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糍粑鱼

44、第四十四章

　　两人走了好几天山路，才终于看到村落的影子。所幸一路上都没有再遇到什么事，两人安全的离开了山里。
　　这一路娇娇逮啥吃啥，她从小皮糙肉厚没啥事；沈檀就不一样了，他是娇养惯了的，肠胃早就受不住了，一到村边就毫无预警地昏倒了。
　　娇娇正跟村人打听这是什么地儿呢，身后咚地一声响，一回头就看见沈大侯爷倒在地上，脸色苍白，人事不省。
　　娇娇万万没想到，自己藏着防身的银子，竟有一天要花在她不怎么喜欢、甚至可以说很讨厌的沈檀身上，这令她莫名不爽。
　　请来的大夫说沈檀中过毒，没拔干净，这些日子又没好好养身体，所以才病倒了。村落附近是个穷僻的地方，也没什么好药，以沈檀当前的身体情况，约莫得养上个把月，否则身体只怕亏空得更狠。
　　娇娇一听脸就青了——个把月，她还要去找沈柟呢！可不能让凌氏兄弟在她之前找到沈柟。
　　沈檀还没醒，大夫说他身体正虚着，可能要几天才能醒。娇娇原打算到了有人的地方就甩下沈檀溜走，这下子进退两难了。
　　扔下不管吧，沈檀毕竟是沈柟他哥不是？沈柟那么护着他哥，要是以后知道了，说不得要怎么跟她急呢。可是管着吧，又不知要耽搁几天功夫。
　　临春附近一带都还是沈烈侯的辖地，凌氏兄弟不管背景如何，总不敢随意在沈烈侯的地盘惹事吧？娇娇想清楚了这一点，只好认命地留下来，照看沈檀。
　　她趁着给沈檀换衣服的当儿，毫不客气地把他从头到脚都摸了一遍，指望能摸出点银子或者值钱的东西来。给他治病调养身体，总不能花她的钱吧？
　　哪晓得沈檀竟然比她还穷——不，连穷也算不上，他浑身上下根本一点儿钱都没有，唯一值钱是的身上的衣服鞋子，可都破得不成样子了。
　　这不明摆着只能花她的钱吗？
　　娇娇简直恨得牙痒痒。这个沈檀简直就是从天而降来折磨她的，既要浪费她的时间，又要浪费她的钱，她一定要记个账，花在他身上的钱，他必须还！

　　这村子是真穷。娇娇才花了十几文钱，就租到了一间还算干净整洁的屋子。吃喝自然是另外付费，房主原想包她一日三顿，再赚点小钱；娇娇这么精打细算的人哪里肯答应，横竖沈檀昏迷着吃不了什么东西，她则是吃什么都能过得去，便只问房主买了些米面菜食，自己做饭。
　　她还盘算着等沈檀醒了，她就自己出去找点吃的，不该瞎花的钱她一分也不会花。
　　沈檀昏睡了足足两日才醒来，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身上也痒得厉害。
　　娇娇从屋外架子上取下洗净晾干了的破锦衣，拿针线才刚缝好，便听见屋子里传来沈檀不大高兴的声音：“这是什么地方？人呢？”
　　她将衣服叠好，抱着走进屋里去。沈檀虽然醒了，但没什么精神气，此刻虽然一脸暴怒的模样，看起来却毫无往日的震慑力。
　　“侯爷别挑剔了。这儿是又穷又破，可大夫说您余毒未清，必须休养一段时日。附近没别的地儿了，您想想自个儿的身体，就委屈一下吧。”娇娇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幸灾乐祸，耐心地解释道，顺便代沈柟表示一下关心：“侯爷中的什么毒？这里的老大夫医术不精，说看不出来，您可以告诉我，我去远一点的镇子上看看有没有更好些的大夫可以解毒。”
　　她当然不乐意为沈檀跑腿，不过客气客气罢了，沈檀连中毒的事都不肯让她知道，当然也不会告诉她到底是什么毒。
　　果然，沈檀淡淡道：“不是什么要紧的毒，无妨。”
　　娇娇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看到娇娇手里的衣服，一抬下巴：“衣服拿来，我换个衣服就可以起身了，不必在此停留。”
　　娇娇三两步走过去，将衣服放在床沿，难得真诚地说道：“大夫说了，侯爷必须休养一段时日，如果不休息就到处乱跑，余毒可能也会乱跑，散布至四肢，那时事儿可就大了。”
　　沈檀鄙夷地嗤了一声：“什么大夫，乱说的话你也信。——出去，我要更衣。”
　　娇娇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退了出去。才走到门口，就被变了脸色的沈檀叫住：“站住！”
　　她扭过头，十分不解：“身上不舒服啊？”
　　“衣服是谁替我换的？”沈大侯爷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附近砍柴的大爷。”娇娇十分快乐地撒谎：“可还花了我三文钱呢，侯爷日后可要记得还给我。”
　　沈大侯爷的脸色更难看了。
　　娇娇不理他高兴不高兴，带上了门。
　　其实衣服是她换的——这里的人哪里敢碰沈檀？换个衣服都管她要三文钱，活像是要给他穿丧服似的。娇娇自己倒是无所谓，除了沈柟其他人在她眼里不算男人，还能省下三文钱，但沈檀知道了肯定要膈应。

　　等他换衣服的当儿，娇娇在厨房土灶里埋了几个红薯，点起火来。前几日换来的几把米早就吃完了，都给沈檀熬了粥；如今锅里煮着的是高粱糊糊，还掺着点橡子面。灶里埋的红薯是娇娇的口粮，她吃了好几天了，也是腻得慌，可附近实在没别的东西可以吃。
　　她也不是不觊觎留给沈檀的口粮，想想还是放弃了——要是沈檀吃出什么毛病来，她可不好给沈柟交代。
　　煮熟还需要些时间，娇娇出了厨房，去看沈檀。沈檀刚换好衣服，他身体是真的虚，走几步路都要扶着门。出了房间可就没东西可以扶了，他勉强自己硬撑着走。
　　娇娇抱着双臂看他，心里则是默默数着，果然，数到第七步，高傲的沈檀就摔地上了。
　　“叫那大夫说中了——他说侯爷要是不肯休养，执意爬起来，也走不过十步。”她一边说着，一边感叹：“看来那大夫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沈檀狼狈地趴倒在黄土地上。听出娇娇话里的幸灾乐祸，他怎么会不生气？可他身体太虚了，此时爬都爬不起来，生气又能有什么用？
　　娇娇弯下腰扶他，被他用力拍开。
　　“侯爷，生病无力没什么好丢脸的。”娇娇哪能看不出他那点儿小心思，笑得有点没心没肺：“方才是我僭越了，侯爷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计较了。”
　　沈檀别过脸去。娇娇再扶他，他却没拒绝。

　　娇娇扶他回屋子里继续躺着，见沈檀一脸不待见自己的样子，也不多说，转身回厨房去了。
　　不多时高粱糊糊煮好了，娇娇丢了点野菜进去，起锅端给沈檀。
　　沈檀扫了一眼，脸色相当难看：“这是什么东西？”
　　“高粱糊糊掺了点橡子面。别看卖相一般，味道可比大米粥还好。”
　　沈檀一脸嫌弃与不信：“本侯爷是那么好哄骗的么？拿走！”
　　“这村里太穷，您看不上的这碗糊糊已经是眼下最好的东西了。”娇娇说道：“灶里倒是还烘着几个红薯，但您现在只怕吃不得。侯爷若想早日恢复康健回到侯府，还是先忍忍吧，眼睛一闭一睁，这碗糊糊就下肚了。”
　　沈檀黑着脸接过碗，勉为其难地抿了一口，继而生气地扬手扔了碗：“这是什么鬼东西，太难吃了！”
　　娇娇盯着洒了一地的糊糊，脸色也止不住地垮了下去。
　　她突然非常生气。他不爱吃，她还想换换口味呢，那红薯她都吃得块吐了，可仅剩的一点高粱糊糊和橡子面都留给他了。
　　他不爱吃就别吃，凭什么浪费她辛辛苦苦换回来并煮熟的粮食？
　　“侯爷可知道，您刚洒在地上的这些东西，这里的人逢年过节才舍得吃？仅有的一点大米前几日已经叫您吃完了，除了这么难吃的东西，我没有别的食物可以给您吃了。”从两人再度碰面以来，娇娇头一回冷了脸：“侯爷这么嫌弃就自己想办法吧。”
　　她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除了送药，一整日都没再踏进过这间屋子。
　　沈檀将近一天没吃东西，哪能不饿？可哪想到林阿娇愣是硬气地没再给他任何一点食物，连水也只是随便打了一壶井水扔在他床边，叫他一个病人自己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