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成梨》千阳有鱼

1、如萤如幻

　　序
　　高中结束最后一个暑假，瞬夕背着个旧旅行包，跑了！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初秋的9月。整个人瘦弱地像风一吹就倒的稻草般，冷不丁地站在家门口。去大学的前一晚，瞬间和继母帮她收拾行李，父亲则拿着把剪刀沉默地修理着她枯黄的头发，一点一点，耐心而沉着，像回到儿时一样。
　　“好了！"父亲放下剪刀，撤下雨衣，抖抖衣表上的碎发，把干毛巾丢在瞬夕的头上。瞬夕被吓得一抖，后知后觉从头上扯下毛巾，看向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宛如生命力降到极点的凄凉动物，徒有一双苍蒙的眼，什么光都没有。
　　在乡下奶奶家躲了3个月，自己还是一点长进就没有。瞬夕眨眨眼，想着至少让自家老爸安心，对着父亲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父亲大手一伸，揉揉她的头，“睡觉吧，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一
　　请赏析“我把那条风.铃挂在他家门前的树上，风铃日夜摇曳，像一串紫罗兰色幽远的梦境。”
　　颛顼头痛址看着这题目一会儿，突然想起布置题目的学长说可以去看看原文再写。颛顼立马掏手机找原文。
　　那是篇小说，讲述4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年们从相知到相离的过程，字里行间根本看不出4个主人公的内心世界。
　　唯有最后这句，所有情绪如同一马平川的海面突然泛起层层蓝浪，把读者的视线卷入洪流，象是同女主角感同身受般心噎！
　　颛顼刷一下把手机砸在床上，这下更写不出来了！
　　“啊啊啊——”
　　发泄一下之后，颛顼冷静下来，重新拾起手机，重新看了几遍，最后视线一瞟标题边，作者：瞬夕。
　　——噗……学长，你这是欺诈你知道吗？——
　　瞬夕，那就是这所名校行走的传奇、女神与憧憬。容貌秀丽，身态婀娜，以及闪闪发光的成绩单与沉默寡言的品行，任谁都对她夸赞不已！但谁也不去接近她。
　　这不是摆明了让自己去请教她吗？颛顼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去找她。
　　颛顼立马打电话过去表达一下自己不想去找她的意思。
　　学长双眉一横，“给你机会你还不珍惜，别装蒜，你喜欢瞬夕的事全校都知道了，要不是我有女朋友会沦到你小子吗？要去就去，别磨蹭！嘟——”。
　　挂，挂电话了？！
　　“真不想去呀！”颛顼叹气，可是……自己也有几天没见她了吧。
　　秋冬之际的下午6点，天色几近黑幕，只能朦胧看见操场上跑步的人衣服颜色。颛顼站在一边一会儿，才见跑完几圈的瞬夕过来。
　　瞬夕错过他直接去拿水，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才顺心地松了口气。颛顼赶紧靠过去道了声“学姐”，瞬夕点点头，把剩下半瓶甩给颛顼，走人！颛顼无奈地收了水杯，跟着她去了图书馆——进了二楼的自习室。
　　“你找我。”瞬夕突然问。
　　颛顼紧张兮兮地看看四周被这一句吸引目光过来的考研前辈，个个视线锐利射过来，又漫不经心地低下头。颛顼不自觉地缩缩脖子，压低声音对瞬夕说，“学姐，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为什么？”
　　“……”居然反问回来了……为什么——这里可是图书馆的自修室，周围都是从早上5点排队才进来的大四学长学姐，是说话的地方吗？是吗“学姐，你……你看，这是自修室，是自修室哦……”
　　对面一脸撞见傻瓜的表情。颛顼语塞，与女人讲理不通呀！
　　颛顼站起来，过来摸摸瞬夕的头，“走不走？”
　　瞬夕默。
　　下一个交流地方，选在四方林荫路。两个人走在光秃秃的树下，气氛微妙。
　　瞬夕耐心地听完那道莫名其妙的题，眨眨眼。
　　“所以说，这句‘我把那条风铃挂在他家门前的树上，风铃日夜摇曳，像一串紫罗兰色幽远的梦境。’是什么意思？”
　　瞬夕再眨眨眼，“就是，‘我送给他的风铃是蓝色的’这个意思啊！”
　　“你开玩笑呢？”
　　“你找茬儿吗……没事找我就为了问我风铃是不是蓝色的，我还以为你改主意来求我回心转意，我还想要不要考虑给你一个机会。”
　　“……”你确定没说反吗？这就是大家眼里的女神？一个月前向自己告白，被拒绝了还把我揍了一顿，害别人以为他把女神怎么了呢。真是的，真是的啊啊啊……
　　秋冬寒冷多云的天亮着几颗星星，黯淡无力却真实闪烁着。像那天自己说抱歉时瞬夕的双眼。“嗯！我改主意了”
　　瞬夕停下来歪着头看着他。
　　颛顼定住，转过身直视她清丽的脸庞，目光灼灼，似乎企图要把她从外到内看透一般。瞬夕不说话，努力对着他的视线，就这样等着，身体却止不住地微微发抖。过了好一会儿，颛顼低下头，额头轻靠在瞬夕肩上，长吁一口气，“我们在一起吧，瞬夕。”
　　“你居然为了一道题出卖自己的灵魂？”
　　“……你能再想歪点吗？以后让我照顾你，这样不好？”
　　瞬夕皱着眉，轻轻回答，“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只是……想有一个人陪陪我。”
　　“所以说我陪你了。”
　　那么，就在一起吧！
　　三
　　关于颛顼和瞬夕交往的谣言马上便在校内传开，不断被证实又不断被否决，最终在学长这个第二当事人那得到了准确回答。
　　“是呀，颛顼那个臭小子交女朋友了！”学长一脸伤心。
　　尽管答案让人失望，不过女生们看学长一脸难过，都纷纷安慰他去了。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颛顼”云云，众人一片唏嘘便作鸟兽状散了，学长无语地黑了脸。然后当晚被听说全程的瞬夕胖揍了一顿！
　　秋天很快地消失了，天冷着冷着就到了元旦晚会，那就是个联谊交流会，自然没颛顼和瞬夕两人事，瞬夕心觉正好可以去图书馆呆着，颛顼觉得迟早瞬夕会学成呆子就把她拉到情侣聚会去了。
　　只见K歌室里彩光四射，歌声悠滥。瞬夕却觉得好想开溜。
　　“反正人都在，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不知道谁扯了一嗓子，所有人都开始附合，合得瞬夕一头雾水参加了之后，才发现这场面特别阴谋，一轮轮玩下来，她都答了几次问题了。
　　“瞬夕学妹，”被胖揍的学长呵呵对颛顼直笑，“你好实交待，你第一次见到颛顼是什么时候？”
　　“……就开学时，我准备去吃饭，被他叫住问路，最后变成了带他参观学校。”
　　“真是厚脸皮的家伙！”学长看向颛顼，不怀好意。
　　“就是说嘛∽”瞬夕笑咪了眼。
　　“比你好，问个路，脸黑的好像我抢你钱一样。”
　　“那颛顼当时为什么找瞬夕问路？一见钟情？”
　　“不是，我第一次见她是在火车站。”颛顼似乎不太想提出这个事，仰头喝了杯可乐。瞬夕在一边看着，不知道该不该对他说那是兑了酒的。
　　“没想到你那么早就见过瞬夕了，真是，命中——一对——”四周一片轰笑！
　　大家随便闹闹就结束了情侣聚会，打算剩下的时间两人世界。瞬夕一一向他们告别，再回来看着意识模糊的颛顼。
　　他嘿嘿傻笑，“你要不要喝杯？这可乐很好喝的！”
　　“……”放弃图书馆回去吧！
　　水泥路上，颛顼搂着瞬夕的肩，靠着她走。瞬夕吐出一团白气，闻着颛顼身上的酒气忍不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嗯？”颛顼闻声把她搂紧了些。“感冒？”
　　“没有！你醒了？”
　　“嗯！……没醒，呵呵呵……”
　　倒底是醒了还是没醒了？瞬夕叹息，向走了几步，突然问，“……你说我们车站见过面……是去年？”
　　“今年。”
　　“……啊，那就好。”瞬夕松了口气，“没事了。我送你回去吧。”
　　颛顼闭上眼，声音轻轻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生哭成那样的……”
　　“……唉？”瞬夕停下来，转过来面向他，“你说什……”颛顼抱住她，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呵出一团白汽。
　　“我高考落榜了，找这里的叔叔补习，车站上，我看见你送你爸上火车。火车开没影了，你就突然哭了……”
　　……
　　“为什么，为什么会哭呢？瞬夕。”
　　“……才不……”瞬夕反搂住颛顼，“告诉你。”
　　去年9月5日，火车站。
　　瞬夕蹲在地上，顶着那头泛黄的乱发，双目无神地盯着那长长铁蛇。
　　“发呆吗？”老爸过来摸摸她的头，“我一个人回去就行，还跟过来送我，要的东西买齐了？”
　　“……”
　　“还不说话？真是怪孩子，你爸再娶别人你不高兴了？还是把那男孩改名叫瞬间，你不高兴了？反正你弟弟也改名了……”
　　瞬夕摇了两次头，声音沙哑地道一句，“你回去小心点。”
　　老爸一愣，呵呵笑了，又摸摸她的头，“还是瞬夕心疼老爸啊——该上车了，我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学校。”没等瞬夕回答，老爸拎包走了。
　　瞬夕猛地站起来！
　　“前往xx的列车就要启动了，请乘客尽快上车，并保管好自己的随身物品……”
　　瞬夕盯着那条长蛇不慢不徐前行着，直到没了形状，眼泪便大颗大颗落下来。
　　“那姑娘怎么哭了？”
　　“爸爸走了，舍不得吧。”
　　颛顼听到议论声，看向身后的女孩，分明没什么表情，没什么声音，却哭成这样，颛顼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只感到一种沉重。
　　最后他掏出一条蓝格子手绢送给瞬夕，无奈地走了。
　　四
　　一进图书馆，就看见学长埋头于书堆里，颛顼没忍住向他打了个招呼。
　　“在干嘛？”
　　“不干嘛！”，回复却是这个态度
　　瞬夕和颛顼对望一眼，看向坐在一边看小说的学姐，学姐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鬼知道他在干嘛，开学没多久就这样，都一个多月了。”
　　“啊喂？我准备面试都一个多月了，你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你还是我女朋友吗？”闻声，学长从一堆书里抬起头，一脸不敢相信。
　　“哈？你敢凶我？”
　　颛顼，“……” 赶紧拉瞬夕到图书馆的另一张长桌去。“不留下吗？”瞬夕问。
　　“笨蛋，你小学老师没告诉你要逃离是非吗？”
　　“……没教过。”
　　“……”好吧，看书吧，你上次借的那本厚书不是还没看完嘛，乖乖的，我写题呢！”象安抚一只暴走的猫，颛顼轻轻道。
　　瞬夕不高兴地抢过他的冰红茶，准备咕咚咕咚喝了颛顼一下午的口粮，却苦于瓶盖坚实的设计，只好作罢。
　　瞬夕叹了口气，刚要放下饮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抓住了那瓶冰红茶。
　　瞬夕惊讶地抬眼。
　　来人一身西装革履，满是风尘，却装作不经世事的样子，打开瓶盖，递给瞬夕。同时眯起了眼睛，拉起一个亲切的笑容。“好久不见，瞬夕。”
　　“颛顼……”
　　“嗯怎么了？”颛顼抬起头，先看向瞬夕……再看向来人，立马发觉不对了。“瞬夕，他是谁？”
　　瞬夕抓紧腿边的帆布裙，低下头，“他是我青梅竹马的一个，名字叫……颛顼。”
　　另一个颛顼向颛顼伸出左手，“你好，我是颛顼。和瞬夕一个小学中学的，你是瞬夕的朋友吗？”
　　颛顼眼里的世界一下子变成灰色，他僵硬地坐着，好像坐了几分钟，几小时，或阴云密布的几天。最后，他站起来，牵起瞬夕的那只不安的手。“你好，”他笑着，“我也叫颛顼，是瞬夕的男朋友。”俩个人对视着，微笑着，硬生生的让围观的人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另一个颛顼笑完，便问，“我可以借一下瞬夕吗？我有话对她说。”
　　瞬夕点点头。她捏捏颛顼的手，跟着那个人离开了。
　　行知楼5楼，位于学校中心高处，是一个集观景、偷窥于一身的好地方。
　　颛顼无语地看着这两个前辈拿着望远镜死盯着那边的林荫路，“瞬夕去林荫路了？”
　　“对呀，这是做长对话的节奏呀——不行，学弟，我们也去！”学长一脸愤懑，“我培养了一年的活灵灵的美人，不能被一个半路出道的小子抢走了，颛顼，你知道那小子吗？什么来头？”
　　“瞬夕学姐的青梅竹马，两个人从5岁就认识了，瞬夕很依赖他。但初三那年那男生搬了家，转了学。瞬夕一点都不知道这事，所以之后很后悔没跟他道别。之前听她朋友说过，这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学姐和瞬夕一个中学，早知道他了。
　　“青梅竹马，有什么好寻常的？”学长一脸不屑一顾。
　　颛顼叹了一口气，“……那个人叫颛顼……原来如此，瞬夕学姐，把我当成替代的，你还真过份。”
　　“不可能，”学长才不信这事，“瞬夕不是那样的人，走——我们去……”
　　“走你个鬼呀，”学姐一掌拍在他头上，“你当抢婚呐再说了，那是你面试的考官，你惹他生气了怎么办？”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你去也解决不了，那是要看瞬夕他们的选择。”学姐拍拍颛顼的肩膀，“你好自为之吧。”
　　好自为之。这4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了颛顼的心。去年落榜时，亲戚们说着这4个字，把他一个人留在泥泞里一年。
　　现在他所面临的，是可以像高考一样有再来的机会吗？
　　颛顼看向自己的手心，仿佛瞬夕那冰凉细腻的手的触感留着一样。
　　瞬夕——
　　他闭上眼。
　　学姐——
　　“我回去了。”颛顼丢下一句话，离开了。
　　林荫路。
　　“瞬夕——瞬夕？瞬夕！”
　　瞬夕反应过来，看向身边的人，又低下头，“抱歉，颛顼，我走神了。你刚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颛顼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你走神的习惯还是改不了？算了，我暂时会在这个城市待一段时间，要不要和我去四处转转？”
　　瞬夕摇摇头，停下来。“我下午还有社团活动，就不去了。有时间再说吧。拜拜！”
　　“你在躲着我吗？”颛顼吐出一口云似的白烟。“我回来，还以为你会很高兴。瞬夕，为什么不敢看向我。”
　　“……没什么不敢的。”瞬夕抬头看他，“你回来，我挺高兴的。”
　　“……我很抱歉，没告诉你，就走了。之后听说，你爸离婚了？”
　　“嗯，就在你走之后。我爸去年又结婚了，还多了个弟弟叫瞬间。”瞬夕想了想，又补了句，“我挺好的。”
　　颛顼皱了眉，“我送你回去。”瞬夕用力地眨眨眼，转身向回走。
　　五
　　半夜2点，枕头边的手机屏一亮，颛顼木木地去看。是学长发的消息——“你没事吧？”颛顼顿了顿，打了“我没事”三个字，想了想，删掉，关机，又躺回床上，睁着眼睛看幽黑的白墙。最后烦躁地伸手锤了几下墙，吓得室友坐了起来。
　　连着几天，颛顼都没见到瞬夕，不是因为别扭，而是忙。忙着班上的事，社团的事；忙着做实验，忙着应付老师的作业；忙到一听见别人一叫自己的名字，心里就像被大石头压着又闷又疼。
　　直到周末学长叫他来看面试，才缓一口气。
　　但也没什么好去的，颛顼本想拒绝，却想见一见瞬夕的脸，还是同意了。
　　面试那天，他和学姐等着学长出来，瞬夕却不在。
　　“她贫血晕倒了，瞬夕室友说的，现在在医务室里挂点滴呢。”学姐解释，“明明高考的时候还好好的，到大学身体就弱了。瞬夕这丫头，就是不让人省心。”
　　颛顼嗯了一声，想到那个在火车站哭的天昏地裂的女孩，没回答。学姐也不多说，乖乖地等着自家男朋友，其他的让他们俩自己折腾吧。
　　等学长出来，向他们俩一点头，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颛顼站在一边看他们高兴地聊着面试，心里一片空落落的。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去向校医院去了。反应过来，自己站在休息室门口。
　　瞬夕看着他有一会儿，既困惑又忐忑。
　　没办法再回去了。颛顼低下视线，走了进去，坐在她床边。
　　“嗨！”瞬夕弯了弯眼睛，“你来了。”
　　“嗯。”一出声，就没了音。
　　瞬夕握住了他的手，不敢说话。
　　颛顼反握住她的手，直视她清丽的脸庞，目光灼灼，似乎要把她从外到内看透一般，良久，“你是为了我名字，才向我表白的？”
　　瞬夕点点头，把他的手得更紧。
　　“因为那个男的？你喜欢他？”
　　瞬夕继续点头。她不说话，却努力对着他的视线。可颛顼看不懂那视线里传达的，是对自己的，还是对那个人的？
　　他闭上眼，手一拉，把瞬夕揉进怀里。一字一顿地说：“我对你以前怎么想的没有兴趣，看现在！你选吧，但你若选了我，我是不会那么轻易地你把还回去的。所以，瞬夕！你要好好考虑选谁——”颛顼松开她，看向一边。“别后悔。”
　　“嗯！”
　　颛顼放开她的手，离开了。
　　门口，学长拍拍他的肩膀，学姐则温柔的笑着。颛顼莫名松了口气，突然安心了。
　　面试结束，结果出来后，已经是4月半末。天暖和的差不多，树木抽出新芽，一片嫩绿。
　　那个人也该走了。
　　瞬夕去火车站送他，一路沉默得不像话。
　　颛顼歪着头瞅她，突然问:“还记得以前我们一起看萤火虫”
　　“还记得。”夏天的池塘边，那无数无数飘着的绿色的萤火，像星星，像灯笼，还像他的眼睛，盈满了梦想和愿望。“那萤火，我很久没看见过了……”
　　“下次一起去看吧，瞬夕！那池塘还在……”
　　“……之后，我又看见了。”瞬夕继续说，“烨烨生辉，让人移不开视线——虽然，和小时候看到的不一样，但是，颛顼，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喜欢上他了？”
　　“不知道。”到底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呢？还不知道，但是，瞬夕知道现在还不能放弃寻找答案。
　　“……”颛顼牵起她的手，轻轻道，“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我；我还以为你还在你老家那棵香樟树下等我；以为等我功成名就，你会高看我……你学习那么好,,长得又好看……我始终不能……”
　　“我没想过你功成名就；我没想要你走的时候，我连告别都没机会说。我只想有个人陪着我——”瞬夕抽出自己的手，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扬起了一个笑容。“车到了，该走了。”
　　“……我知道了。瞬夕，再见！”
　　“拜拜！”
　　“你不会哭吗？”颛顼又问，“长那么大，我还没见过你哭。”
　　“不会哭的，这次，不会哭的。”
　　火车优哉游哉的呼哧呼哧地走了。瞬夕站在月台，看着车没了影子才准备走。
　　她才迈了一步，吧嗒一声，一滴雨落在地面上，像墨在纸上晕开了一样，慢慢变淡，接着便哗啦哗啦滴了下来。瞬夕呆呆用手摸摸脸，一手水渍。
　　旁边有人在叹气，瞬夕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就看见他无奈地向他走过来，和一年前那个给她手绢慌乱无措的表情完全不一样。
　　颛顼走近看着这张花脸，心想还好这没学校的人，要是明天论坛的主题是——“校园偶像遭遇负心汉，完美恋爱下惨白的真相”。自己就不用活了。
　　他看看自己的袖子，确定不太脏，就胡乱擦擦瞬夕的脸，就像他擦窗户一样。
　　“拿条手帕呀，笨蛋。”瞬夕小声抱怨着，抱住了他的腰。
　　颛顼拍拍她的背，“——你选我了吗？”
　　瞬夕点点头。
　　颛顼松了口气，抱紧了她。“那就好，那就好——”
　　六
　　“校园偶像遭遇负心汉，完美恋爱下惨白的真相”
　　颛顼无语地看着这个标题，下面还配着颛顼站着看、瞬夕站着哭的插图。学校里的新闻部越来越厉害了吧，这都能拍到？
　　拍这个新闻的福，所有人都以为颛顼对瞬夕家暴，看他的表情也很不一样了。
　　瞬夕听说这事，表现很平淡。
　　有时候社团的⺌小学妹问她，她还做眼含一把泪作欲言又止，有冤无诉的辛酸样子，把小学妹弄得又气又心痛，白了一眼颛顼说自家好白菜怎么就被他给拱了呢？
　　颛顼觉得好冤。
　　无限感概无限伤春悲秋之后，学妹问她，“我把那条风铃挂在他家门前的树上，风铃日夜摇曳，像一串紫罗兰色幽远的梦境”是什么意思？
　　瞬夕笑意满满，“这是小说女主唯一表露出感情的一句。其意义就是，女主想向男主以这种形式告别，还有怀念过去不能，想要放下去看新事物的想法。把曾经寄在风铃上，把过去当成一场难忘的梦，好好放下，才能前进。算是很新颖的写作手法。”
　　小学妹很受教育，抱着本子走了。
　　“啊喂，你上次可不是那么说的！”颛顼喊着。
　　瞬夕挑挑眉，“你有意见吗？”
　　“没……”
　　“很好！”瞬夕抓紧他的食中指，“去吃饭吗？”
　　颛顼叹气，摸摸她的头算是回答。怎么会是个结局呢？
　　瞬夕看着他的脸印着初夏的暖阳，双眼如装满萤火的夏夜池塘，波光粼粼又沉静似山。“萤火虫很漂亮呢。”她突然说。
　　“萤火虫？我一直住在城市里，没见过真的呢，应该很漂亮吧？”颛顼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到萤火虫，总之先好好回答吧。
　　“为什么是问句呀？”瞬夕轻叹，算了，就这样吧。明天再向新闻部的部长解释一下，事情就结束了。
　　颛顼低头看了下瞬夕，包住她的手。“萤火虫，我是没见过，但我见过你——这样不行吗？”
　　“……”瞬夕愣了半响才点点头，“行！”
　　“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