。
审神者也会说出‘信任’二字？
他慢慢的用双手抱住双膝，将头埋进双臂间。
作者有话说第52章 在地狱再会（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