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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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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断树旁,白岁叹了口气,当初顾倾寒一掌拍断、与她恩断义绝的‘信物’还躺在这。
他说:再见她,必杀之!
白岁皱了皱眉头,默默转向岔路,换个方向走。
再入江湖,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断墨山往南三十里,茶亭外,白岁躲在树荫下,喝着凉掉的苦茶,听旁桌高声交谈。
“听说下月天沐门有喜事,王兄咱们要不要去凑凑热闹?”旁桌坐着两个人,一个胖一个瘦,说话的是胖子。
“喜事?”瘦子惊道。
“王兄不会还不知道吧?!天沐门主顾倾寒要在下月迎娶清悦山庄四小姐沈悦馨,这事可都传遍江湖啦!”
“哦?真有此事?”
“可不是嘛!这两家是世交,成亲还不是早晚的事。”
天沐门主要成亲了,这可真是件大事啊!
瘦子又疑惑,“可是,我怎么听说两年前沈小姐割发断情,要与顾门主老死不相往来呢?”
“咳,还不是断墨山那妖女害的!顾门主也是,鬼迷了心窍,竟连杀父仇人的女儿都放过,也难怪沈小姐受情伤啊……”
闻言,瘦子一惊,忙捂住他的嘴,劝道:“你小点声!天沐门乃江湖第一门派,顾倾寒贵为门主,武功深不可测,你这么说他,小心被旁人听见,惹上是非!”
“怕什么!这离天沐门远着呢!”话是这么说,可胖子还是认怂地悄了声。
良久,一截碎银子深深嵌入木桌中,白岁的脸笼罩在树荫下,难看极了,吓得过来收钱的小二不敢说话。
好!真好!他要成亲了!
仿佛有一股怒气在胸中燃烧,白岁身子一转,大步朝苏城方向走去。
苏城,天沐门。
她倒要去讨杯喜酒喝!
宽阔的大路上,刺眼的血迹延伸到很远,白岁一愣,立刻躲在路边的树后,悄声前行。
官道上杀人,一定是亡命之徒!
走了很久,血迹不断,却不见尸体。
终于,她听到兵器相撞的声音。
不远处,一群红衣人在围杀一名黑衣男子,男子多处负伤,包括脸上,剑痕从额头到下巴,蹊跷的是伤口周围没有血,还微微皱了起来。
是面具!
突然,周围安静了下来。
白岁忙蹲低身子,轻轻拨开草丛,只露出一双眼睛。
黑衣男子被围在中间,站都站不稳,靠铁剑支撑着身子,看来受伤不轻。
手臂上的血顺着剑身流了下来,浸入土中,他竟笑了,笑得邪气,“怎么不打了?”
一名红衣人剑身指着他,厉声道:“夜清色,把东西交出来!”
黑衣男子大笑,“交出来?周通,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长着一个猪脑袋吗?今日我若死了,便让毒经给我陪葬吧!”
言谈无意,两方又打了起来。
……毒经?
白岁心道:难道是那本毒经?
古有东海国,遥远而神秘,国主姓齐名易,不喜朝政,酷爱四方奇术,晚年竟著得一本心得,名曰《齐子毒经》。
讽刺的是,齐易最后也是被人毒死的。
再有五招,黑衣人必败!
五、四、三、二……
最后一招,生死之际,白岁还是出手了。
十二根梅花针同时射向十二个红衣人,一片凄叫声中,她飞身而起,跳入人群,拉起黑衣男子就跑。
那人手掌冰凉,像死人一样,她无暇多想,只顾逃命。
她的梅花针只能延缓行动,却无杀伤性。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她浅浅笑了,路边不见拔刀相助,谁说她是妖女!
这条路是她两年前初出江湖时的路,白岁记得再往前有一道瀑布,瀑布侧崖有个可以躲避的地方。
黑衣男子快撑不住了,好几次险些摔倒,白岁只能改抓为扶,还不忘鼓励他,“再坚持一下!”
水声渐近,白岁加快速度,刚刚潜入洞中,就听上面大路传来脚步声。
……好险!
待动静过去,她才扶黑衣男子坐好。
似乎是神经放松了下来,他竟晕了过去。
毫不避讳的,她解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口,一眼望去,她心头一惊,这是怎样的求生欲和意志力能帮他撑到现在?!
脸上的面具从中间皱了起来,露出里面苍白的肤色,和他脖子的颜色形成鲜明对比。
白岁一边给他治伤,一边嘟囔着:“这人一定经常戴面具,常年晒不到太阳的人,脸才会跟鬼一样白……”
不期然抬头,一双眼睛正盯着她,阴沉冰冷。
“你醒了。”她愣了下,才说。
男子抬了抬手,一把推开她,将忘恩负义诠释地淋漓尽致。
白岁气结,站起来怒瞪他。
“你可以走了。”男子气息虚弱,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艰难地想站起来,白岁突然觉得好笑,心思一动,她轻轻一点,将他点回原地。
阴沉的目光倏地射向她!
这下她舒服了,笑道:“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让我走吗?”
她蹲在他面前,突然按住他手臂的伤口,痛得他差点昏过去。
“你!”他咬牙切齿。
她巧笑若兮,“我救人素来要救到底,你什么时候活蹦乱跳,我什么时候走!”
这侧崖是逃命的好地方,当初她和顾倾寒也在这里躲过一劫。
可是有一个问题,这里下来容易上去难,必须两个人配合。
当初顾倾寒伤得比较轻,等了三天才与她勉强上去,这人武功不济又伤得重,不知何时能恢复呢……
微微叹了口气,再想起下月天沐大喜,她就心烦意乱。
男子闻声抬眸,定定地看着她。
“你看什么?”她目光迎上去,口气有些不善,本就心烦,再对着个冰块,更加郁结。
等了很久,都以为他不会说话,却听他道:“你是什么人?梅花针是点苍的暗器,你是点苍派的?”
“我不是。”隔着火光,他皱起的面皮有些骇人,她皱了皱眉,忍不住道:“你那面具被汗浸湿,都皱成那样子,怪吓人的,能不能摘了?”
他一愣,沉默。
她道:“你放心,就算你再丑,我也不会笑你的。”
“丑?”他目光意味不明,看了她很久,才慢慢抬手,揭下已不成样子的面皮。
苍白的脸,冰冷的眼……
白岁不知道怎样形容他的长相,从小便习惯娘亲绝美的容貌,她以为她不会被震撼,直到今天!
俊美的不似这世间的人,每一寸都像被雕刻的,这人……太好看了!
“原来你不丑……”她喃喃道。
“我是个杀手。”他突然道:“越容易被人记住的杀手,死得越快。”
……杀手?
她一脸不信,“就你?武功那么差,怎么做杀手?!”
“我的武功不会永远这样!”他倏地抬眸,满是恨意,那恨意不是对她,却让她觉得寒冷。
一时无言,她往后挪了挪,靠墙而坐。
良久,他又道:“你到底是谁?”
“你就那么好奇吗?”她都还没问他的底细呢!
他笑了,“你救了我,万一日后我想报答你呢?”
他不是那样的人!
嗤之以鼻,她摇了摇头,“不必。”
说实话,刚才那抹笑容挂在他的嘴角,因着俊美脸庞的衬托,竟别有一番味道。
其实他若是以真面目杀人,说不定有人愿意为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