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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再来镇的穷追不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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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胁?这种事情对着你孟九竹——以现在这般孤身在此,还做不出来。”凤期略微歪了歪头打量着孟九竹,语调果决干脆的否认。
所谓的积威已久,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用来形容孟九竹的存在,之于当年那些经历过那一战的妖族们,之后再提起他时候的心境——那是绝对的阴影。
更罔论此时面对着他了。
硬是要形容的话……那大约是一个个恨不得他去死的,可是骨子里却又依旧害怕的情绪。
毕竟当时在那百年前在战场之上的无望,还能有命记住的,都是真真切切的经历过了的。
“那么你想要做什么?如果是之前说的打一架的话——”孟九竹慢条斯理地拖长了语调,他左手微微抬起,随着说话的节奏,中指与食指并拢懒洋洋地滑过半空。
指间夹着的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张符纸,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悬浮在半空中。
“始解·丙剑。”孟九竹单手捏住一角缓缓将其撕开,一阵流光转过,孟九竹抬起的手就着这个姿势虚虚一握,就见手中多出一把连着手柄处都是漆黑的长剑。
他略微歪了歪头的冷眼看着凤期,握剑的手骤然挽出一朵剑花。
寒光自手腕间流转而逝,孟九竹忽而笑起来,说道:“既然你说了剧本就是同我打一场,如此就动手吧。”
“……!!”这个提议听起来明显有几分骇人。
就算是抱着想要一战的念头而来,但是一身红衣的凤期看起来对于孟九竹的言论依旧颇为吃惊,更加是不受控制的后退一步。
就是这样的发展,在一旁客栈的房间里,躲在窗边偷看的李偌宁也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然则,明显孟九竹不是愿意说教的那一派。
他的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话音落下,孟九竹手中提剑的动作略微紧了紧,下一秒他抬手首先发动攻击。
人生宛如翻转过来的沙漏,没有预兆的重来一遍,孟九竹再次拥有的不仅仅是对于上一次的记忆。
还有是自苏醒之后,孟九竹利多当然的就拥有着在某种基础上其他人都无法理解的高起点。
并且还有着更加充裕的时间研究各方面战斗方式——当然了,他所最为专精的依旧是符咒。
抬手凭空而画,三道冰咒符箓在凌空构筑纹路,随着他轻描淡写地挥手,淡然说的一声“去”,宛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去,带起周围蓦然瞒天蔽日的泛起寒气。
肉眼可见的轨迹,连带着空气里的些许水汽都跟着凝结。
三道符箓之中,有两道飞出之后,就仿佛入水之中被融化一般消失不见,却带来了效果怕人的冰霜寒气。
而剩下的一张符箓却是悬在半空中,随着孟九竹手中再掐法决,转瞬在高处构筑起一方阵法。
“……孟九竹,你当真要动手?你以为你现在还是百年前的你?!”凤期的声音之中能够听得出咬牙切齿的恼怒和些许颤抖,并且他在三张符箓祭出之时,就已经掐起法决。
已经立刻做出反应,可就算是如此,最后仿佛还慢了一步。
捏出法决的用处反击根本谈不上。
凤期所能做的仅仅是匆忙的聚拢了之前操控的飞羽组成防御,挡住下一秒凭空出现,又飞快而来的冰锥。
这样的攻击若是旁人看来,必是觉得有些好笑。
凤凰一族天生得天地眷顾,属火系,几乎不惧火法,因为不惧火法,连带着雷法也无法奈他们如何,
这世间五行克制,水克火本是理所当然。
只是凤凰之火,不是普通的火。
面对凤凰一族,意图使用寒冰之气用以压制对方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微末效果,但是要说威胁,根本谈不上。
是以这样的妖族,一般修真之人多是碍于他们天生道体得天地厚爱,不愿意直接对上他们的。
——本该如此才正常。
应当如此,才正常。
然而——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那个宛如挥不去的阴影一般留在他记忆里的孟九竹。
事实上,凤期有一瞬间都怀疑孟九竹的一击冰法怎么有可能伤到他。
可是他的身体留下的记忆已经自行狼狈的采取了防御。
除了百年前那场战役之外,凤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防御过。
看着面前刺破了他飞羽结成盾的冰锥,凤期捏着法决的动作都略有几分用力。
——不论是百年前,还是百年后,果然都是如此。
就算是被封印压制之后,修为低微的孟九竹,凤期依然觉得:果然自己还是想要亲手击败对方的——哪怕是现在这个只有二身之境的孟九竹。
如此念头一旦出现,就忽然无法再压制下去。
就算是他有意所隐藏着起来的,特意前来这里的目的,在此时都变得不重要且可有可无起来。
凤期只觉得自己现在迫切需要一个理由,在此时与孟九竹打起来。
一簇火焰从凤期掌心燃起,那火焰跳跃着连成一片,将一个个刺入他羽盾之间的冰锥吞噬着燃烧殆尽。
上前一步,凤期脚下也围绕着颜色特异的火焰。
那些火光摇晃着,转眼就向着周围席卷而去,与孟九竹之前布下的三道符箓对抗,以此抵消让凤期行动略有些受限的寒气。
“你以为自己还是百年前在北俱芦洲的孟九竹吗?”凤期到这个地步,已经完全压住了最开始还是会偶尔冒出的恐惧。
再进了一步,随着他踏步而出骤然顺着地面漫延开来耀眼业火将周围照的火光大盛,白色的烟雾因为骤然出现的业火撞上周围凝结的寒气结界而滋滋的冒出来。
凤期这一句反问之间夹带的傲慢语调,在最后的尾音散去时,显得高傲又盛气凌人。
手上扬动,挥出的火焰来势汹汹地向着孟九竹而去,后者却仿佛没有见到一眼,一手提着丙剑,嘴角噙着笑,另只手依旧凌空画着符箓。
——应当依旧是攻击的符箓……
凤期打起精神等待,本要寻找破绽,却被介入的法术打乱节奏。
“障行·盾。”
飞出的业火与看不见的雾气撞上,被地方了前进的方向。
柳星渊在有时间权衡之前,就已经动作先于思考的做出了选择。而法术反噬的力量更是让他觉得自己没有时间多考虑。
面前这个一身红衣的人,明显不是普通的妖族。
只是光从气息上来看,就能够分辨得出是已经步入四气之境的妖族大能。
擅长火法,而且动用的并不是普通的火法。
加上在之前的那个镇子里,他见到的身外分身……种种猜测之下,柳星渊基本上确定了这个艳丽过分的家伙是什么身份。
凤栖梧桐,天生道体,凤凰。
分辨出来了也不是什么好消息,要知道凤凰一族的妖类,多是些修为难测的存在,至于现在孟九竹确实……
柳星渊侧了侧头想要说点什么,“小九,这个人……”
“呵——”
柳星渊的话没能说出来。
孟九竹却是轻轻呵笑出声将其打断,他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方才指尖凌空勾画的符箓没有任何停顿的完成,再次顺着他手指扬动的动作飘动而出。
符箓忽倏而去,第一枚向着凤期脚下的位置而去,逼得他后退离开,下一秒扬起一道白芒瞬间闪逝而过,只见得刚刚凤期所在的地面骤然出现的冰,竟然生生冻住火焰,而后哗啦啦的碎裂成一地渣滓。
这还没完。
另外两枚更是预判了凤期移动位置之后的落脚点一般:一枚被凤期狼狈躲开,另外一枚则是难以闪避,冷死让他再次构筑起羽盾抵挡着将自己弹向另外的方向,才堪堪躲开。
一系列闪躲下来,凤期在落地时,就立刻变得形容狼狈起来。
他身边聚拢着飞羽,喘着粗气小心戒备着,一边观察着依旧立在一旁的孟九竹,过了几秒反倒突兀的笑起来。
神出鬼没不知是何时飞去的几根光羽被锋利无比的丙剑斩开,轻飘飘地落地,而孟九竹脸上却是划开一道口子,那飞羽安然无恙的转回了凤期手里,而孟九竹脸上的伤口处,鲜血一下子顺着脸颊留了下来,滴在衣服上,绽开一朵血花。
这是从前从来不可能的事情。
当初那么多的妖族,都没有伤到孟九竹一根毫毛……
凤期捏着手里的飞羽笑起来,“你看,孟九竹——你应该认清自己现在的状况。”
“……”没有回答。
孟九竹抬手,指背抹过伤口下沿的血渍,拇指碾过蹭干,随后倒是没有否定这句话,笑着说道:“确实。现在的我,保不齐哪一日就死于非命了。”
“孟九竹。既然你已经看破我的伎俩,打也打过了,我也无意多纠缠——那就把那个东西还给我,活死人……对你没什么用。”
孟九竹不正面回答,反而说道:“一个活死人,你很在乎?”
凤期脸上的笑容当即沉了几分,“这是我的事情。”
话语间怒意孟九竹不在乎。
或者说,孟九竹此时脸上血色蜕净,不管是脸色还是唇色都有几分苍白,那样子看不出是否在乎。
只是孟九竹听着凤期貌似退让的话,并没有就这这个对方的退步的台阶走下去,反而略有几分固执回答了一句,“可是不行啊,你可是妖族啊。”
一句话出来,彻底让刚刚还带着对孟九竹欣赏与钦佩,又或者其他态度的凤期猛然变了脸,“那我不介意放弃期待的与全盛的你一战的念头,现在就送你一步。”
“你看,这才是你的目的不是么?”
孟九竹了然的说道,另只手在这个短暂间隙里,取出一颗褐色的丹药就往嘴里塞,而捏着剑的那只手抬起,试图再次画符。
不过运气的灵力才凝聚着划出第一笔,就被柳星渊拉住了阻止后面的动作。
孟九竹咽下丹药,另外一只手掐着法决,原本准备画出随后的符箓几乎都是转手就要丢出那般,这会儿被拦住,倒是没有发脾气,反而轻松地对着柳星渊问道:“这是做什么——难道你是想要我死?”
没有解释这一点,柳星渊只是掐诀继续丢出法术,“障行·御。”
随着柳星渊的声音,一层层雾岚漫起,遮天蔽日地将目所能及之处的视野完全遮挡住。凤期放出的火法也被着仿佛无穷无尽的雾岚无声无息地吞噬掉了。
原本就没有什么声音的周围更是安静了一些。
柳星渊的声音在这样的安静里现在颇有点急切,他有些急躁地对着孟九竹说出自己现在的认知,“小九,你不是对方对手,这边能够暂时拦住他,现在我们离开。”
“……”
和对方的紧张不同,孟九竹看着他眼中满溢而出的担忧,感觉到的不是对方的担忧,而是来自于柳星渊身上气息的干扰——那是仿佛会让人暴躁的药剂一样的,一点点漫延开来的迁怒感,完全无法控制。
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化,可是虽说很清楚自己的失控,却无从下手让自己冷静下来。
莫名熟悉的恶意感铺天盖地地向孟九竹压过来,让他几乎被烦躁支配。只是面前控制着,嘴上却是完全没有掩饰的直接说道:“百多年前,北俱芦洲有一战。”
“……”
“我在其中斩杀打伤无数妖族。”
“……”
“之后百多年,一直在凌天阁中。那之后,我大半修为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封印在雪名之中,可是还是能够为我所用。在凌天阁里,也算是安全。”
“……”
“可是我现在,因为一封求救信下山了。之所以雪名剑我未动,因为那里镇着的不仅仅是我的修为,还有我的心魔,自然是动不得的。”
“小九……”
柳星渊听着这些话逐渐有些慌张起来。
他在之前幻境里看到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些相关的情节。
但是串联起来,却让他不敢细想其中联系。
“你看你有是这副让我动摇的模样——你从前也是用这样的把戏,求得同我一同下了凌天阁。”
“我——”
略微瞥了柳星渊一眼,孟九竹绕过他又往之前的位置上前一步去,“那之后的整个妖族,估计就没有是和我没仇的。”
手中拎着的长剑上光华流转而过,面前阻挡的雾岚仿佛是层层叠叠地盾障,孟九竹隐约听到一声声撞击地响声传来。
他停顿了一秒,仿佛再想着什么,又仿佛只是单纯的停了停而已。
又继续说:“这只雀鸟之前大约是真的带着要同我一战的念头来的,才没有让其他的妖族知道关于我的消息。只是,之后就不好说了——如果在这里我不让他死的话。”
“既然如当年一念选择了不应当的选择,那之后就永远不能行差踏错了。毕竟命是自己的,我只能靠自己。”
柳星渊看着目不斜视的孟九竹的侧脸,张了两次嘴,最终慢声说道,“……我,替你挡着。”
孟九竹似乎左耳听右耳出,全不在意。
手上依旧再次凝聚法力,这个举动让他脸色又骤然变得苍白起来,却语气淡然地补充道:“可是我要他死。”
意思是,不是拦着就可以了。
“我替你处理,哪怕是同归于尽我也会替你杀掉他。”柳星渊似乎有些着急,他顺着孟九竹的意说着,手指攥紧孟九竹的手腕,又加着几分摇尾乞怜地哀求,“你尽快回凌天阁去,不要……再冒险了。”
是他错了。
虽然并非是他故意让桃若将那一封求救信送上正一峰的,可若是他去的再快些,孟九竹就不会因那一封信下山。
在柳星渊看来都是因为他没能尽快破开井远道的阻碍的缘故,才累得孟九竹离开凌天阁的。
甚至在孟九竹重伤时候,他也没有立刻送他回凌天阁,而是选择将他继续留在身边。
不得不说的是……柳星渊从来都有他的私念。
他总是觉得自己能够动摇对方,就像他在那段记忆里看到的一样。
如果那回忆里面的自己没有在那天非要跪着去求师尊,如果他没有动摇了孟九竹的念头,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踏足孟九竹生命的轨迹……
那么,现在的孟九竹,必然已经是站在高处伸手就能触及大道的存在,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被困在此处,以命搏生。
都是,他的错。
柳星渊抿了抿唇,可是再不如之前那样能说出一句道歉的话了。
孟九竹看着他那副模样,眼中神色定定的没有改变,只是忽而笑了说道:“你这是要替我去送死?”
柳星渊看着他勾起笑容的模样,顿了一秒之后,仿佛征求一般的对着他认真的点头,“这道防御撑不住许久。”
“……”
这一次孟九竹没有再应声,他只是沉默着转身,目光瞥向客栈里小心观察的李偌宁,后者立刻有所领悟的跳了下来。
他没有阻止,就像在井远道外那次一样,转身就选择离开。
“自己小心。”
柳星渊听到隐约传来的低声一句,止不住地弯起嘴角却觉得,至少……若是要死了,也要留着半口气再远远的去正一峰瞧安安静静地他一眼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