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兔子与病美人》鱼愿

53、五十三章

　　“既已说开，心中也并无怨怼，徒儿现下可还舍得离开？”将客栈的门开了半边，轩辕绯辞神情慵懒的斜靠在门上，双手抱胸，半歪着脑袋看着苏白从外边翻进长廊，语气戏谑，神情八卦，很是为老不尊。
　　苏白停下脚步看了几眼，果然还是觉得师父的内在与他生的这幅仙人之姿极不搭配。
　　“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脸上写了答案？”
　　果然，开口之后，更加违和。
　　“不，我会回去。”苏白在心里为这遗憾的叹了口气，径直走进屋内。将怀中酒壶放回桌面后，他又转过身来，“师父不生气么？”
　　轩辕绯辞似乎是被问住了，顿了顿，稍稍摆正了身子。
　　“这世间有许多人和事，大多都逃不过个身不由己，不过执念罢了。”说到这，轩辕绯辞不由得想起师兄轩辕彻曾对他问起的那个问题，扬起唇角，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轻松，可其中无奈，却是只有他自己懂得了，“你师父我修逍遥道，尚且未能放下执念。未经他人事，又有何立场去否定他人的所做所为？”
　　“师父的执念是什么？”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苏白给自己倒了杯水，正喝着呢，闻言顿了顿，放下杯子，疑惑的转过头来问道。
　　因为在苏白看来，轩辕绯辞身上沾满的人间烟火气虽随处可见，可他的性子却很是淡泊，好像没什么东西能牵绊住他，更不可能会对某些事物抱有强烈的不肯放手的情感。
　　就如苏先生所评价的那样，师父就像是风，来去自由，无牵无挂。
　　“为何能将话题扯到为师身上？”轩辕绯辞笑着说完，顿了顿，半晌，又正色道，“这小子不简单，你俩在一起，前路注定不会平稳。”
　　沉默了会儿，苏白抬起眼来，对上轩辕绯辞目光，语气平稳:“若前路崎岖，便去将它踏平。”
　　狼崽说这话时声音不大，也并不激昂，可轩辕绯辞还是感受到了他那份执着的坚定。
　　“早知道，就在你早年还懂得退缩时，好好支持你了。”两人对视良久，最后，轩辕绯辞似乎是认输了一般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去，伸手揉了揉狼崽的脑袋，他道，“等过两日云度进了宫，中原皇帝撤去关卡埋伏时，你便回去罢。”
　　“……”任由轩辕绯辞揉乱自己头顶的绒毛，苏白仰头看了他一会儿，应声道，“好。”
　　关于让云度冒充天狼星的这个计划，苏白之前也是参与了的，只是那时他并不知道真相，甚至在看到狼将军聚集在眼前时十分不解的询问过师父，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折去伪造一个已经不存在的身份。
　　那时，师父告诉他，对于不利于自己的事物，人总是宁信其有而不信其无的，天狼星必须要在中原皇帝的眼前回到草原，对方才能放心。
　　可后来，苏白才知道，原来如此复杂又曲折的计划并不只是为了让中原皇帝安心。而师父所策划的、这个计划完整的后半部分，他直到一个时辰前，方才知晓。
　　云度注定回不到草原。
　　当年神州初建，大胤太/祖建九龙关，以制外敌，可神州虽易守难攻，因为其建于大陆中心的缘故，是最受他国觊觎的一块宝地。
　　草原与神州相邻，再外围，便是强大的异人所在，他们外貌奇特，身强体壮，善于水上作战，拥有大量的黑/火/药。
　　二十年前，异人曾试图从草原突破，入主中原，最后却葬送在了沙漠中。
　　在外人的认知里，无边无际的干燥沙漠与滚滚的幸江河成为了天然的屏障，将草原包裹在其中，幸江河将中原隔开，沙漠则挡住了异人的侵略。
　　可只有历代萨满族长与中原皇室知晓，那次异人入侵，沙漠并不是拦下他们的全部原因，在这其中，起主要作用的，是被太/祖藏匿于沙漠中那座最大的机关关隘——混沌。
　　混沌遮天，虽说传闻大多夸张，但其规模必定不小。历代中原皇室对这处都极为在意，其中，现如今在位的这位君主更是想要将混沌掌控在自己手心。
　　于是，自然而然的，守护着混沌的苍狼族便成了障碍。
　　而对方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挑起战乱，不过是因为苍狼族善战，打起来必定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且外围还有异人虎视眈眈，两边历代以来维持的平和若是打破，到时异人趁虚而入，难免再难团结，出于这般考量，这位皇帝才继续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可明面上的风平浪静，并不意味着这位君王背地里不会做些什么。
　　天狼星是草原至高的信仰，却不至于拥有能助力统一天下的能力；得天狼星者得天下的传闻传的神乎其神，却又并无实质证据。
　　而皇室必定不会将混沌的秘密说出，由此可知，这是谁的手笔一目了然。
　　苏白听着轩辕绯辞同他说起这些时，心中便忍不住有些感慨，对比于这些，动物间的弱肉强食就要显得光明正大多了，说到底，还是人性太过复杂罢了。
　　按照轩辕绯辞的计划，云度的天狼星完全可以以假乱真，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事迹，中原皇帝达到目的，便会慢慢收回关隘上隐秘布下的埋伏，而真正的天狼星苏白就能趁着这时顺利回到草原。
　　苏白一直清楚，云度很强，可即使再强，在他人地界，也会受到束缚。
　　中原皇帝请天狼星进宫的方式并不光彩，别有用心的目的昭然若揭，云度进宫之后，必定凶多吉少。
　　苏白并不愿意让云度去承担本该属于自己的风险，所以，他再一次的偷跑了。
　　而且很快，他就等到了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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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别出声，被发现了就不好了。”俯身下去，轻轻拍了拍身下那匹纯色黑马的脖子，苏白微微抬眼，借着身前树木枝叶间的间隙看了眼城门口正准备换防的两队护卫，手下不自觉的轻轻抚摸着马头。
　　或许是听懂了苏白的话，原本隐隐有些焦躁的马并未嘶喊出声，而是缓缓往后退了两步，因为马蹄上被包裹了厚棉布的原因，竟然没发出什么声响。
　　“我知道你难受。”都说毛色纯净的动物具有灵性，苏白想，或许他身下这匹，就能通人意，“等离开这里，我就替你把它拿掉。”
　　此时，那两队守卫已经换防完毕，在确定另一队已经走远之后，苏白轻轻拍了拍身下的马，低声道:“走。”
　　为了稳妥起见，苏白选的是条狭窄的小道，对比于宽阔的官道，这处杂草丛生，方便隐匿身形的同时，也比寻常路难走得多。
　　“也不知道师父知道我不在后会不会生气。”苏白是趁着轩辕绯辞去见故人，客栈只剩下一个白仓的那段时间偷溜出来的，抬头看了眼天幕，他想，现在师父一定已经回到客栈，也一定知道他偷跑了。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想到云度，苏白抿了抿唇，将手中从马蹄上取下的棉布随手埋在路边。
　　重新翻身上马，苏白握紧了缰绳。冷月高悬，照亮这一方天地，他抬眼看向前方道路，目光却被一株血红的枫树所吸引。
　　转头望了眼窄道两侧已显枯黄的草木，苏白这才恍然，此时已是秋季，原来，他来中原已有半年之久。
　　或许是感受到主人的出神，马儿并未疾跑，而是放慢了速度，在窄道上缓慢前行。
　　四周寂静，便连虫鸣之声都带上几分衰败，苏白越过周身树丛，看了眼远处那条他来中原时走过的路，恍惚间，想起容九昭那句“回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勒紧缰绳，苏白回头看着远处九龙关上方盘踞着的巨大螭吻铜像，心想，他与容九昭之间的羁绊，绝不会止步于此。
　　“咝咝……”这时，小灰貂从苏白怀中钻了出来，苏白低头，伸手在它头顶摸了摸:“害怕？”
　　“是里面太黑了么？”苏白低声问道。
　　小貂仰起脑袋，点了点头，看起来极有灵性。
　　“那就这样把头探出来吧。”单手握紧缰绳，苏白说着，又在它脑袋上轻轻拍了拍，“抱歉，还要赶路，待会儿必定颠簸，你可得抓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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