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闭关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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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前风光的时候，还是能够连绵十八座主峰，旁带着三十六座副峰加配套的灵园福地。
内外弟子居所，练武场……
连绵而去，却是整整圈定大片郁郁葱葱的地界。
至于现在嘛，也只剩下了了几座主峰，其他地方基本荒废，再无心打理。
作为墓园的是从前的一座主峰，如果这一脉的师兄弟子皆没剩下，就被孟九竹用来做了墓地。
这里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除了人死光之外，距离正一峰最远。把这里定位墓地，很难说他当时是不是抱着以后用来走走散心之类，总要有个地方。
回去的路上，一路雾岚缭绕。
仅仅是身处其中，不光觉得清冷提神，露水混合着世间流动的水汽悬浮于山间溪涧。
正是应了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的一个仙字。
穿过一座座主峰，偶尔有弟子与孟九竹擦肩而过却也反应不过来，不过再过一阵倒是能够敲到孟九竹的徒弟焦急而过。
有心询问几句，却因为对方匆匆而过，根本来不及。
身边景色倒退，没多久就逐渐雾岚散去，空气变得混沌温热。
远远的正一峰也就渐渐浮现在眼前。
前后气场变化，总会让第一次入门的弟子疑问：正一峰和其他的各峰是不一样的吗？
其他的各峰怎么看怎么是脱离尘世一般的仙气渺渺，怎么看都有一种世外仙境的感觉，而正一峰……怎么看怎么像是尘世间富贵人家的住宅区。
唯一的差别……大约就是——这是看起来的那种较为出尘的住宅区。
但是不论如何，都还留有红尘烟火的味道。
这里对于许褚白而言，的确就是满是红尘烟火的家。
他一路追回正一峰，眼见着师父的洞府大门紧闭，毫不犹豫地撩袍跪下。
孟九竹的话说的很绝。
但是许褚白依旧在自家师父的住处外跪了一整个晚上。
直到第二天晨时的露水将身上的衣衫润湿，他听着渐渐而近的脚步声，回头看到绞紧手中衣袖的桃若，“褚白——”
她微微蹙眉，那双眼中噙着粼粼水光，脸上的忧愁如此明显，似乎已然有些认命。
“我知道尊者对于你，就是父母一般的存在，我……”
“我不会负你的。”
骤然打断了面前少女没有说出来的话，许褚白话音落下时，却是再回头去望向面前的楼宇。房门紧闭，整整一夜过去，没有半分改变。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师父有如此坚决的一面。
依旧跪在原地，他对着面前紧闭的房门依旧等待，从日出等到日落。
最终不得不确定，他必须做出选择。
深深吸了口气，许褚白直起身子，又闭了闭眼对着紧闭的大门磕了三个头，“多年养育之恩，并非徒儿说一句感谢之话，就能了断的。师尊，我总归是个自私之人。”
他闭着眼，这么多年来的事情一幕幕而过，最后一下磕在地上，随后他站起身来，再次对着面前的楼宇躬身，“徒弟就此离去了，师尊保重。”
“……”
身后的桃若上前几步，将许褚白抱住，无声地安慰着他。几秒后，他们再次看了一眼依旧没有动静的房门，转身选择了离开。
凌云阁正一峰这一代就只有两个徒弟，许褚白离开，也就只有一个小师弟前来送行。劝说的话说不出来，只有孟九竹的小徒弟李褚言抽抽噎噎的说着师兄别走的话，和许褚白交代着日后的事情。
至于做师父的孟九竹？
他听着正一峰上响起噼里啪啦，宛如修路一样的声音。
过了好久以后，立在他住处的阳台上，远远望过去，只见中央原本有着一棵巨大桃树的空地上，现在没有桃树，只剩下空地和一个坑。
那种心情是难以形容的。
非要打个比方，大概就是，自家养大的孩子，是个恋物癖的变态，然后喜欢上了自家别墅区里的一棵超级大的树。
天地道本，一切循环，草木动物，一环扣着一环，人立于一切生命之上，得天道庇佑，却惑于皮囊表象。
——他的教育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从阳台上飘下来，孟九竹顺着面前无比巨大的坑洞，沉思了许久，也找不到问题所在。两个孩子他从小就保持着放养的态度，但是在细节的教导上他自认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论想几次，都觉得自己没有错的孟九竹回头，看到哭鼻子回来的小徒弟，有一瞬间怀疑：也许是因为他在细节问题上面出错了吗？
“你师兄走了？”他站在坑洞的边沿，轻轻扬手，汇集而来的尘土就像是被堆叠倾倒而下的时间，放慢着面前的坑洞一点点修复似得开始填充。
“是的。”李褚言情绪低落，说话的时候，憋着嘴嘟囔着，跟是偷偷的抬手摸了一下眼角。
听着孟九竹点了点头，鬼使神差间，他忍不住向身边的小徒弟问了一句，“你说，你师兄在想什么？他到底是喜欢上什么了？一个树妖？”
“桃若姐姐并不是坏妖怪，为什么师兄不能喜欢她？”
“恩，就算不是坏妖怪，她也是妖怪。”
“可是，师尊，师兄只是喜欢，他并没有犯错！”
“喜欢不代表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师兄无论如何都是人，而那是个树，人妖殊途。”
几句话说下来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反而显得有几分不在理，所以造成孟九竹只能几句差不多的话来回说的局面，显得理屈词穷，还带着几分冥顽不灵。
“人妖殊途，人妖殊途，师尊说的话就是带有偏见，根本无法说服任何人！”
十五六岁的小徒弟隐隐到了叛逆期的年纪。
他固执地看着自己的模样，让孟九竹绝对说不出来诸如“妖怪不论变化成什么样子，他本来的样子是无法改变的。一个人喜欢上一棵树，一只狐狸，又或者是一块石头之类的，是什么毛病？人类孩童尚且需要一步步成长，而非人类妖物精怪，承认之前懵懂无知，成人之初宛如稚子，与它们谈论情爱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无非是被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它们就喜欢什么样。”
孟九竹觉得这些话自己说给现在的徒弟说，他是没有办法理解的。
就像是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记一生。
有些坑不能不踩——也许，是命吧。
思及此，孟九竹觉得与其让小徒弟明白他的意思，还不如让小徒弟就觉得：“事情发展至此，是因为师父对妖怪有偏见”的好。
而且，他的那些永远回不来的同门们，确实是被妖怪所害，这一点说起来就比“为师并不是觉得妖怪都是坏的而是觉得你师兄变态”要好得多。
所以他板着一张脸，冷漠而不留情面的说：“天道如此。人是人，妖是妖，从妖会吃人起，就注定了人类和妖怪的对立面。这一点无法因为任何事情改变。”面前的坑洞已经被完全填补完毕，甚至周围留下的几棵桃树都开始莫名地枯萎，“别的地方归不得我管，但是我凌天阁正一峰，容不得妖物留在这里。”
小徒弟被孟九竹的一番话怼的无言可对。他无法说出其他的话来，也无法说服孟九竹。
因为比起师父口中似乎不近人情的话，他忽然想起七药堂中的师叔们，和墓园之中的师伯们，都是被妖怪害成这样的。
李褚言一时间觉得谁都没有错，谁都是对的。只是有什么地方，让这件事情没有办法向着大家都能够接受的方向发展。
周围的桃树已经全然化为了灰烬，全然看不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正一峰桃林之景也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看着小徒弟这个样子，孟九竹觉得这件事情终于就这么翻过去了，而且自己也为自己不支持人妖恋这一点找到一个不至于那么言辞伤人的理由。
这种时候啊，他就真的要批斗一下这个见鬼的世界了。
修仙就得了呗，为什么非要有妖怪可以修炼成正常人的模样，难道就不能长得奇怪一点吗？一个个长着正常人形，皮囊惑人……
真的，人妖恋这种事情他本来是不抗拒的，听一听当做故事就完事了，可是真的发生在自己徒弟身上的时候……
简直就是噩梦！
养得好好的白菜一夜之间变成扭曲的变态的噩梦。
人类作为先天拥有情感，并且能够得到天道眷属的存在，对着懵懂妖物说出喜欢，让对方懵懂的把一些不确定的感情误认为喜欢，并不是什么好说出来的事情。
越是想想，他月觉得脑壳疼。
悄悄地在心里逼逼了一堆的孟九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就做了一个决定，“算了，为师一想到你师兄的事情，就脑袋疼。去闭个关，你好好守着峰内。”
孟九竹总觉得这一段时间内，小徒弟应该还是会时不时跟他提大徒弟的事情。
为了不再继续讨论这件事情也为了避免什么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他觉得自己还是闭个关静一静吧。
有句话说得好，眼不见心不烦。
……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闭关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