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农家顶门女》米魔青鹰

5、五．生计

　　就这样，红苕家这才算在贺家村落了户，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可是，她家却背负了更多，除了一直承担的贺锦生的束修，还有六两银子，每年过年前预交下一年的，今年还有三个月，折算成三两银子。今年的束修已经交过了，也就是说，在今年过年前，连着明年的六两，红苕家要给贺老爷子准备好九两银子的孝敬钱。

　　九两银子。

　　还有红苕一家四口的衣食，以及贺二全的休养花销，家徒四壁，身无分文，红苕得靠着自己的双肩全抗起来。

　　可红苕却一点不觉得为难，相反，想着前世经历的种种，她总有种涅槃重生的鼓舞，还有一往无前的振奋。

　　是啊，她都是再活一世的人了，爹爹也还在，娘和小玉也都能好好的，她还怕什么？还有什么好纠结的？还有什么好难过？

　　唯有好好活着，努力活出个人样，才不枉这多一次的一生！

　　红苕不再去想为什么会重生，她也没有时间去想，她还得攒着力气好好谋划，找一个生存之道，至少，先解决一家人的一日三餐。

　　村长又送了些米来，周边的几户邻居也送了好些菜，还有陈秀兰在荒地种的红薯，也够顶一阵子了。

　　为今之计，是怎么赚钱，先给贺二全补身子，再存着交年底的孝敬钱，还有一家人吃喝生计。

　　这日一早，红苕吃了两根红薯，见阳光大好，跟陈秀兰一起，将贺二全抱到院子里晒太阳，又将床上被子抱出去晾晒。

　　她抱被子出去的时候，小玉在扫床板，等她回来，小玉还趴在床角看来看去。

　　“小玉，你在找什么？”

　　“姐，”小玉从墙角钻出来，喊了一声姐后声音就低了些，“你的银镯子不见了，是不是那天慌乱，被奶奶顺走了？”

　　“哦，我用作诊金给了大夫，”红苕一听是这事，也压低了声音交代，“你不要告诉爹娘。”

　　小玉听了，就从床角钻出来，凑到红苕身边，撇了撇嘴，担忧地看向红苕，说道，“那可是你的聘礼，姐，你拿它付了诊金，这要被长栓哥知道了，那可怎么得了？”

　　“没事。”红苕这几日打定了主意，她重生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家里人了，省得他们担心，因而她也没提以后会和长栓退亲的事，“我有数的，你就别管了，等下你就在家里找看爹爹，我去后山转转，挖些山药，再找找看有没有野果子，带回来给你吃。”

　　小玉听了红苕的话，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只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陈秀兰一早就去前面的竹园砍竹子去了，贺二全身体好了些，也愁着生计，便让陈秀兰去砍些竹子，夫妻俩预备编些竹筐拿去卖。

　　红苕交待完，就背着大背篓去了后山。

　　贺家村背山靠水，后面的这座山占地不大，却有百丈高，连着贺家村和卫家村，是这两个村子的宝地，山上山珍奇馐，因有尽有。

　　红苕一路到了山口，经过自家的红薯地，看见还剩两茬红薯没收。这是山下一片荒地，是贺二全和陈秀兰开辟出来的，因为太过贫瘠，又离水源太远，种不了水稻蔬菜，贺二全就种了红薯，刚好陈秀兰原是四川人，也爱吃红薯，这块地养活了红苕一家人。

　　包括红苕的名字，也是四川人对红薯的叫法。红苕其实不爱吃红薯，也不觉得自己的名字好听，可她重生前在镇上苏大户家做丫鬟，得知了红薯还有很多吃法，现在再看这一地红薯，心里就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或许，她可以琢磨一下，怎么将红薯做成美味的小吃，拿来卖钱？

　　反正红薯好种，山那边还有一大片空地，到时候都开出来，种上红薯，制成好吃的卖出去，这可比挖山药牢靠多了。

　　心里琢磨着，红苕也不敢耽误眼下的事，一气爬到半山腰，专挑没人踏足的地方，拨开野草枯枝，找到山药藤，沿着藤往下挖，野山药长得深，且又弯曲得很，红苕要十分小心，有些地方还得靠手去抠，可就是这样，也有一大半弄断了。

　　好不容易，半天时间，竟也装满了背篓，红苕颠了颠，足足有五十斤，她还得背下山去，今日也就好收工了。

　　将背篓安置好，红苕吐了口气，抬头像旁边的树木望去，想找找有没有野果子。

　　这个时候，山里有枣子鸭梨，还有野栗子，红苕经常山上摘果子，比挖山药还要在行，很快就看到了枣子树，三两下爬上去，吃了个饱，将带来的旧衣兜满，这才准备下树。

　　下树的时候，却看到不远的草丛里有一只野鸡正窝在那里下蛋，红苕两眼一亮，赶忙滑下树，放下衣兜，跑过去撵走野鸡，看到满满一窝蛋。

　　野鸡蛋，这可是补身子的好东西！

　　红苕高兴极了，找了一片大树叶子，包住野鸡蛋，又将背篓里的山药卸下来，将鸡蛋藏在最底下，然后装上山药，背上背篓，抱着衣兜，两脚生风下山去。

　　下山时，红苕时不时碰到乡亲，都爽快地敞开衣兜，让他们抓一把枣子，笑着往家去。

　　“红苕命苦哦，自小没过过好日子，现在二全又没了腿，听说那日还被金生捶了一顿，可怜哦！”一个大妈看着红苕的背影叹息。

　　“我倒没看出可怜来！”另一个大爷摊开手掌中的枣子，感叹道，“你瞧瞧，红苕能干着呢，现在离了贺家那两吸血鬼，有后福咧！”

　　“哎，能干倒是能干！就怕那吸血鬼明白过来，不放人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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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苕没听到乡亲感叹，一路小跑着回到家中，卸下背篓，肩膀一松，火辣辣发烫，她抱着衣兜凑到贺二全身边，看到贺二全已经编好了一只篮子，手里还在忙活。

　　“爹，吃枣！”红苕说道，又问，“小玉呢？娘呢？”

　　“小玉在洗澡，你娘在给她收拾衣服！”贺二全愁着脸，十分不高兴。

　　“怎么了？”

　　红苕刚问完，就看到小玉和陈秀兰从屋里走出来，小玉身上穿着玫红袄子，这还是几年前，陈秀兰用她的喜服改的，填上棉花给做了一件小袄，红苕没穿几次，留小了，后来就给了小玉，小玉也是一直舍不得穿。

　　今日怎么就拿出来穿了？

　　“娘，你和小玉要去哪里吗？”红苕问。

　　“我那日不是去了卫家村么，去那个官户人家讨布施，”陈秀兰回道，“那日就听说他家在买丫鬟，我预备带小玉去试试。”

　　“您要卖了小玉？！”红苕一听，手里的布兜都抖落了，枣子滚了一地，可她也顾不上那么多，急忙摇头道，“不行，我不同意！小玉不能卖身！”

　　“不是卖死契！”陈秀兰解释道，“只签活契，做个五年八年，小玉年纪小，就是卖个十年，到时候回来说亲也是来得及的！”

　　“这是我自己愿意的，姐！”小玉也说道，“我卖身换了银子，家里就能松活些了，而且我在别人家里，吃住肯定都比家里要好的！”

　　“不行！要是上当了怎么办？死契当活契签了怎么办？主户人家恶心肠怎么办？”

　　红苕自己上过当，知道其中辛酸苦楚，怎么会同意小玉再重蹈覆辙！

　　“我也不同意！”贺二全放下手里的竹篮，皱着眉头道，“我贺二全是没用，不能带你们过好日子，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卖身为奴！大户人家的奴婢是那么好当的？任打任骂，随意欺辱，若是碰到禽兽不如的，那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这些我们会说清楚的，只卖去做粗使丫头！”陈秀兰辩解道，“签契约时，咱们叫锦生去看着，都写进契约里，小玉又机灵，总不至于出大错！”

　　“不行！”红苕一听要叫锦生去看契约，就更是一百个不同意了，“这样的事，怎么能轻易相信别人？若是人家早串通好，咱们就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你这孩子怎么了？锦生是自家人，怎么会跟别人串通好？”

　　陈秀兰才说完，贺二全也皱了眉头，“不是因为信不过锦生，锦生是你兄弟，以后我和你娘没了，他就是你们娘家靠山，红苕你以后说话要注意，不要冷了人家的心！”说着，贺二全又道，“小玉不卖身，你们都在家好好的，就是带着你们娘三个要饭，我也不会答应！你们谁若是再提这事，就是要逼死我！”

　　他这样说，陈秀兰也只得同意了，暗自摸着泪担心着，红苕自然没有二话，弯腰捡起枣子，又背着背篓去了灶房。

　　小玉也没有再说什么，帮着红苕捡完枣子，又跟在红苕后面进了灶房，时不时偷眼瞧红苕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烧火！”红苕从背篓里抱出野鸡蛋，露出一点给小玉瞧，又嘱咐她道。

　　“野鸡蛋！”小玉一看到野鸡蛋，两眼放光，她长得瘦小，眉目疏淡，却生得像陈秀兰，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楚楚可怜，她这一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变得有色彩起来，竟然好看极了。

　　红苕看着她馋嘴的模样，也笑了。

　　“一，二……八，九，十，有十颗！”小玉一颗颗数过，想摸又舍不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看了好一会，她两眼滴溜一转，忽地抬头问红苕，“姐，这野鸡蛋，晚上煮吗？煮几颗？”

　　“煮啊！都煮了！”

　　“全都煮了？”小玉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

　　“是啊！你快烧火，我煮熟了，爹吃四颗，你吃四颗，我和娘一人一颗！”

　　“一颗都不留吗？”小玉还是不敢相信问道，“不给锦生留着吗？”

　　以前家里也养过鸡，鸡蛋是给锦生留着的，就是红苕在外面找到什么好东西，都是给锦生留着，小玉只能尝尝味儿或是闻闻香。

　　小玉问完后，眼神变得小心翼翼，又有些隐隐期待，那样子，生怕红苕是忘记了，担心提醒了后红苕又改变主意，可又忍不住期待，期待是她想的那样。

　　红苕忽然就觉得心疼，还觉得自己以前好傻，小玉才是自己的妹妹啊，为着那空口许诺，她狠心忽略小玉，反而去喂那白眼狼，可不就是自找的？

　　“不留！”红苕看着小玉，认真道，“他又不是咱们什么人，咱们有事的时候，也没见得他做什么，不留！”

　　“那以后有好东西都不留了吗？”

　　“都不留了！爹爹要养病，你也要长身体，咱家人要吃饱，剩下的要拿去卖钱，努力过好日子，这才是最紧要的！”

　　“那太好了！”小玉欢呼着跳起来，露出小孩子的天真来，“姐，我就说么，爹这次生病，锦生都没来看过一眼，之前爹娘还骂我，说他是好人！果然你也看出来了，他就是蔫坏的，需要他的时候躲得远远的，等事情过了，就该他来卖乖了！”

　　红苕真是没想到，小玉能看得这么明白，其实前世小玉就不喜欢锦生，还经常跟蓝玉吵架，可她每次被欺负后，红苕却都要骂她，说她不懂事，跟堂哥堂妹不和睦，后来小玉也不爱跟自己抱怨了，连说话都变少了。

　　她真的是有眼无珠，连七岁的小玉都不如！

　　也幸好她再活一世，还有机会改变以前的错误，不然，她找谁哭，小玉找谁哭！

　　“嗯，我知道的！”红苕暗自懊恼，又看向小玉，“小玉，姐以前错了，咱们才是一家人，姐以后会对你好的，不仅要给你吃鸡蛋，等姐有钱了，还要让你过好日子，送你去读书！”

　　“真的？我也能读书？”小玉又是一惊，接着又似想到什么一般，摇头道，“等咱们有钱了，还是先把那银镯子赎回来，不然你以后在长栓哥家会一直抬不起头来的！”

　　小玉说得无心，红苕却听得感动，几乎就要落下泪来，这才是自己的亲妹子，无论什么时候，心里想的还是自己！

　　“那现在，”小玉没发现红苕的异样，只看着那野鸡蛋舔嘴唇，“我们煮鸡蛋吃了？”

　　红苕看小玉迫不及待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好，我们煮鸡蛋吃！”

　　“那我去把这袄子换下来！”小玉赶忙出去，边走边说，“咱家好好的，天天吃鸡蛋，我才不要卖身！”