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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春花秋月何时了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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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离开国师府，在京城的街头上像一只无头苍蝇乱转。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天牢的门前。天牢关押的，是重刑犯人。
宛如门口站了很久，直到狱卒不耐烦地催促：“姑娘，你到底要不要进去，不进去就不要挡在门口。”
天牢比地牢亮堂很多，却掩盖不了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天牢比地牢残忍太多。
“你速度快点，他可是一等一的刑犯，被人看见了，我不好交代。”狱卒怀里揣着宛如交与的金子，再三叮嘱。
男人穿着白色的囚服，皮鞭抽出的血迹十分显眼。他坐在牢房内的正中央，抬头看见宛如，笑道：“过来坐。”
“花匠先生。”宛如在花匠身边坐下，犹豫着把手中的豌豆黄递给他。
花匠先生并不客气，他接过豌豆黄狠狠地摔到地上，笑道：“我不喜欢甜食。”
宛如低头，说道：“那下次我给花匠先生带些卤味。”
花匠先生盯着宛如研究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什么？”
“你演技不错，连我都骗过去了。”花匠先生捡起一块地上的豌豆黄放到嘴里尝了一口，嫌弃道：“很难吃。”
“花匠先生，脏。”宛如皱眉看他。
“脏？”花匠先生轻笑，将手中豌豆黄递给宛如，“那你吃。”
宛如看了花匠一眼，接过它吹了吹，塞到嘴里，说话模糊不清：“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豌豆黄了。”
“嗯。”花匠先生的脸藏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神情，“什么时候发现的？”
宛如咽下最后一口豌豆黄，轻声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花匠有些惊讶地挑眉。
“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宛如突然抬头看她，神色坚定，“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
“嗯？”
“后来我故意接近你，我发现你的身上有……味道。”
“谁的味道？”
宛如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花匠冷笑一声，捏起宛如的下巴，“缉魂者的味道？”
宛如一双杏眼写满惊讶。
花匠先生嗤笑一声，突然逼近宛如，他高挺的鼻子几乎都要贴到她脸上，“你不是缉魂者么？既然都已经猜到我在找你们，做什么一副惊讶的样子”
花匠先生松开宛如的下巴，转过头不再看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抓的那几个他们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缉魂者。”
“不是完全意义上的？”
“怎么，你不知道？你这缉魂者当得可真不称职。”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说完了没有？”狱卒不耐烦的声音从牢房外传来。
“花匠先生……”宛如犹豫着看向她。
“怎么，还不走？舍不得我？”花匠先生不屑说道，“你这样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我可承受不起。”
对不起。宛如想这样告诉花匠先生，可是她知道他不会接受，她也没有立场去讲这样的话，她是缉魂者，而他在四处抓捕缉魂者。
“花匠先生，我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记得给你带你爱吃的酱牛肉。”
“去吧。”
有时候人会因为某件事，因为某个人而愧疚，不是因为他是错的，只是因为你对不住他，仅此而已。
三日后，旭日东升，朝霞若火，铺满整个天际。
青衣看着宛如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经过，洗漱吃饭，整个过程一言不发。他拉住转身回房的宛如，问道：“阿如，你还在怪我么？”
宛如低头，说道：“我不怪你，可我做不到冷静地面对我和你在一起的场景。”
“知道了，阿如。”青衣从来都是善解人意的模样，“今日是遣返国师的日子，你莫要忘了。”
“嗯。”宛如小跑着离开。
国师府四年前修葺一新，宛如随处找了个角落蹲下，她知道自己现在很别扭，她知道自己犯了不该犯的错，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关心花匠先生，忍不住生自己和青衣的气。
突然一双银色白底祥云纹长靴出现在眼前，再往上朝服紫袍，饰凤池，来人正是下朝归来的国师。
“有事么？”
“有。”国师说话直截了当。
“什么事？”
国师蹲下，平视宛如，正色道：“你在生青衣的气。”
宛如眉头微蹙，“关你何事？”
“呵。”国师轻笑，“吃醋了？”
宛如没有回答。
国师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没有等宛如回答，她接着说道：“四百年前，我十六岁，孤身一人穿越到大夏国。”
宛如有些惊讶，“十六岁？不是穿成婴儿么？”
国师摇头，“不是。我来的时候柳家姑娘已经死了，可当时正逢师傅带着师兄和柳家姑娘祈祷国运。这个时候若被人发现柳家姑娘死了，等着他们的是什么结局可想而知。穿越到国师府，和柳家姑娘七分像的我就被师兄、致远，就是你们说的文帝，给扮作柳家姑娘。这一扮就是四百年。”
宛如点头，“原来是这样。”
国师微笑，“来的时候我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小姑娘，这几人待我都不错，渐渐地，我也定下心来。因柳家姑娘多在国师府，一年内能见父母的次数并不多，是以爹娘倒也不知我并非他们的女儿，只以为我长大了，模样变了。”
“那你和文帝还有三代国师他们……”宛如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嘴。
“都过去了，只能说他们在活着的时候很是呵护我，虽然我不晓得到底是为了我还是柳家姑娘。四十岁以前我也是顺风顺水，可是这不变的容颜终究还是招致了灾祸。我亲近的人，我爱慕的人为了我舍弃他们从小建立的信念，他们冒死假写师傅的遗言只是为了救我。所以我决定为他们守护大夏。”
“你做得很好，没有辜负他们。”
国师笑着看了宛如一眼，“没有人知道这四百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也不知道。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所有我在意的都会离我而去，我活得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渐渐地我再不敢对周围的人投入哪怕多一分的心思，因为我再承受不起离别的苦楚。所有的皇帝都向我请教长生之术，可天知道我早就想死了。”说到这里，国师顿了很久。
“可是我不敢死，我是上天派来守护大夏的神女啊，我怎么能死？我死了，也许只能游荡异世的孤魂，以另一种形式长生，我多怕啊，我多恨啊！当你们告诉我你们能送我回去的时候，我当时就想，你们怎么就不去死啊！整整四百年了才来找我，当时你们干嘛去了，吃屎了吗！”
“对不起。”宛如看着国师此刻笑得夸张的模样，她为自己的失责道歉，“我们找到你的时间和地点不是我能控制的，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在你穿来的第一天带你回去。”
“没关系。”国师此刻的心情像是平静许多，“至少你们现在许诺了我一个有终点的未来，至少我回去了还能再见到我的父母。”
“嗯，我一定把你安全送回去。”
“那就拜托你们了。”国师有些不习惯地拍拍宛如的肩膀，她在学着重新做一个现代人，“你不要再怪青衣了，他不过是同情我，并不是要有意要你欺骗那个花匠先生的。”
“我知道。”宛如的声音有些郁闷。
“他其实是害怕失去你吧。”国师这样说，“毕竟他比我过得更苦，好不容易遇见了你，一定很难放手的。”
“什么？”
“你不知道。”国师难以置信地看着宛如疑问的模样。
“我不知道啊。”
“既然如此，那还是等他告诉你吧。”国师很没有义气地选择和青衣一个阵营。
“欸？”
这夜，国师就像自己的预言的那样羽化离世，举国哀悼。
这夜，天牢内的某个脸上带疤的重犯成功越狱。
“青衣，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么？”
“阿如在乎么？”
“在乎。”
“好。”
“嗯。”
“可是阿如，再给我一段时间好么？我想陪你最后再遣返一个生魂。”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单元还有一张国师番外就结束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