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传》多等一会儿

7、第六章

　　“酋长之子？那个住在山顶上的酋长的儿子？”白龙用尽全力撑开自己的嘴巴。
　　“不是啦。”丹龙摆摆手，“如果他是咱们老酋长的儿子，那他就不是这个地位了。”
　　这下白龙更加迷糊了，眉头都不禁皱了起来，他接着问：“那他是哪个酋长的儿子啊？”
　　“青龙部落的酋长——石一笑。”
　　白龙思索了一会而说：“青龙部落......难道这个青龙也是你们十大守护部落之一？”
　　“嗯，青龙部落是在战争中兴起铁血部落，以武力著称，锻造技术也是各个部落中数一数二的，就是这两点让它成为了‘战神’的象征。”
　　“那蛟怎么会到你们泥象啊？大家都是守护部落，肯定还是呆在自己父亲身边好吧。”白龙愈加不理解了。
　　“并不是这样，你知道蛟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白龙摇摇头，说实话，自己除了听说书人讲的故事，并没有多少墨水。
　　“蛟是一种生活在水里的神兽，只要修为到了就能渡劫成龙。也许在别人来看，蛟或许也是足够厉害的生灵了，但是在龙潭之中，蛟只是一个不成器的野种罢了。”
　　青龙中的蛟......白龙渐渐理解了丹龙想说的话。
　　“蛟只是石一笑的私生子，当蛟的母亲抱着他去找石酋长时，石酋长给了他这个名字——蛟，连姓都没有。你可想而知，在青龙部落里，蛟受到了多么大的屈辱与鄙视。在他五岁那年，战后的青龙部落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把自己的小儿子，也就是蛟，送给了当时膝下无子的咱们的老酋长。”
　　“那蛟就是两个部落酋长的儿子咯？那不是更好？”
　　丹龙无奈地叹了声气，说道：“原本是这样没错，可谁知蛟来了没多久，老酋长就喜得一子，那些原本指望蛟能带着他们飞黄腾达的势利小人纷纷倒戈，蛟一下成了弃子，地位更是一落千丈，虽然老酋长并没有特别的偏心，但任谁都知道，下一任酋长必定和蛟没有关系。”
　　白龙至此才明白，为什么蛟行事处处方便，衣着打扮也与常人不同，只是有件事他还没想明白。“那我们在东营为何如此不受待见，他们当时不光是欺负你，更主要的是看不起蛟吧，就算蛟坐不上酋长之位，也不是谁都能来踩一脚的吧？”
　　“说到东营，你知道为何泥象的军队被分成两个营吗？”
　　白龙摇摇头。
　　“想你也不知道，咱们西营基本上就算负责对外的作战，包括城防，而东营就相当于酋长的直属亲卫，负责酋长的安全，也就是说他们迟早是要对新酋长表忠的。”
　　“看来不光光是那些小人，这位未来的新酋长也对蛟抱有敌意咯？”
　　“正是，不过这些闲话不适合在这说，也不是该说的时候。”丹龙抬头看看天色，“咱们呀，又该去准备晚饭咯。”
　　二人又回到了伙房帮起厨来。“这新来的小伙子不错啊，好好干。”虽然得到了伙夫的一些夸奖，可白龙毕竟志不在此，也开心不起来。
　　和中午一样二人提前吃完饭，丹龙领着白龙到了一间偏僻又狭小的营房：“以后你就睡这了，跟我一个屋，我给你收拾收拾。”没想到门一开，这屋子比起从外面看起来的样子可要好太多，虽然小，但十分整洁，房间布置得井井有条。一张小床摆在墙边，两个人睡刚好合适。
　　丹龙从柜子里搬出一床褥子，一边收拾，一边向站在一边的白龙嘱咐：“白龙，你可得记着，咱们是蛟拉进来的人，言行举止都得注意，万一出了差错，都可能祸及到蛟，所以你平常你最好不要离开我，少和别人说话，即使是在这西营，也不是绝对安全的，明白吗？”
　　“行，跟着你，听你的话就行了，是吧？”丹龙都跟他念叨一天了，白龙现在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咯吱——”房门应声而开，二人警觉地回头，只见蛟背着手走进来，坐到了丹龙身边。“今天过得还行吗？”蛟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徘徊。
　　丹龙以为蛟是在问白龙，白龙又谨遵着不说话的原则，三个人就相互凝视，都不说话。
　　“不是，我问了问题呢！”蛟都要急眼了。
　　“你快答啊。”丹龙拍拍白龙的屁股。
　　白龙委屈地嘟囔道：“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
　　“这不是就咱仨吗？”丹龙感觉白龙是在故意戏弄自己。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闹了，我就是来关心一下，你们没事就行。白龙，你还有什么需要和问题，随时告诉我，好吗？”
　　“你别说，我还真有个问题。”
　　“哦？说来听听。”
　　“你能不能教教我们你那套刀法？”白龙此话一出，丹龙和蛟两人都被惊到了。
　　“你怎么能让他教你呢！本来咱们就是偷学的，你还大张旗鼓地说出来，这下——”
　　“没事！”蛟竖起自己的手让丹龙安静，“你看到了我下午练的那套刀法？”
　　“是啊，丹龙不仅带我去看了，他还会呢。”
　　“你还会！”蛟注视着已经在崩溃边缘的丹龙，丹龙颤颤巍巍地答了一个“嗯”。
　　“来，你过来。”蛟起身拽着丹龙的胳膊往房外走，白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呆在原地不敢动弹。“你也来。”蛟头也没回地招呼道。
　　今晚月明星稀，月光充盈了整个院子，微风拂过甚是清凉。丹龙被拖到院子的中间，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把刀，硬塞在了他手里。“试一试，让我看看你的刀法练得咋样。”
　　这还是丹龙第一次手握真刀，第一感觉就是——沉。丹龙如果不紧紧抓住刀把，刀就会不住地往下掉，可越是用力，刀把上裹的树皮越是把丹龙的手磨得生疼。每次丹龙远远地看蛟在校场上上下翻飞，总觉得自己也能如他一样潇洒，这样看来连真家伙都没拿过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天真了。
　　丹龙提起刀，勉强将动作打了一遍，中间好几次刀都险些脱手飞出，磕磕绊绊终于打到了收势。丹龙摆摆手，随后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再在从尾打到头他是肯定做不到了。
　　“你觉得怎么样？”蛟问自己身边的白龙，白龙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我倒觉得不错。”蛟走到丹龙身边，也席地而坐。
　　“丹龙，我们两个认识多久了？”
　　“五年？我也不记得了。”
　　蛟一把搂住丹龙，说：“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小弟弟，以为你还是路边的那个小乞丐，没想到你已经这么厉害了。”丹龙被蛟说得怪不好意思的，害羞得低着头。“明天，来校场一试如何？”
　　“真的假的！”丹龙一下从地上弹起来，两眼里发出的光如天上的星星一般耀眼。
　　蛟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对着身后的木板大喊：“你们觉得呢？”白龙和丹龙往木板后望去，几个人影窸窸窣窣从后面钻出来，等他们走到月光下白龙才看清楚他们的脸，都是之前在西营里见过的熟人。
　　众人纷纷上前“调戏”丹龙：“小伙子不错呀，马上要成一代刀神了。”“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人了。”丹龙被围在中间像个小姑娘。
　　“如果你也有这个水平，你也能进校场。”蛟把手搭在白龙的肩膀上说。
　　听到蛟这么说，白龙来了精神，这丹龙看起来也不怎么样，要架势没架势的，自己练几天兴许就超过他了。他拿起刚刚丹龙放在地上的刀，刚拿起来白龙就明白为何丹龙够格进入校场了，光是把刀提起来，白龙的胳膊已经止不住地打颤。
　　晚上躺在床上时，丹龙满怀着对明天的期待，安然睡去。可是一边的白龙就不好受了，自己不仅不能进校场习武，以后还得自己一个人在西营讨生活了，前途未卜，也不知如何是好。
　　白龙一边踌躇，内心的酸楚不断渲染。无论怎样故作坚强，自己始终只是一个孩子，一路颠沛流离，吃尽苦头，却始终得不到安稳。即使到了这里，所谓的“守护部落”，依然要为自己的明天打拼，这样的日子根本望不到头。与其这样努力地活着，或许还是做奴隶更好，就算病死在地牢里，也能落个清闲。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的！”一个声音在白龙的脑子里嘶吼着，像一个巴掌重重打在他脸上。白龙停止了胡思乱想，卷着被子转了个身，“明天还得早起呢”，白龙默默想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的鸡鸣穿透了白龙的耳膜，他醒来的时候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与昨天截然不同的是，白龙起床时，丹龙已经不在身边了。白龙下床穿上鞋，推开门到院子里，依然没有找到丹龙的身影，倒是不少隔壁的大哥哥们也陆续起床到了院子里。
　　“你说丹龙啊，他大概是去打水去了吧，我们每天早上洗脸的水都是让他打的。”白龙仔细数了数这院子里的人头，大概有十来个人，要够这么多人洗漱的水，白龙有点儿替丹龙担心。
　　“白龙是吧，我叫向阳，你可以叫我向大哥，我是那群家伙的老大。”这个看起来相当成熟的男人用大拇指指向他身后的一群少年，他们看起来似乎比蛟还要大上几岁。
　　“他是不是又跟你说他是我们老大了？每次只要有新人来他都这么说。”一个看着挺清秀的人也上来和丹龙打招呼。“我叫向潜，我们都是一个村出来的，向阳每次就仗着自己长得老，四处装大哥。”
　　“嘿，白龙你甭理他，你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认识蛟和丹龙的呗。”众人一齐将白龙团团围住，都等着听故事。白龙想起昨天丹龙的嘱咐，在这可得小心说话，可耐不住这几个人的软磨硬泡，还是把自己的经历有一茬没一茬地说了出来。
　　丹龙打完了两大桶水，挑着扁担一颠一颠地刚走到营房门口，就听到院子里热闹非凡，他赶紧放下担子跑进院子，只看到向阳和向潜二人正抱在一起痛哭，鼻涕都流到了地上，其他人也在偷偷抽着鼻子。
　　“他们怎么了？”丹龙问正在一边不知所措的白龙。
　　“我就是......讲了讲自己的故事，他们就......”白龙这边也半天说不出一句。
　　丹龙干脆直接走到两个“泪人”身边，仔细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太惨了！好可怜啊！”“明明还这么小，怎么受了这么多苦啊！”丹龙模模糊糊听到了这几句，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对着白龙说：“走吧，咱们洗洗脸吃饭去吧。”
　　“那他们呢？”白龙担心地回头望去。“他们没事的，我肚子饿了，快走吧。”
　　两人洗漱完毕，同行到了饭堂，向阳一行人早早坐下了。白龙在他们对面落了座，今日的早饭只有普通的馒头和咸菜，比起昨日要差了许多。
　　“来来来，多吃点馒头。”向阳把自己的馒头掰了一半分给白龙，白龙还没收下，旁边的向潜又把自己的咸菜递给白龙，结果一顿原本普普通通的早饭，硬是被弄成了“满汉全席”，白龙的肚皮都有些鼓起来了。
　　“吃饱了吧？”丹龙在一旁忍不住笑，他看白龙摸着肚子瘫在椅子上就觉得有趣。“我还吃得下。”白龙的眼神仿佛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将眼前的馒头一个个斩杀。
　　“行了行了，也没馒头给你吃了，你一会还得去干活呢。”白龙这才想起今天没有人能帮自己了。“我来告诉你你今天该干些什么啊。”丹龙拿出一张“泥象”的地图摆在白龙面前，“今天可比昨天忙，你要去门楼前的菜市，找专门给我们军营供菜的菜农，把菜都运回来，然后就在伙房帮忙，下午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你都不清楚那我去问谁啊？”
　　“别急嘛，具体的工作一会儿阿婆会告诉你的，我就先走了，这张地图留给你。”
　　阿婆？没等白龙问出口，丹龙早就一溜烟儿跑了，白龙似乎从他的背影里看到了一个“阴险”的笑容。
　　等所有人等离开了饭堂，白龙开始收拾桌子，一个人把碗筷都收进了木桶，搬到了饭堂外，再打盆水细心擦拭起来。正当他洗完碗，打算拿到后院时，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默默向白龙走来。莫非这就是阿婆？白龙暗自在心里嘀咕。
　　她来到白龙面前问：“你就是白龙？”老婆婆面色严厉，脸上的肉顺着纹路垮下来，在缝隙中一只眼睛狠狠地盯着白龙，另一只似乎深深陷在她苍老斑驳的脸里面。
　　“我是。”白龙说话前咽了一口口水。
　　霎时间老婆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白龙都能看清她黄牙上的的污垢。“叫我阿婆。”
　　“阿婆。”白龙乖巧地叫了一声，阿婆对着他上下打量一番，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白龙啊，你知道要去哪拿菜吧？”白龙点点头。阿婆接着说：“你给我拿从山下拿十斤白菜，十斤土豆，五坛腌萝卜，半头猪上来，行不行啊？”
　　“行吧。”白龙虽然表面上是笑着答应下来了，可这么多东西要他一个人搬，估计也得天黑才能搬上来了。
　　阿婆看看天，再次面带微笑的对白龙说：“一个时辰之内这些东西必须给我摆在这，否则你中午可就没饭吃哦。”
　　“啊？”白龙发出一声大叫，“这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啊。咱们西营到山下都得走个两炷香，我还得去市集里找菜农，这我来回一趟肯定来不及。”
　　阿婆听到这话，瞬间收起了笑容，说：“我可是拜托丹龙找了个好手，结果就是这么个窝囊废，本来我还想着帮你进校场，唉。”
　　“你真能帮我进校场？”
　　“那你得先完成我的要求才行。”阿婆说完便拄着拐慢悠悠地走到饭堂里坐下。
　　先不管这老太婆能不能帮上自己的忙，这工作总归是要轮到白龙做的，自己与其在这犹豫，倒不如赶紧动身，于是白龙放置好碗筷就朝山下进发。
　　而此时的丹龙这兴奋于自己的第一次，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他都想试试，见到的每样物件都拿在了手里掂量掂量。
　　“你别玩了，你怎么把白龙交给阿婆了啊！”向潜对白龙抱怨，“阿婆可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你刚进咱们泥象的时候不就是帮着她干活吗？听说你可没少受气呢。”
　　“那我不是为他好吗？阿婆那时候虽然要我做的都是一些琐事，可我这一身肌肉，可都是她帮我练出来的，虽然跟你们可比不了。”丹龙的确不如向潜壮实，可在这个年纪有如此的身形也是极为难得的。
　　“那白龙多可怜啊，他才刚进入咱们泥象，还没感受到多少温暖，你就要把他推向炼狱！”话音刚落，向潜又开始吸着鼻子抽泣。
　　“哎呀，我这也是为了让他能更快融入咱们部落嘛，阿婆让他去咱们部落各个地方跑跑，他才好熟悉泥象，更快地融进来不是？”
　　向潜抿了抿嘴：“你说的也对，这对他是有好处。”
　　“你们俩干什么呢，集合啦！”二人赶紧进了方阵。
　　今天如昨天一般，训练的不过百人，校场和昨天一样显得格外空旷。因为蛟并没有出现，向阳成了领头的，站在前方发号施令。
　　“今天咱们先打一套泥象拳热热身！”向阳指挥得有模有样。
　　“你会泥象拳吗？”向潜担心地问丹龙。
　　丹龙二话没说，脚跟合并，双拳并与腰间，这是泥象拳的起势。丹龙早就把一整套泥象拳记在心间，即使他从没进过校场，可只要是蛟曾使用过的一招一式，他都有好好地临摹下来。
　　泥象拳既没有南拳那般凶狠，也不会像太极拳那样四两拨千斤，它只注重一招一式的扎实，拳拳到肉，可以说是基本功的集成者。看似不难，实则要将一拳一式都做到极致，也是需要下点苦功夫的。
　　丹龙虽然气力不够，但架势十足，招式之稳如磐石，即使与那些年长的士兵相比也毫不逊色。
　　“你平常倒是一点都不显山露水啊。”向潜看完丹龙的泥象拳，不禁发出感叹。
　　丹龙自然清楚自己的斤两，毕竟得到了蛟的认可，在这西营里绝不会拖后腿。
　　“接下来，每个人去拿一杆枪，拦拿扎一百下才能休息！”
　　丹龙走到枪架前，迟迟没有拿起。
　　“你也不爽吧，我也觉得向阳也太狠了点，一百下，这手不得酸死啊。”
　　“不是啦。”丹龙随意挑了一杆枪，他向来不怕吃苦，丹龙只是有些担心，不知道营外的白龙能不能受得起阿婆的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