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传》多等一会儿

44、第四十三章

　　“谁在乎他喜不喜欢小师姐啊？”白龙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
　　丹龙坐在床边，拍拍他的膝盖，说：“我们可得在这山上呆个不少年，原本你就容易喜欢别人，再加上小师姐本来也挺可爱的，你喜欢她也是迟早的事情，到那时候李季兄可就是你的情敌了。”
　　“那你不也得在这山上呆那么久吗？你就不会喜欢小师姐？”
　　“有可能啊。”丹龙坦然地说。
　　丹龙的答案可把白龙吓了一跳，他只是想反驳一下丹龙，哪知道还又问出来一个“情敌”。他看着丹龙，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丹龙看着白龙发呆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你是不是真有可能啊？”白龙有些生气地问。
　　“当然啊，就准你一个人喜欢啊？来日方长，会发生什么可说不准。”
　　白龙想想也是，自己也没法反驳，虽然现在只是觉得小师姐可爱，以后...
　　“行了，这个事你可别放在心上，咱们是来学武的，这才是主业，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可别辜负了酋长他们。”
　　“行行行，像小师姐那样练我，不出仨月我就能追上你。”
　　“你说的啊，三个月。”
　　“三个月！”
　　晚饭时，多亏了丹龙的照料，白龙晃晃悠悠也能走到饭堂。饭堂内摆了四张铺着方布的圆桌，每个人的座位似乎都没什么讲究，随意找了个位置便吃了起来。小师姐倒是好心，特地在自己那桌给白龙和丹龙留了位置。
　　白龙刚落坐，小师姐就递给他一把勺子：“用这个，知道你今天肯定用不了筷子。丹龙，你要不要？”丹龙连连摆手，随后他紧张地望向师兄们，还好他们没像下午时瞪着自己，都在专心吃着面前的饭。
　　“你们俩可得好好吃好好补，不然明天又跟不上。说的就是你，丹龙，你别以为今天撑过去了就算行。”
　　“是是是。”丹龙连连敷衍道，此刻他已经没什么心思听小师姐校训自己了，他不得不承认，李季的厨艺确实不错，即使是一道普通的拍黄瓜都能吃得舌头酸爽好一阵。
　　一天过罢，白龙很快就陷入了熟睡，只剩丹龙独自一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总觉得这山上有太多的异样，但这些疑问也得不到回答，只是庸人自扰罢了。

　　三个月的时间倏忽间就过去了，炎热的夏日似乎并没有对山上的生活影响多少，白龙依旧每日在小师姐的手上受尽折磨，不过他也不如一开始那般苦不堪言了。
　　“小师姐，你还有什么狠招，通通拿出来。”白龙一边挂在架子上一边说。
　　“欸，我有狠招。”一旁的银狼大王出来说，这三个月里白龙和丹龙已经完全融入在了师兄当中。“这石锁，你掂量掂量？”
　　白龙知道，平日里大师兄就有各种沉甸甸的东西，这两个石锁有多重，他倒不知道，不过试一试总是无妨。
　　白龙扎好马步，气沉丹田，双手慢慢抓住石锁，“嘿”地一声！
　　“嘿啥啊，你倒是提起来啊。”小师姐在一旁说道。
　　“别急嘛，我这演练一下。”白龙说是这么说，可刚刚确实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白龙还想再试一次，立马被大师兄阻止了。“白龙，这个事勉强不来，不行也不要急。丹龙，要不你试试？”
　　丹龙起初还有些犹豫，可架不住周围人劝，索性就硬着头皮上了。丹龙弯下腰，呼了一口气，随后全身用力往上一提，动作停住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松了手。
　　“不行不行，你这也太沉了。”丹龙坐在地上对大师兄说。
　　“是吗？”大师兄一把抓起石锁举到肩上，“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差不多了呢，梦萍你是得加大力度啊，师父本还打算着过几天就教他们功夫呢。”
　　“等会儿！”白龙大喊道，“是不是真的啊？”
　　“事儿肯定是真的啊，不过你们都还没练到家，师父想教都没法教啊。”银狼大王无奈地说。
　　“但只要我们把你的石锁提起来就行了吧？”白龙双眼放光。
　　“这只是一项而已，但也算是块敲门——”
　　“好嘞！”白龙打起精神，立马开始练起自己的胳膊，丹龙也不遑多让。
　　这引得小师姐不禁感叹：“你这招是狠啊，他们两个现在怕是会主动把自己练到吐血了。”
　　“是吗？”大师兄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激励了丹龙和白龙的银狼大王前脚离开了练功场，后脚就去了师父的书房，师父正坐在轮椅上打盹。
　　“你来了。”师父缩着脖子说道，显然他还没有完全从午后的美梦中脱离。“有什么事吗？”
　　“哦，您不是之前让我去试试丹龙和白龙的水吗？我试过了。”
　　师父见大师兄话只说一半，想必其中还有玄机，便顺着他的意思问下去：“结果怎么样？”
　　见师父接了茬，大师兄立马嘿嘿笑着说：“这两人还真有点意思。白龙呢，虽然基础差了点，但也还努力，估计在练个一周就能符合您的标准了。但是这丹龙嘛...不好说。”
　　“不好说？你能不能不卖关子？”
　　“好好好。”大师兄立马道出玄机，“不知道为什么啊，丹龙这家伙似乎在刻意隐藏实力。今天我让他提起石锁的时候，他假装很用力，虽然很像，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大师兄还有一些洋洋得意的样子。
　　师父想了想，嘴巴里还不时哼哼几下，把大师兄晾了好一阵之后说：“这样，你等会儿就把丹龙叫进来，我想和他聊聊。”
　　接到了师父任务的大师兄毫不拖沓就从练功场拉走了丹龙。
　　“师父找我什么事啊？”丹龙有些心虚地问。
　　“行了，我告诉师父，你现在已经具备练武的条件了，你也不用再装了。”大师兄说道。
　　丹龙本还想装装糊涂，细来想想，瞒估计也是瞒不过，干脆默认得了。
　　“师父。”丹龙一人来到书房后毕恭毕敬地向师父行礼。
　　“来，丹龙，坐这。”师父一指面前的椅子，待丹龙落座后，师父接着说道，“听银狼说，你现在还不想学功夫？”
　　丹龙吓得立马解释道：“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不想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学功夫，毕竟我和白龙都是一起上山的，白龙他又是个不甘于人后的人，我还是想和他走在一条线上。”
　　师父也没有露出什么糟糕的表情，微笑地看着丹龙，说：“你知道成为传说的人应该具备什么条件吗？”师父也没有让丹龙回答的意思，自答自问道，“除了傲人的武艺之外，还要有过人的心境。虽然你们上山不过寥寥数月，但我多少也能看出你们的个性。白龙虽无多少傲气，但也害怕被甩在后面，这就是每天支撑他的动力。而你，一心只为他人，不想辜负别人的期待，也在照顾白龙的心情。”
　　“这难道有什么不好吗？”丹龙问。
　　“没有什么好不好。”师父摆摆手，“我只是想告诉你，要修成过人的心境只有两种方法，极致和归无。”
　　“极致和归无？莫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要么把心境磨练到极致，要么就归于虚无？”
　　师父回答道：“正是这个意思。虽然我不会要求你现在就开始磨砺心境，但我要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二者你必选其一。”
　　“那我肯定就选择极致啊，归于虚无是什么感觉我想都不敢想。”丹龙毫不犹豫地说。
　　“那你就要将‘我为人人’发挥到极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要时时刻刻记挂着天下苍生，即便没有人会感谢你，你依然得以自己的人生去换别人的幸福。你照顾白龙一时，你就要照顾他一辈子，任他你愿意吗？”师父的眼神里是满满的刀子，一刀一刀划在丹龙的脸上。
　　“师父，你别吓我。我也不想活得那么累，我只是想保护我身边的这些重要的人。”
　　“那你就不过是个半吊子的护卫罢了，一辈子顶多就是看家护院，可就辜负了所有人对你们的期待。唯有心怀天下，你才能真正成为传说之人。”
　　丹龙明白师父口中的“心怀天下”有多沉重，以自己现在的实力与心境，是远远不足的。
　　“我愿意承受这份极致。”但丹龙并没有因此打退堂鼓，“与此同时，我还是恳求您能同时教导我和白龙。”丹龙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
　　“行，我答应你。”师父回答道，“你也要记住你的承诺。”
　　师徒二人的谈话到此便打止了，丹龙回到练功场后看着还在拼命锻炼的白龙，心想：不就是护他一辈子嘛，谁怕谁啊。
　　晚些时候，白龙在房里和丹龙闲扯起谈起来。
　　“丹龙，咱们能不能给山下的人写信啊？”
　　“写信？”丹龙略感诧异，“你要给小滑头他们写信吗？”白龙点点头。
　　“这我可真不好说，不过你都不能和他们说你的真实情况，估计也收不到回信，写了也没用啊。”听到丹龙这么说，白龙不免有些失落。“哎呀，我说了也不算数啦，明天我们一起去和师父说说呗。”丹龙摆出一副笑脸。
　　于是第二天，二人一并来到了师父的书房。
　　“写信吗？倒也不是不可以。”师父的回答让二人喜出望外，“不过，你们也知道我们所有人都不能下山，就算你们写的信中没有透露出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容，我们也没办法轻易地替你们送信。”白龙的惊喜在一次化为失望。
　　“不可能吧？这么多年来您不可能完全和山下的世界断绝联系，大师兄也提到过之前有人往山上送东西，您肯定与我们酋长也有书信往来，不是吗？”
　　“哈哈哈哈，你们先听我说完嘛，我并没有说毫无办法啊。其实，我们整个山上就只有一只信鸽，我想它能送到哪里你们应该能猜到吧。所以，山上的任何信件都只能送给你们酋长，如果你想让他转交给别人，你们估计会失望了，他费尽心思把你们送到这里，就不可能让你们有暴露的风险，你们的信最有可能的下场就是被他拆开读过一遍后烧掉。即使这样，你们也要写吗？”
　　师父的解释让白龙深感动摇，他只是想确认小滑头最近过得怎么样，虽说不知道也无所谓，可他们毕竟是自己为数不多牵挂的人，要是四年内都不能和他们通一口气，还真不知最后自己和他们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子。
　　“写！我们现在就回去写。”白龙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丹龙拉出了房门。
　　“咱们还写什么啊？师父都说了，反正会被烧掉的。”白龙垂着脑袋说。
　　“但是我们不需要信件送到小滑头的手上，只要让他知道你在关心他不就好了吗？”丹龙边走边解释道，“我们何不利用一下咱们的酋长呢？”
　　白龙还是没有搞清楚丹龙的计划，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丹龙按到了椅子上。
　　“相信我，就照我说的写。”白龙一边在纸上宣泄着自己对弟弟妹妹们的思念之情，一边加入丹龙的指导。
　　“你确定要写这个？”白龙的笔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你知道这算是一种...敲竹杠？”
　　“我们可没敲他的竹杠，放心吧。”很快，一篇集白龙之情感与丹龙之智慧的书信就完成了，白龙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找到了师父。
　　师父似乎一直在等着白龙，他一进门师父就立马说：“等信鸽回来休息一段时间，我就让它替你送信。”
　　“信鸽现在不在吗？”
　　“是啊，你知道它去哪了。”

　　从部落大会回来之后，酋长马上开始着手自己的计划。既然自己已经拥有了尚未开发完全的法宝，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拖延时间。
　　“想不到龙牙酋长这么快就等不及了。”猎猪酋长拿出一封信来，“他邀请我们其他的几个酋长去青龙部落见面，下个月初五。”他把信摊开递给了蛟。
　　蛟读过信后问道：“您要去吗？”
　　“当然不。”蛟听到这个答案有些诧异，不过酋长立马打住了蛟疑问的由头，“我不能让节奏掌握在别人手上，尤其是大酋长和龙牙酋长。我会给他回信，说我自己身体抱恙，希望他能够亲自来我们泥象部落。”
　　“那他会来吗？”蛟问。
　　“以他的性格来讲，这无疑是对他的侮辱，但是大敌当前，也难保他不会放下身段亲自过来一趟。不过这都无所谓了，这几封信在路上一来二去的就耗了不少时间，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猎猪酋长叉着腰站在桌子前。
　　“可是您看起来好像还是很担忧。”罗林在一旁问。
　　酋长冷笑了一声，说：“他们不是真正的难题，大酋长那边才是。想要拖延他们不是仅仅靠一些小聪明就行的。我们得像老鼠一样，偷偷啃食他们的苞谷。”
　　“你是说...飞鼠？”蛟从没听过罗林刚刚提到的这个词，但即使这是第一次听到他多少也能理解这个词背后的含义。
　　“是啊，我知道这个词似乎有些过时了，但现在，正是我们需要飞鼠的时候。”酋长无奈地说。
　　“好了，我想你们是时候解释一下什么是飞鼠了。”蛟终于忍不住说。
　　罗林和酋长相互看了一眼，达成了某种默契，最后由酋长来负责说明：“飞鼠是特别时期成立的特殊队伍，当时战争刚刚结束，甚至有些地方还有一些小规模的争斗。为了不让我们部落落后于其他部落，也为了整个西境的和谐安定，我认为我们需要得到尽可能多的情报。飞鼠，就是我们放进其他部落的眼线，他们渗透进各个部落以窃取我们需要的信息，在关键时刻，我们甚至需要他们担任刺客的角色。”
　　“那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飞鼠？”蛟晃着脑袋问道。
　　“因为不到两年的时间我们就撤离了所有飞鼠。原因有二，一是飞鼠的工作实在太过危险，把他们源源不断地送到虎口当中，我实在不忍心。二是飞鼠成为了一块烫手山芋，由于身在敌营，不少飞鼠都选择了叛变，这导致他们的得到的情报我们既不敢完全相信，也不想完全弃用，甚至连他们本身的存在都受到了质疑，我不得不终止他们的行动。所以罗林，我希望这次你能亲自挑选飞鼠的成员，每个人都必须信得过，每个人都要有能在敌后生存的能力。”酋长的眼神里既有信任，也有恳求。
　　“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办。”罗林应了这个任务，便离开了议事堂。
　　“父亲，我还有些问题想问你。”蛟一直在酋长面前踱步。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刚刚与龙牙酋长的信一并送来的还有太阴山上的信，两个人都已经适应了山上的生活，不用担心。”酋长没有给蛟留下多少口风。
　　“那还需要我做什么，父亲？”
　　猎猪酋长没有立马回答他，双眼盯着杂乱的桌面，沉默了片刻才低着头说：“我希望东、西二营能够合并。”
　　“合并？怎么合并？我们向来分工明确，井水不犯河水，如果要合并，哪边占主要位置？谁来管理所有人？谁——”
　　“好啦好啦，你不要紧张。”猎猪酋长赶紧将蛟止住，“你要理解，大敌当前我们必须整合所有力量。东营是什么样子我再清楚不过，但正因如此我们才需要你们去训练他们，让他们变成和西营一样的强大的军队。你放心，这无关于你和李焱之间的私事，只是泥象必须要迈出的一步，明白吗？”猎猪酋长现在直直地盯着蛟，让蛟没有任何勇气开口拒绝。
　　与此同时，李焱也正在清竹居和自己的母亲商量合并的事。
　　“父亲为什么要我们合并？我们东营都是什么人您不会不知道吧？要我们和他们那种下等人身处同一军队，简直是对我们的侮辱！”李焱近乎是在咆哮。
　　清竹夫人依然不露声色，一边抚摸怀中的猫一边说：“李焱，作为一位领袖，你不能把自己与下等人完全隔离开。他们既是你统治的基石，也是你的工具，你要学会如何使用他们，而不是一味地推开。并且我不得不批评你，你看待事物的方法越来越迟钝了。”
　　冷静下来的李焱把清竹夫人的话听到了耳朵里，他小声问道：“是不是合并东西二营另有深意？”
　　“当然，你要相信你的父亲做任何事都是为了你。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西营坐拥三大将军，再加上一众训练有素，骁勇善战的士兵，这是东营远远无法比拟的。如果你以这样的情况继位，泥象的军队将会是一盘散沙。只有合营，才能为你的统治打下基础，那些曾属于蛟的才能属于你。”清竹夫人放下了猫，一只手搭在了李焱的肩上。
　　“我明白了，母亲。”李焱点点头。
　　“放心吧，不会有人能阻碍你成为泥象之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