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派[娱乐圈]》海弓刀

28、第 28 章

　　曾贺如问：“怎么了？”

　　“对、对不起，”董励辛摸了摸额头，“我实在没有经验，这……冲击力太大了，我需要适应一下。”

　　曾贺如沉默一瞬，倒是展露出十足的宽容心：“我能理解，但是，你如果要继续演，这些问题就必须尽快克服。”

　　“我明白，我明白曾导。”

　　董励辛苦恼地看眼汪幼：“曾导，我能先出去抽根烟吗？”

　　曾贺如让他随意。

　　董励辛出去了，汪幼感觉到曾贺如的目光移过来，落在自己脸上。
　　接着就听见曾导轻声说：“他的反应很正常。”

　　汪幼点头：“是的，我理解的。”

　　曾贺如问：“你有什么诀窍吗？”

　　“什么？”

　　“为什么你面对同性别的演员时，能这么坦然？”

　　汪幼看着他。

　　“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你对这件事，有没有什么秘诀和心得，能不能跟我们的另一位男主角沟通一下，帮他一把。”

　　汪幼只能回答：“也没什么，大概……每个人的接受程度不一样吧。”

　　不然他还能说什么？这本来就是出于敬业态度，为了作品和角色不得不接受，谁不是咬着牙硬上。

　　曾贺如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之前让你跟卢丽走戏的时候，你很抗拒，和董励辛，好像自然很多，是因为之前……”

　　他话语未完，门被人略带冒失地推开，董励辛立在那里，手里的烟刚点燃，没抽两口，脸上是尚未平息的烦闷纠结。

　　“曾导，小汪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真的找不到状态，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和另一位主演的首次对戏，就这样不了了之，虽然并非汪幼自己的问题，他也依然感到些许挫败。
　　他遇事喜欢找自己的原因，觉得对手入不了戏，自己应该也有责任。

　　汪幼在心态略有失衡的情况下，照常待在家里拉片，读书，看剧本，写人物小传。
　　为接下来的工作做好万全准备，才能继续保有对于表演的自信力和掌控感。

　　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汪幼接到了鲍新打来的电话。
　　鲍新告诉他，今天两位男主角和核心主创要一起吃个饭，大家聚一聚，聊一聊，毕竟进组的事情已经提上日程。

　　汪幼按惯例提前赶到约定地点，他是第一个到的，不多时鲍新跟曾贺如也到了，他们是一起来的，其他人还在路上。

　　三个人在包厢里等着，鲍新不耐烦，给韦子去电话，那边的声音也焦躁：“别催了大哥，堵着呢。”

　　“靠，就不知道早点出门！”鲍新埋怨着挂上电话，看汪幼一眼，“另一位男主角呢？咱汪汪这么早就来了，他还不见影儿，咋，也堵着？”

　　“也许就快到了。”汪幼说。

　　曾贺如搁在桌上的手机亮起来，跳出消息弹窗。他把手机摸过来点开，默默看完了那条挺长的消息，抬起头，对那两人说：“不用等董励辛了，他不来了。”

　　“啊？”鲍新疑惑道，“怎么回事？丫不是想放我们鸽子吧？头一次就留这个印象……”

　　“他辞演了。”曾贺如说出原因。

　　“啊？！”鲍新的嘴顿时张得更大，“什么情况？”
　　汪幼也愣住了：“为什么？”

　　曾贺如把手机递过去，让他们自己看。

　　鲍新接过来一看，霎时暴躁起来：“这他妈算什么事儿？他就这么突然辞演？那老曾你费那么老大功夫选他，不是全白瞎了？不行，得有个说法。”

　　曾贺如脸色微沉，摇头：“没必要，是我没有考虑到还有这一层因素，他如果接受起来难度真这么大，也没有必要勉强，出来效果不会好。”

　　鲍新还是想不通：“靠，没想到这个年代了，还有这么古板的人，何必呢？”
　　他“啧”一声：“这么纠结，这人要么铁直，要么，深柜？”

　　董励辛发给曾贺如的是一封辞演信，言辞客气恳切，翻来覆去一句话，接受不了演同志。

　　汪幼快速浏览完，暗自感叹，没想到董励辛的抗拒心理会严重成这样，竟然宁愿支付违约赔偿，也不愿继续出演。

　　他去看曾贺如，不知道曾导此刻如何考虑，毕竟拟定的男主角飞了一个，提上日程的工作，都面临着被打乱的危险。

　　其他人陆陆续续赶到，预订的菜品开始上桌，只不过话题从庆贺即将到来的开机，变成了讨论董励辛的辞演，以及对后续进度的担忧。

　　汪幼作为桌上唯一的演员，不太合适加入话题，只能沉默着聆听。

　　韦子倒是很冷静，提议大家不要再纠结于董励辛，还是开始关注换角人选的问题，众人纷纷点头，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不管怎么探究原因，人家已经主动请辞了，多说无用。

　　现在摆在眼前的问题是，原定的男主角不来，这个戏要怎么按计划继续拍下去？谁来接这个摊子？

　　鲍新一拍巴掌，想都不用想，提议只有一个：“我们不是还有一现成的男主角人选吗，由他来演，效果绝对只好不差。”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谁，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曾贺如。

　　曾贺如明白他的意思，也能感受到众人期待的目光。他垂着眼睛，眉间微锁，似乎在思考。

　　见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鲍新觉得有戏，没有给他发言的时间，直接跳过他，把话题转向汪幼：“汪汪，你也说说你的看法，你愿意和老曾演吗？”

　　“啊？”汪幼突然被点名，抬起头来，“我不太有话语权吧？”
　　“不过……”他往曾贺如那边看，和对方递过来的目光撞在一起：“以我个人的看法，我觉得曾导很合适。”

　　鲍新觉得他上道，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那跟老曾演那些戏，你有没有问题？不嫌弃他吧？”
　　韦子团队里的几个编剧姑娘看着他笑，汪幼觉得有些窘。

　　“……当然不会，”他迎着曾贺如等待回答的目光，“我肯定没问题，就是不知道，曾导能不能接受我。”

　　鲍新当即一拍板：“这不就结了？汪汪你放心，你不嫌弃他就行，他倍儿喜欢你，巴不得能亲自上阵。”

　　“你瞎说什么？”曾贺如终于插话，扫他一眼，似乎琢磨过味儿来：“你刚刚听到董励辛不演，那着急样都是装的吧？估计偷着乐，就等着我？”

　　鲍新下巴一收，眼睛一瞪：“你看看，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这不是我乐不乐的问题，这情况我也没想到啊，老曾，你现在这可是临危受命，再说了，你有这么好的资本，不亮出来多可惜？韦子，汪汪，你们说是不是？”

　　汪幼点点头。
　　韦子也同意鲍新的提议：“除了我们曾导的任务变得更重点儿，从其他方面来看，这个建议挑不出毛病。”

　　曾贺如沉默。

　　鲍新继续说：“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现在万事俱备就差危雨，你这雨要是不下下来，咱这戏得拖到什么时候？黄了都。”

　　曾贺如没有立刻否决：“我想想，同时让团队先筛一下备选吧，说不定能找到另一个合适的。”

　　只要没有彻底否认，那就是还有戏，鲍新也不再逼他，招呼大家吃喝。

　　饭吃完了，鲍新看看一圈人：“难得聚一次，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继续玩儿？K歌？还是什么，大家有没有想法。”

　　韦子摆手：“我不去，有事儿。”
　　他不去，他手底下那几个小姑娘当然也不去，一圈问下来，只剩下鲍新曾贺如汪幼三个有空的。

　　“三个人也行，汪汪，你说咱们去哪儿？”

　　汪幼想到蛋哥的KTV：“要是唱歌的话，我有朋友在附近开了一家KTV，环境还不错，曾导也去过的。”

　　鲍新无所谓：“行，可以，走着，他们不去，咱三个一起嗨。”

　　他嘴里说着“一起嗨”，结果刚到了地方，就不知道被谁一个电话给call走了，汪幼和曾贺如被他扔在大门口，面面相觑。

　　“曾导，咱们就俩人了，还进去吗？”
　　曾贺如点点头：“进去吧，我们两个，不唱歌，可以聊聊。”

　　汪幼一进poker，刚子看见他，立刻上来热情招呼：“汪哥！你来啦。”
　　他眼睛往旁边的人身上看，有些惊讶：“呀，这不是……”

　　汪幼问他：“你们老板在吗？”
　　刚子回答：“秦总他今天没来呢，汪哥你找他？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了，”汪幼摇头，“帮我开一个小包间吧，我们两个人。”

　　“哎！好嘞！”刚子麻利地开好房间，“这会儿人不多，秦总说了，汪哥你来不限时，您尽情唱！”

　　几分钟后，两个人坐进了隐秘的小包间里，一时没有说话，也没有点歌的打算。
　　汪幼知道曾贺如肯定是在考虑角色的事情，他很期待曾贺如能够出山，但最后怎么样，还要看曾导自己的意思，他不好置喙。

　　正沉默着，忽然听见曾贺如问：“你要是跟我演那些戏，你觉得怎么样？”

　　那些戏是指哪些，不用想汪幼都知道，他问自己觉得怎么样，是指接受程度，还是呈现效果？

　　汪幼不知道怎么回答，光线五彩斑斓的，把他瘦削的脸映照得凌厉而神秘，有点像风格化的杂志封面。

　　“我不知道，”他转过脸来看曾贺如，“或许，我们可以试一下？”

　　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也很突然，曾贺如的眼睛微眯起来，紧盯着汪幼的脸：“你确定？“

　　汪幼点头，老实道：“因为我真的挺希望曾导你能演戏的，我也有点好奇，如果是你来演，会怎么样。”

　　他勾起嘴角笑一下：“而且，我最近一直在下功夫，那天跟董老师没机会发挥，现在正好测试一下，看我这段时间的练习，到底有没有进步。”

　　曾贺如默默看着他，半晌突然出声：“把灯关了。”

　　他这是同意试一试了，而且，就现在，在这里？汪幼提议时说得畅快，真要来了，又有些犹豫，好在，这个空间很私密，氛围独特，给了他继续的勇气。

　　汪幼这边有一块控制屏，伸手就能碰到。他伸出胳膊，把灯光效果调了，明亮的大灯熄灭，除了闪烁的荧屏，只剩下几个小灯球旋转着，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为了方便说话，汪幼把声音也调低了，只有微弱的歌声在流淌。

　　曾贺如示意汪幼：“近一些。”

　　汪幼忍不住想到了之前，也是在这里，自己当时一身火锅味儿，被他嫌弃地要求坐远一些，谁能想到，几个月后，自己就要在这里，和他靠在一起接吻？

　　汪幼没说话，默默靠近了些。

　　曾贺如的喉结微动，眼睛盯着汪幼的下半张脸看。
　　汪幼迎着他的目光：“那……曾导，我开始了？”

　　曾贺如默许了，汪幼看着他微垂的眼睛，心里突然怦怦跳起来，还是有一些紧张的，这毕竟是曾贺如，汪幼没有想过，会跟他有这种接触。

　　只能把角色的保护罩拿出来抵挡，汪幼去想剧本，想危雨和宋璮的吻。
　　沉沉的静默里，汪幼似真似假地喘息起来，他靠近曾贺如，目光凌乱，好像急不可耐似的，心慌地要把嘴唇凑上来。

　　曾贺如被他这副模样给烫到了，下意识一退：“你这是……”

　　汪幼停住动作，呼着气：“这是按照剧本来的呀，宋璮他和危雨有亲密接触的时候，不都是这种，上了瘾一样，控制不了的感觉吗？他是性.成瘾患者……”

　　“好，”曾贺如眼神闪动一瞬，“继续。”

　　汪幼尽力找宋璮性.上瘾的那种感觉，他这些天做了很多功课，以为会得心应手，等到实际碰上对方嘴唇的那一瞬间，突然飞快地把找好的感觉全忘了。

　　他先前跟卢丽练习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太紧张，或是对成熟女性过分性感的抗拒，当时好像暂时丧失了触觉，并无太多感受。

　　而此时此刻，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切细节，曾贺如克制的呼吸，温热的嘴唇，音响里轻微的歌曲刚刚切换了第二首，小灯球的蓝色光斑，在他脸上划过了八次。

　　汪幼突然忘记了紧张，也忘记了角色，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自己的动作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在一道剧本和角色铸就的屏障内外左右偏移。

　　他贴紧了一些，接着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仅仅呆滞地把嘴唇和对方放在一起。

　　不知什么时候，也许只过了一秒钟，曾贺如后退，主动拉开距离。
　　他脸上好像看不出痕迹，汪幼的脸，却已经红的不能看了。

　　被曾贺如定定看着，汪幼有些心慌，更多的是温温吞吞的不好意思。

　　“这就是你的练习成果？”曾贺如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轻声说，“不及格。”

　　汪幼摸了摸嘴唇，耳根发红：“不好意思，没想过会跟你来，紧张了……”

　　“可以再试一次吗？”汪幼抬起眼来看他，起了一点胜负欲，想撕掉刚才那张不及格的卷子。

　　曾贺如没有拒绝给他复试的机会，甚至还试图“主动指导”。汪幼刚说完再试一次的请求，他已经抬起了左手，握住了汪幼的后颈。

　　汪幼的后脑勺到脖颈有一段很漂亮的曲线，这是一部分气质的来源，曾贺如干燥的手掌顺着线条上移，手指陷进他脑后的发丝里。

　　这里的头发一向修剪得整齐利落，由于发质偏软，摸上去像细滑的缎子。曾贺如感受着手指上微妙的触感，借着微忽的光线，端详几秒对方泛红的脸，接着偏头凑过去，送上嘴唇。

　　汪幼难得有这种血液沸腾的时候，触感好像忽然灵敏了百倍，太清晰了，皮肤上细微的电流，指腹在后脑忽轻忽重的力度，还有他手腕上的金属手表链，此刻正贴着自己的耳廓，凉丝丝的。

　　或许演员的接受度是要高一些，对于这种亲密接触，羞耻感和负罪感也比普通人来得低。

　　至少，汪幼并没有觉得，在这个私密的空间里和曾贺如接吻，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不管怎样，还有“试戏”这一道防护网存在，它可以解释一切反常和越矩。

　　汪幼闭着眼睛，分开的时候才睁开，瞳仁亮晶晶，声音轻微地说话：“曾导……我们这样来……好素啊，像早恋的中学生，不像人物。”

　　努力靠近戏中人物，才能跟试戏挂钩，要不然，容易跟现实混淆，那样更窘迫更糟糕。

　　曾贺如没说什么，只是再度欺上来，这回动作猛烈了许多，汪幼被抵得稍稍后仰，后腰撞上靠枕，他立刻明白意思，有心应和，从善如流地打开口腔。

　　舌头碰到舌头的那一刻，汪幼敢肯定，曾贺如和他同时颤了一下。

　　这感觉无法细说，但肯定不是反感或难受——汪幼发觉，自己跟董励辛区别太大了，董老师或许是笔直，而自己，说不准有拐弯的可能性？

　　这么想的时候，他几乎要忍不住去咬自己的舌尖，但是此刻他和曾贺如的卷在一起，牙齿一压，就听见曾贺如闷哼一声。

　　汪幼一下惊醒，睁眼就瞧见曾贺如近在咫尺的幽沉的眼睛，这样近距离看，有种轻柔忧郁的味道。

　　一股难言的熟悉涌上心头，汪幼还未及反应，后脑的手掌忽然加大了力度，嘴唇被报复性地咬了一下，压得生疼，汪幼被抵着舌根，难以出声，于是伸出手去，抓曾贺如的肩膀。

　　他们唇枪舌战近乎忘我，完全忘记了对面只是一道不能上锁的门，服务人员随时可能推门进来——

　　包间的门被人猛然撞开时，汪幼和曾贺如的脸还贴在一起，走廊的灯光哗啦照进来，动作无所遁形。

　　秦云澹拎着两瓶酒，在门口夸张大喊“surprise”，只过了一秒，他已经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汪幼听见动静，便立刻将曾贺如推开，却还是慢了一步。

　　秦云澹傻在原地，惊喜变成了惊吓，一声亲亲密密的“幼儿”，变成了地动山摇的“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