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世界撒把糖》高柳新蝉

31、游魂归不得3

　　两个人赶到时空局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口已经拉拉碴碴聚集了二三十个人。没办法，这几年时空局并不景气，拥有生魂体质的人越来越少，除了一位局长，五位组长，像宛如这样最低级的缉魂者最多也不过三十人。

　　浑身裹在一件黑色大斗篷中，宛如压低了脑袋，有些兴奋地打量着周围的人。她在时空局待了二十一年，十八岁以前一直在训练，十八岁以后的三年多在外面的世界游荡，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其他缉魂者，还有这么多！

　　说好缉魂者不可以互通往来呢！怎么就朝令夕改了!虽然陆组长解释说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可是她不听，为了那个破政策，她错过了那么多青梅竹马，不开心！

　　就在宛如感叹世事无常的时候，一位小姑娘突然走到她身边，脆生生地问道：“你是陆组长的组员么？”

　　宛如转头看她，“嗯。你也是么？”

　　小姑娘羞涩地点头。

　　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平平整整的齐刘海，怎么看都是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宛如很难想象陆组长竟然能养出这样乖巧的女孩儿。

　　“我叫顾燕绥，你叫什么”顾燕绥红着一张脸，顶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宛如。
　　宛如被她看得老脸一热，啊了几声，忙道：“我叫宛如。”

　　顾燕绥点头，甜甜笑道：“真好听的名字。”

　　或许是气场的问题，宛如以往真没见过这样腼腆的小姑娘，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幸亏组长们及时出现，这才缓解了宛如的尴尬。

　　台上七个人从会议室出来，宛如瞧见陆组长就在边上站着，身姿妙曼，没了黑色斗篷的遮盖，胸大腿长，看得一清二楚。宛如瞧瞧陆组长，再低头瞧瞧自个儿，默默摇了摇头。

　　顾燕绥拉了拉宛如的斗篷，咬着下唇道：“小如不要伤心。”顿了半晌，指了指宛如的胸口，像是下定决心般说道：“一定会再长的！”

　　从来没有称呼宛如为“小如”，宛如有些尴尬。令她更尴尬的是什么叫做“一定会再长的！”她偷偷伸手戳了戳顾燕绥的胸口，再对比了一下自己的，顿时觉得没有爱了。为什么一个萝莉都比她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童颜□□？

　　顾燕绥冷不丁地被宛如偷袭，情不自禁地嘤咛了一声，又是吓得宛如欲哭无泪。

　　宛如决定自我反省，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可以开小差？她正色道：“我们看看组长们要说什么吧！”

　　台上七人原是一排站得整整齐齐，正中的那位突然上前一步，举起话筒说道：“今天把大家集中到这里主要是让大家互相熟悉。时空局的成员断交已久，现在是时候重新认识了。”

　　话音刚落，台下一片熙熙攘攘。台上几位领导任由众人打成一片。

　　宛如是个怕麻烦的，她直觉地认为几位大佬今天这样不一般的举动一定有妖。是以她很是智慧地选择脱离人群。

　　可惜顾燕绥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小姑娘看起来娇娇弱弱，然而她硬生生拖着宛如在人群中逛了一圈。一圈下来，两人身边围了不少人，顾燕绥欣慰地笑了。

　　她看向宛如，邀功似地叫道：“小如。”脸上就差写上“快夸我”几个大字。

　　宛如别开目光，不肯再看她。

　　台上，局长见众人熟悉地已是差不多，突然开口唤回大家的注意力，道：“今天，我们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宣布。我们局里新来了一位招魂组组长，大家欢迎。”

　　明明说话的内容很是官方无聊，但是局长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低沉性感，宛如不由自主地看向台上。只见从会议室内又走出一位裹在黑色斗篷的男子。身材颀长，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束得整整齐齐，插着一支简约的竹簪，一头雕成祥云状。男子抬起头来，眉眼弯弯，道：“你们好。”声色好听，有若玉石撞击。

　　是青衣！

　　青衣就像是一个老手，他熟练地同大家打招呼。底下一群人许是觉得青衣长得不错，此起彼伏地应和。一圈逛下来，宛如也晓得缉魂者是男多女少。不是很明白这帮汉子在激动什么。

　　期间，宛如的眼睛半分都未从青衣身上离开。距离那日被迫分开不过短短一个星期，然宛如总觉得像是过了很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概便是如此吧。

　　高台上，局长后来又说了很多，大抵是关于如何解决商纣王之事。然宛如却没什么心情。

　　此时此刻，她像是如鲠在喉。倒不是说伤心，只是觉得心里有些虚，就好像原来填的满满一个洞突然被人挖了，只剩下从深处刮来的风。突然有些想哭。

　　她低下头，避开了青衣望向她的目光。

　　时空崩塌之事大概便是纣王所为。局长七人经过排查之后，大致将纣王现所在地限制在了华东区06号20-21世纪，华东区11号03-04世纪，华南区31号16世纪……等12个范围内。

　　组长级别以上人员在时空局掌控局势，剩余缉魂者将安排为2-3人一组前往上述时空排查搜索。

　　很巧，顾燕绥和宛如安排在华东区06区21世纪，就是宛如的老巢。

　　迷迷糊糊地被顾燕绥拖到家门口，宛如才回过神来。

　　顾燕绥有点激动，她平时的工作区隶属于西北区，华东区于她而言是个新鲜地方。一双圆圆的眼里闪着亮亮的星星，她轻轻摸了摸客厅里柔软的沙发，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小如，这里的生活真好。”开口是糯糯的声音。

　　宛如倒了一杯牛奶给她。别问她为什么是牛奶，顾燕绥看起来那么软!

　　顾燕绥吧嗒几下嘴巴，幸福地哭了：“真好喝！我以后真不想回西北区。”

　　宛如一边打开打开电视，一边随意地问道：“西北环境很差？”

　　顾燕绥想了一会儿，认真地答道：“也不是。就是他们整天打打打，而且是星际大战那种，死的人太多。地表大多也不能住人，都是移居到地底下，我都不能享受美美的日光。”

　　宛如咦了一声，道：“那不是很帅气？”

　　顾燕绥瘪瘪嘴巴，小声道：“我不是很喜欢。”

　　宛如嗯了一声，问道：“晚饭想吃些什么？”

　　顾燕绥睁着一双大眼睛，眼里写满惊讶，“你还吃晚饭啊？”

　　宛如啊了一声，问道：“你不吃？”

　　顾燕绥点头幅度很小，声音也轻轻糯糯：“要减肥。”她看了宛如一眼，说道：“小如也要减肥了。”
　　宛如：“……”

　　H市是一座位于海边的旅游城市。尽管如此，海宁街稍靠内陆，是以并非走上几步便能看见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

　　宛如告别燕绥后，外出在一家小店解决了晚饭。

　　夕阳落幕，今天没什么晚霞，只是昏昏沉沉的。马路上整整齐齐地停着一排排车，偶尔还有父母牵着小孩悠闲地散步，一家三口，大手牵小手，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不知为何，宛如心中有些触动。

　　她是个孤儿，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成为一个孤儿。也许是父母主动抛弃的，也许是无可奈何。组长没说过，她也没问过。

　　当年组长问她想要将老巢安在哪个地方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这里。倒不是怀揣着找到父母的希望，只是觉得如果必须选择某个地方作为自己的退路的话，她希望是这里。

　　从小到大，她接触最多的人是陆组长，可陆组长也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她也不止她一个组员。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没有人爱自己。

　　为什么青衣能轻而易举地捕获她？因为他告诉她，他爱她。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揣着她的一颗心慢慢接近青衣，好象这样他们就有了未来，好像这样她就能拥有青衣的爱，所有的爱。

　　刚开始她真的没有多喜欢他的。只是觉得在他身上可以感受到爱，于是她开始不断接受，反复品尝。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原来她也已经很爱他。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发现她没能成功。青衣的心底藏着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也许在那里有很多人，很多青衣很爱很在乎的人。她有些害怕，她害怕有朝一日青衣不再爱她。

　　她真的什么都不怕，就怕没有人爱她。

　　她没有这个能力的，她做不到告诉自己，自己爱自己就好。她渴望着别人的爱，就像是沙漠里的困徒渴望着一杯水。

　　如果是得到后再失去，那么她宁愿没有得到过。

　　宛如坐在公园里的秋千上荡了很久，从日暮黄昏一直到月上柳梢。夜空静谧，晚风舒爽，宛如突然笑了。心里依旧很虚，她想也许该为自己找点爱好，这样总不至于时时发呆。

　　老板见到宛如的时候，宛如正从一家便利店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巧克力味的冰淇淋，齐肩的短发乖巧地垂在耳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安静。

　　老板上前打招呼道：“小姑娘，这么晚了，在这干嘛？”

　　宛如抬头，见是白日里饭店的老板，回道：“想吃零食了。”说罢，扬起手中的冰淇淋。

　　老板点点头，道：“有没有空陪我坐会儿？”

　　宛如有些意外：“啊？”

　　老板揉了揉宛如的脑袋，大概觉得有些突兀，道了声歉，说道：“我今晚心情不是很好啊，不知道能不能请你陪我说说话呢？”

　　宛如看了老板一眼，大抵觉得都是失意人，于是答应了。

　　老板没带宛如去什么酒吧，不过是随便找了家便利店买了一箱啤酒，搬到了方才宛如荡秋千的公园里。

　　两人肩并肩地坐在秋千上，倒没多说什么话，只是一瓶又一瓶啤酒下去。

　　到后来，老板许是有些醉了。他朝宛如傻呵呵地笑，边笑还边把宛如的脑袋埋到他的怀里。

　　宛如挣扎了一会儿，无果，于是作罢。

　　她不排斥，今夜她亦是不开心。她不再想有个人很爱她了，她就是想找个人陪陪她，一句话不说也没关系，像老板这样粗鲁也没关系，她就是想有个人陪她坐坐，吹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