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策将军没有上朝的第四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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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营里的大夫从未告诉过我言赫未患病的事情？这群阳奉阴违的混账！”
程策咬牙切齿的唾骂间，拿着那脉案的双手已经用力的骨节发白，青筋爆出，因为情绪的失控导致内力的散乱，顷刻间以程策为中心，除了他手中拿着的脉案，以及紧贴在他身上的言赫，方圆三丈内的所有外物皆被粉碎。
“嘶嘶嘶——嘶嘶——嘶——”
（他们怎么可能告诉你啊，用必死无疑的病患试药，就算救不回来，对他们也别无损失，若是救回来了，那便是名利双收，被世人赞誉为救命的活菩萨。）
（而若是用从未染病的无辜试药，无论成功与否，草菅人命的这顶帽子，他们就算是彻底摘不下来了。）
（更何况，你并非是当时灵鸾军中权职最高的那位，此事他们自然没必要与你禀报。）
察觉到程策情绪的异常，言赫也不管他是否能听的懂蛇语，就自顾自回应了起来。
回应的同时，言赫已然顺着程策的腿一路攀爬而上，用长尾把他的窄腰整个儿的圈缠了起来，高高支起自己的蛇脑袋，兴致颇好的直视他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面色。
情绪多少有些失控的程策，看着言赫纠缠而上的‘亲昵’，只以为它是在安慰自己，原本焦躁的内心，瞬间就莫名的被安抚了下来。
“小东西，谢谢你的安慰，我没事。”
程策感谢的用指腹摸了摸言赫的蛇脑袋，就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脉案上，让言赫顿时无言以对的在心里啧啧冷笑。
为了验证脉案的真实性，程策把秦敛的那本脉案也一同打开两相对照了起来。
瘟疫那阵子的试药与治疗记录，两本脉案明显出自一人之手，而当初秦敛所得知的关于言赫的病况，也的确是如她遗书中所写，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而与秦敛那本脉案，自瘟疫过后有三年空白期的断层不同，言赫在之后的那段时间，脉案之中也一直是记录满满的。
密密麻麻的文字，诉说着在瘟疫痊愈之后，言赫并未被妥善照顾，而是被安置到了太医院，直接做起了所有太医公用的药人。
在此期间，言赫被迫试过无数种草药、毒药、针灸手法，每一日都会脱几层皮，甚至有好几次，已经没了脉搏和呼吸，半响之后才又顽强的活了过来。
然而即使前一天言赫已经死过一次了，第二天那些太医依旧不允许他多做休息，早早的就又开始折磨于他。
那些被用在言赫身上的毒与药，程策许多都是有所耳闻的。
程策之所以会有所听闻，仅仅是因为它的药性和毒性极为恶劣，伤害与致残、致死皆能在无形之中造成。
而除开这些不论，最让程策难以接受的是，里面为何还有逍遥散！？
逼一个年约十五、六岁正直青春的少年，去试这等邪恶之物，那些太医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程策简直无法想象，那些年言赫过的究竟是些什么日子，还好后来他偷师有成，脱离了那些太医的魔掌。
然而在这之后，秦敛就因为疑似瘟疫复发，病入膏肓了。
在看秦敛脉案的时候，程策就一直很奇怪，言赫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才确诊了旁人都无法诊出的病因，直到他看到脉案的后面，才明白其中关窍。
言赫居然是喝了秦敛的毒血，与当初被迫染上瘟疫，以身寻找治疗方法的方式相同，与她一起中了蛊毒。
而后秦敛每一次凶险的九死一生，都是建立在言赫经受百般折磨，甚至死过几次的基础下诞生的。
而在秦敛死前的三日，言赫就是去尝试最要命的活命方法了，结果他为此失去了意识整整七日，待他再苏醒过来时，秦敛已死，她的尸身也已经被人送入了皇宫。
接下来的事情就算没有记载，程策也已经可以猜测出来了。
就是在言赫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武陵帝发现了秦敛拼着尸骨无存也要隐藏的秘密。
随后武陵帝就将计就计，以秦敛的死讯召回了程家在外的所有将领，卸了他们的兵权，防止他们领兵反抗，再以欺君之罪，将他们一网打尽！
然而让程策猜不透的是，言赫为何要在刚刚苏醒，发现事态糟糕之后，赶去程家敌我不分的药倒了所有人，独独掳走了自己。
是因为刻骨的恨意，还是因为，言赫想救他？
就在程策对此疑惑不解时，脉案的最后一页告诉了他答案。
在言赫脉案的最后，记载了一个来自苗疆，把活人，炼制成蛊皇的秘术。
先要确保炼制之人，尝遍百草百毒百虫，让自身积累起剧烈的毒性，从而获得百毒不侵的体质。
然后需要准备一个长、宽、深皆是八尺有余的深坑，在深坑内堆满含有各种毒素的毒虫、毒草。
养着这些毒虫、毒草九九八十一天，每天任由他们互相厮杀吞噬，角逐出毒性最强者，然后再往里面继续添加毒物，往复厮杀过程，直到这深坑成为天下致毒的万毒蛊池。
然后再把炼制者放入其中，让其在绝对清醒的状态下，承受万毒蛊虫的啃咬吞噬，与之毒性互相厮杀融合。
此法若是成功，炼制而成的蛊皇便能号令群蛊毒物，若是失败，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这炼制方式，程策下意识的就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深坑。
看那坑底无数毒物的残肢断臂，还有言赫残缺不全的尸体就知道，他必是以自身尝试了这种炼制方式，并且还失败了。
程策不知道这个炼制方式言赫是从何时开始准备的，也不知道七日前，他是否已经失败过了一次，只知道，他已经没有办法再自我欺骗了。
程策深知，就是自己的一道命令，屠光了与言赫所有相熟相亲的人，让他从此成为任人摆布的无根浮萍，又沦落到成为药人，命比草芥更不堪的地步。
而言赫这些年所受的所有痛苦和折磨，源头都在自己的身上！
自己也从未真正的无愧于心，否则为何从来不敢回想当年的场景，更从未把言赫与当年那个身处绝境的少年联想到一起？
程策不是忘记了，他只是不愿意去回想，不愿意去记得。
时至如今，他再悔不当初，又有什么办法，能给予这个被自己毁了一辈子，又已经死无全尸的人以补偿呢？
就在程策恍然失神间，不知从脉案的何处，居然掉下来一张残页，残页上只写了一句极为潦草的话。
【若秘术失败，炼制者生亡却未尸骨无存，还另有其他挽救之法，需着人守尸继续以毒物灌注喂养九九八十一日，其间不得搬动尸首离开身死之地。】
程策只打眼看到，就下定决心，不论这残页所写是真是假，为了让自己心安，这九九八十一天，他守了。
之后不论结果如何，他也算尽心尽力了。
这边程策终于找到了让自己安心的方法，那边言赫看着他忽然好转的面色，却是无比诧异和不满的回过了头。
循着程策的视线看去，那残页上的字迹正好落入言赫眼中，随之整条蛇都不好了！
“嘶嘶……嘶——”
（我的脉案里根本没有这种东西，我找到的秘术，也从来不曾有失败之后的挽救之法……等等，这字迹好熟悉，好像是秦敛左手写出来的，这是什么情况？）
面对眼前残页上的唯一‘生路’，言赫也陷入了茫然当中，据他所知，自己寻得此种秘术与炼制自己的事情，是从未告诉过秦敛的。
而且这残页虽旧，可那墨迹明显尚新，而秦敛分明已经死去多日，尸首还是他替她收敛的，早已死透，绝无再诈尸的可能。
“小东西，本来是想带你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的，现在看来，我们暂时离不开这里了，就委屈你，在这里多呆八十一天了。”
“当然，若是你想要离开，我也不会阻拦，不过今日你若是留下来陪我，将来我就养着你一辈子，如何？”
程策今日好像川剧变脸一般，变幻过多种神色的面孔，此刻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爽朗笑容。
这笑容格外干净好看，晃得人心神荡漾，只可惜，言赫现在不是人，而是一条蛇，一条被誉为冷血动物的蛇。
所以程策笑的再爽朗好看，都被言赫直接冷血的无视了，他只仰头盯视着程策的双眼道。
“嘶——”
（你确定你要为这来路不明，不知真假的一张破纸，留下来，给我守尸九九八十一日？）
程策听不懂言赫的蛇语，只见他吐着蛇信发出嘶嘶声，却并未离开，便误以为它是决定留下来陪自己了，当下欣喜若狂。
“小东西真乖，那你现在就陪我抓毒物去吧，你好像也是含有剧毒的蛇类，找毒物这种事，应该难不到你吧？”
程策用指腹蹭了蹭言赫的蛇脑袋，不太确定的问着。
“嘶嘶嘶——”
（看来是真的打算留下来守尸了，真是傻的不轻啊，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本来就也是个不正常的疯子，索性就看看，八十一天后，究竟会发生什么好了。）
出于对未知事物的好奇，言赫决定尊重程策愚蠢的想法，甩了甩蛇尾，就一路从程策腰上盘旋而下，磨蹭着他的尾椎骨，惊起程策一片鸡皮疙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溜去帮恼羞成怒的蠢货找毒物。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策将军没有上朝的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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