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韭》穆缇缇

8、第 8 章

　　放学路上，韭韭和陈娜边走边聊着，“地上的落叶越来越多了……” 她感慨着，心里突然晃过一件诡异的事，抬起头眼神迷离得望向远处，顿了一下喃喃道 ，“…… 大树开始变得孤单。”

　　“地上的落叶越来越多了，大树开始变得孤单。韦韭，你刚才的话像首诗，我经常也有这种感觉，就是表达不出来 。 ”

　　“你还学小提琴吗？”

　　“嗨，不学了，拉了几次就烦了。”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想买一把，立刻被我后妈否了。我爸说偷偷给我买一把，我说算了，到时候她又得找个茬闹得鸡犬不宁。”

　　陈娜拉住韭韭的手，“噯，先去我家一下，你知道我爸又开始干什么了？”她哧哧笑了起来，“他弄了个烤箱，开始做面包卖了。”

　　“啊，什么时候呀？在哪里卖？”

　　“他就在家卖，好多人都上我家去取。”

　　韭韭也笑了起来，想到陈娜爸爸的两撇小胡子，小时候真害怕他。陈娜爸爸长得点象新疆的维吾尔族人，性子又烈，人送外号天老爷。韭韭想起上小学时，也是走在这样的路上，当时她天真的问陈娜，“你爸爸为什么叫天老爷呀 ？”

　　陈娜当时穿着一件让她特别羡慕的玫红色裙子，稚声稚气地说：“就是有一天好几个人打我爸爸，我爸爸把他们都打倒在地上了，有个人喊道 ‘哎呀，我的老天爷！’ 于是，从那以后，他们就都叫我爸老天爷了！”

　　“哦。”韭韭当时没表示赞叹，因为那时他爸爸还是警察，在她印象里，这样的描述显然与犯罪份子有点类似，她就更害怕这位天老爷了。

　　经过的时光流转，来来往往，韭韭与天老爷爸爸的关系变得开始像朋友一样了，每次她在陈娜家里蹭吃蹭喝，一点都没拘束感。

　　“ 一晃我们都变这么大了，” 韭韭冲陈娜笑笑，“ 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陈娜沉默了……“哎，我妈回来了，说高考一结束，就把我接走去大城市，再也不回来了。”

　　“ 啊！”韭韭停住脚步，“那你爸让吗？”

　　“不让啊，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我妈那的条件毕竟比他好太多了，而且只要我妈提当年他打她的事，我爸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不知不觉中她们走到了陈娜家，陈娜家与韭韭家就隔了两幢楼。

　　穿过小院，拉开屋门，一股刚烤出来的面包清甜味充满了整个房间。

　　“大韭儿来了，刚出炉的最好吃，快尝尝。”天老爷给她们端上了还在烤盘上的挨挨挤挤、热气腾腾的新鲜面包。

　　韭韭和陈娜连手都没洗，迫不及待的一人一条，香喷喷的吃了起来。哎，两个都从小没娘照顾的丫头活得像个假小子，不洗就不洗吧，能生存下去，能约束自己好好学习，就已经是天使了，这么乖巧懂事的天使老天送给了你，可是就有些父母不珍惜，让她们活得像个孤儿。

　　这是韭韭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面包，从那以后，包括她在巴黎、在日本的很多面包店都没再吃过如今天这般好吃的。

　　松软的面包就象云朵一样，入口即化，韭回味无穷。韭韭撕下一条又一条，就像把白云从天空里扯下，放进了嘴巴里。你能相信吗，吃到好吃的面包也能把人吃醉了。她们俩吃得云里雾里，都忘记了聊些什么。直到陈娜家的二楼传来天老爷的暴怒声。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不行！下楼吃饭！”

　　“谁不吃饭呀？”韭韭小声的问陈娜。

　　“我奶奶，她说我爸要是同意我妈把我带走，她就绝食。”

　　韭韭感觉心里一酸，把手放到陈娜的手上，嘴巴里还含着一大团面包，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着点点泪光对陈娜说，“我也不希望你走，别走好吗？”

　　陈娜呆呆看着窗外。

　　“她从小就离开了娜娜，现在孩子大了，她回来要，她要不要脸呀！”陈娜的奶奶在楼上嚷道。

　　“娜娜又不是不回来，她考上、考不上大学，她妈都会在那给她安排个工作，人家毕竟是大官！咱这有啥好工作呀！”

　　“不稀罕她安排，她这个绝情的女人……” 奶奶骂着。

　　“不是她绝情，确实是我打了她，都是我的错！”

　　“那也没有亲娘扔下那么小的孩子一走十几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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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娜拉开衣柜，从里面找出几件新衣服，“你挑两件穿，我妈给我买的，都是从美国带回来的。”

　　“我不要，你留着穿。”

　　“那我帮你挑，这件卡其色你保证喜欢，还有这件深灰色的。”

　　哪个女孩不喜欢漂亮的衣服，韭韭看着从心里喜欢，“不，我不能要，这是你妈的心意，你不能随便把它送人，她会生气的。”

　　“管她呢，她现在讨好我还来不及。我穿不了这么多，你必须拿回去。”说着，她往韭韭的背包里塞。“必须的，”陈娜的鼻子抽了抽，“这是她们欠我们的。”

　　一会儿就听见奶奶下楼的声音，“韭儿来了？”她假装已经气病的样子，故意走路颤颤微微的。她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往那边挪挪！没良心的丫头，你怎么不骂你妈？！”转着头训斥着陈娜。

　　“奶奶，我这不是曲线救国吗？”

　　“啥，什么叫曲线救国？”

　　“我呀，”陈娜挎住奶奶的胳膊，对爸爸使了个眼色，“去她那，把和她结婚的那个男的气死，然后再把她所有钱都拿回来，给奶奶买个大房子！”

　　“呸，我不稀罕她的钱！”奶奶阴转晴，“对，你去气死那个男的！让她回来照顾你爸！”

　　“好、好、”陈娜和韭韭都笑了起来。

　　“韭儿，你妈寻你来了吗？”奶奶问道。

　　“奶奶！”陈娜生气的制止道。

　　“没有。”韭韭摇摇头。

　　奶奶搂住韭韭，“可怜的孩子呀，你们咋摊上这么些个狠心的娘呀。你娘呀，真是不要 …… ” 奶奶想骂道，又想这毕竟是人家的娘，“太狠心，你爸多好呀，咋就那么不知足呢！说跑就跑了！”

　　哔叽～哔叽～一只鸟从陈娜家的上空飞过，奶奶站起来，顺着窗户望去，骇然说道：“这是什么鸟？叫声这么瘆人！”

　　天老爷也凑过来，“我去拿烈枪把它打下来！”

　　奶奶一把打了下他，“别说胡话，你以为还是以前呢？你敢放一枪，警察立刻把你关进去。枪你也别留着了，早晚被警察知道。”

　　天老爷瞪着红红的眼珠子说，“他敢没收！那是我爷爷留下的！祖传家宝！”

　　奶奶不屑一挥手，“还祖传秘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