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优雅复仇》杨柳垂堤

18、众矢之的

　　上药的时候，小小几次红了眼眶，最后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勾陈心里也不好受，走上前去，一脸慈爱地跟小孩攀谈：“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抬头看他，目光呆滞，又似乎隐隐带着一丝戒备和审视。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小孩依旧无动于衷。

　　勾陈叹了口气，彻底没办法了，他不是什么耐心好的人，本来就对照顾小孩子没辙，遇上这种情况，也只能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也是可想而知的尴尬。

　　“勾陈大人，这孩子没有名字，族里的人都叫他小哑巴……”小小还在掉眼泪：“他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刚一出生，便被大祭司判为不祥之人，爹不疼娘不爱，听说还被家里人遗弃过……”

　　“被遗弃过？”勾陈震惊不已：“那么小的孩子？”

　　小小艰难地点了点头：“不过说来也奇怪，那小孩被遗弃了好几天，按理说，早就应该饿死了，可等部落下一次集体狩猎时，竟然还奇迹般地活着被人发现，实在是……”

　　“奇迹？”勾陈笑着补充。

　　“当时参与狩猎的勇士们都震惊了，大家都觉得这是神的旨意，不容违背，所以大家商量之下，又将这个孩子捡了回来，交还他们的父母……”

　　勾陈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亲生父子之间会有那么大的仇恨，都是愚昧无知闹的。

　　小孩一直默不作声地偷偷打量勾陈，不时也转头看小小两眼，似是不明白这位跟自己一般年纪的小孩为什么会掉眼泪。

　　“小家伙，先吃点儿东西。”走上前去，勾陈主动分出了自己手里的食物。这是乌尤临走前特意留下的，都是肉干，虽然味道不太好，但是绝对顶饿，勾陈不太喜欢这种口味，但好歹是肉，对眼前的两个小孩子来说，无异于顶顶好吃的美食。

　　小孩抬头诧异地看了勾陈一眼，迷惑不解的眼神，似是想不明白眼前这个漂亮的人为什么要给自己食物。

　　“吃啊！”勾陈继续摆出和蔼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像诱拐孩子的狼外婆。

　　小小也饿了，眼睛直勾勾盯着肉干，偷偷摸摸地咽口水。

　　“你也不用客气，吃吧！”勾陈为人一向大方，更何况面对两个小孩子，他也实在不好意思跟人家抢东西吃。

　　“谢谢勾陈大人。”小小接过了肉干，大快朵颐，引来周围不少人的羡慕眼光。

　　一边吃，小小一边忍不住惊叹：“乌尤大人不愧是族里一等一的勇士，这是什么肉？真好吃！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好像是豪猪肉，乌尤曾经提起过，我也忘了。” 小小吞咽食物的动作明显一顿，低头恋恋不舍地看着手里的肉干。

　　勾陈大惑不解：“怎么不吃了？”

　　“我不知道竟然是这么珍贵的豪猪肉……”小小愁眉苦脸，神情很是懊恼，似乎心里也在挣扎：“勾陈大人，我能留下这块肉干吗？我想等哥哥回来，跟他一块儿吃！”

　　勾陈满心不是滋味，揉了揉小小的头发，安抚道：“吃吧，我还有，等会儿也给你哥哥分一块。”

　　小小这才展露出笑颜来，继续小口小口地啃着肉干，动作斯文了许多。

　　“你也快吃吧，不用客气！”

　　不知道小孩是不是听懂了勾陈的意思，反正，见小小已经开动，小孩也跟着拿起一块肉干，低头小口小口的咬着，吃相很文静，其实这两个小孩都很懂事，从到勾陈身边开始，就没让勾陈费多大的心，天知道，勾陈最讨厌熊孩子了。

　　“小兔崽子，只顾着自己吃、吃、吃……”又是那个粗俗不堪的声音，简直阴魂不散：“找到食物，也不管自己的父母兄弟，没心没肺的东西，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小孩无动于衷，继续啃着手里的肉干。

　　没有收到预想的反应，男人显得很是忿忿不平，骂骂咧咧地，不依不饶地大声嚷嚷着，似有非得让小孩子让出手里肉干的意思。

　　“吃你的，其它的不用管。”本以为这孩子至少会怕，谁知道还是该怎么吃怎么吃，心理素质挺强悍的，性格有韧劲，但不软，挺招人喜欢，勾陈有些心疼这孩子，下意识地就想保护他，遂回头恶狠狠地盯着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闭嘴吧！叽叽喳喳的，废话连篇，吵得我头疼！怎么？难不成你还想上来抢我的食物不成？”

　　开什么玩笑？有贼心也不一定有这个贼胆啊！乌尤大人才刚刚离开，谁有那个胆子动手？这不是在找死吗？

　　“听着，我只说一次，闭上你的臭嘴！少在那边唧唧歪歪的，影响我食欲！”勾陈话里话外都很不客，他平生最恨的就是欺善凌弱的人，而其中，又以虐待老人小孩最令他不齿。

　　男人瞪着眼，犹自不甘心地瞪着小孩手里的肉干，听说那可是豪猪肉，也只有乌尤大人这种强悍的战士才能够捕猎，他活了这么大都还未尝过，眼下白白便宜了那个臭小子，怎么可能不让他嫉妒眼红？

　　“勾陈大人……”男人的目光太过凶狠贪婪，小小不禁被吓到了，偷偷往勾陈身边挤了挤，在父亲刚死的时候，他见过了太多这种眼神，不加掩饰的恶意，明目张胆的掠夺。

　　“别怕！”勾陈毫不胆怯，不着痕迹地将两个孩子拉往自己身后，准备时机不妙时，哪怕就是撕破脸动手，他都不能再让这两个小孩受到伤害。

　　气氛逐渐凝重起来，四周不少饿肚子的人都被两个孩子手里的肉干吸引了视线，且一双双贪婪的眼睛里都闪着凶光。

　　勾陈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策。有道是，财不露白。此时部落里的勇士刚刚结束了一场酣战，正是精疲力尽，急需补充体力的时候，而自己手上又正巧握有食物，难保不会成为众人集体攻击的目标。刚才他也是太大意了，想着两个小孩子体弱，不忍心让他们饿着，才会拿出食物分予他们，没想到，这却成为了吸引狼群的诱饵。

　　“族长……”果不其然，下一秒钟，就有人不甘寂寞地大声抱怨起来：“这不公平！为保护部落负伤流血的是我们，凭什么我们这些出力对付红眼妖猪反而没有食物填饱肚子，而那两个毫不抵用得小鬼……”

　　“就是就是！我不服！”

　　“族长，你可要站出来主持公道啊！”

　　或许是腹中饥饿，亦或许是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小不点吃肉心里不平衡，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声讨的行列当中。

　　众望所归之下，族长也不好再装聋作哑，在族里勇士们的推举下，不紧不慢地跑来跟勾陈交涉。或许，自从乌尤走后，他就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看他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勾陈毫不怀疑，这人是打算公报私仇，借着自己好好打击乌尤一番。

　　“魔法师大人……”

　　“废什么话！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吧！”勾陈细心地发现，听了这些七嘴八舌的指责，小小已经羞愤地低下头，眼眶红红的，似乎是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一双小小的手也紧紧地握着肉干，却再也没有咬下一口。

　　真是个敏感纤细的孩子，单纯，善良。

　　唯恐这些人再口无遮拦地说出什么失礼的话，勾陈板着脸，阴沉沉地发问道：“不过就是觊觎我手中的肉干罢了！行啊！想要的，尽管来拿！”

　　勾陈也注意到，在他说这话时，与小小食不下咽的反应截然不同，小哑巴进食的动作毫不减慢，与此同时，在族长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小哑巴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浑身戒备起来，看样子，他是不打算让出手里的食物了。

　　有意思的小鬼！勾陈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这小孩的倔强脾气。

　　“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事到如今，勾陈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地拿出了所有肉干，一字排开，依次放在自己身前，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勾陈好歹也是个魔法师，想从我手里抢食物，先让你们族里的勇士们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别逼着我大打出手！若是不小心伤着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这席话算是很不客气地表示拒绝了，奈何族长依旧不肯死心，或许，他本意就是打算借着刁难勾陈，最终来达到羞辱乌尤的目的，所以不管勾陈是否同意，此事都不可能会善了。

　　“魔法师大人，你现在好歹也是客居在我们的部落，收敛一下脾气，对你没什么坏处！”

　　眼角余光中，勾陈看到，已经有好几名勇士从不同的角落里站了出来，目露凶光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来者不善。

　　“怎么？真打算对我动手了？”若是换成以往，勾陈绝对不会胆怯，打不过大不了跑就是，反正只要他活着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把那些欠他的债一笔一笔讨回来，可眼下，他身后还有两个战斗力几乎为零的孩子，要是他逃了，这两个孩子的下场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